「今天……好像是七月十四?」我在送張邈出城的路上忽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張邈微微一怔:「是的,涼公還有要事要處理嗎?」他似乎有些緊張,大概是害怕我耍花樣吧。
我笑着搖了搖頭。
今天……是老子的生日哈。
不過……典韋就算是生日禮物吧。
「張君,典韋這人怎麼樣?」我順口問道。
「嗯?」他露出了十分意外的表情,或許在他看來,典韋只是個無足掛齒的小卒,不過他想了想,還是簡單地回答了我,「隨我這六年來,可謂盡職盡責,但是畢竟是個低賤之人,難以登堂。」
「哦?」我挑了挑眉毛,又問道,「怎麼說?」
「恃勇好鬥的武夫,早年間殺人逃亡,是我看他可以一用,才免去了他的罪責,」張邈聳了聳肩,「別看他平時很少說話,但一開口就粗魯無比,進餐時更是不可直視,簡直讓人倒胃。」
我看着腹部明顯隆起的張邈,忍不住在心裏腹誹:就你這體型,肯定是個吃貨,還好意思說別人?
不過這話也只能在心裏說了。
然後我們就沒有再進行交談了,因為我和他基本沒有共同語言。
當我返回洛陽時,天色已經黑透。
然後我驚訝地發現,城下迎接我的親衛中,竟然有典韋的身影。
「你這幾日車馬勞頓,怎麼沒有休息?」我徑直驅馬到了他的跟前。
「涼公說了要讓我做護衛,沒說讓我休息。」他抬起頭回答。
我無語地搖了搖頭:「那就回城休息吧。」
「等了這么半天,我餓了。」他很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感受。
我有些明白張邈的感受了——像張邈這樣的名士,確實很難容忍這麼一名毫無顧忌的俗人。
不過……我喜歡。
所以我大笑着說道:「回去讓你吃個夠!」
他咧了咧嘴,爬上戰馬隨我朝城內馳去。
我找了個機會把龐淯拉到耳邊:「你先帶着他,小心行事。」
經過一下午的觀察,龐淯對典韋大概也有所了解,他點着頭應道:「這廝看起來力氣很大,如果真要亂來,恐怕要三四個人才能制住。」
我笑了笑:要論力氣的話……恐怕連呂布和我都不是典韋的對手吧。
在之後的慶祝我軍奪取陳留郡的小型晚宴上,我立刻見識到了張邈所說的「粗魯無比、不可直視、讓人倒胃」的畫面。
同時我發現這廝不太會用筷子,吃肉用手撕也就罷了,怎麼吃素菜的話是直接往嘴裏刨?
另外他端起酒罈自豪飲的樣子豪爽是豪爽了,但一半酒浪費到了衣服上,一半酒直接灌進了鼻子裏……這種喝法確實很危險。
不過他自己既然渾然不覺,我也沒興趣去提醒他注意禮節。
禮節這東西……一個護衛需要嗎?
他只要知道我是他需要拼死保護的主公就夠了。
「吃飽了嗎?」我看他盤子裏的食物基本已經被清掃乾淨,這才端着酒碗走了過去。
他一副毫不盡興的模樣:「還沒,還能吃嗎?」
我哈哈笑道:「當然!」當即令侍從們給他再上了整整一案的分量。
典韋再一次展現了自己難登大雅之堂的吃相。
似乎有些潔癖的荀攸和白髮直接將整個身子轉了過去。
不過秦陣、拓拔野等曾經茹毛飲血過的將領們對他卻很是喜歡,紛紛湊上來推杯換盞,大飲特飲。
當然,並不是所有武將都喜歡粗魯的典韋,比如皇甫固,比如甘寧,對他都保留了些許的距離。
這個……我也沒辦法強求。
當典韋面前的飯菜又換了一次之後,他終於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我簡單地估算了一下,他的飯量大概相當於三個秦陣,四個我,十二個蔡琰,一百零八個小玥兒。
「這下吃飽了吧?」我一手捂着酒壺,笑着看他。
典韋輕輕撫了撫腹部,將最後一塊手撕牛肉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囫圇着咽了下去:「八成吧。」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就再吃些。」
他大手一擺:「不用了!八成飽就夠了!」
「你稍事休息,然後我們來進行一個小活動?」我將手中這碗酒遞給了他。
他「咕嘟嘟」在嘴裏攪和了半天,再「咕咚」一聲吞了下去:「我不會。」
我笑了笑:「只是比一比力氣,你也不會?」
他放下了酒碗,直接站了起來:「那可以。」
我招呼着龐淯取出之前讓他準備的繩子,對眾人介紹這項簡單遊戲的規則:「這是純粹比較力氣與體力的運動,我把它叫作拔河……」
張賁奇道:「這在荊襄不就叫牽鈎嗎?」
甘寧也點頭:「是聽說過。」
我摸了摸鼻子:誰知道這時候有類似於拔河的比賽了……
不過我很快恢復了過來,指着典韋道:「這是我用張邈一條性命換下的勇士典韋,從今以後將作為我的一名護衛,今天這個牽鈎,既是在飯後為大家助興,也是讓大家認識認識典韋的實力。」我環視全場,笑道,「有沒有人願意上來一試身手的?」
「我先來!」人群中跳出一員小將,卻是賈穆。
「喂喂喂,」賈詡忍不住喝道,「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我呵呵笑道:「重在參與嘛!典韋,不要傷了他,這是我的小舅子賈穆。」
「哦!」典韋點了點頭,將繩索挽在右臂之上,左手朝賈穆一揚,示意他做好準備。
賈穆氣沉丹田,照貓畫虎地將繩索挽在臂上,低喝道:「請!」
兩個人同時發力!
只見典韋的右手猛地向後一扯,賈穆直接成了滾瓢葫蘆,從所在地點「咕嚕咕嚕」滾到了賈詡的腳底下。
賈詡慌忙俯身將親生兒子拉起檢查傷勢,所幸在我的叮囑下典韋確實手下留情了。
「簡直可怕!」賈穆一邊揉着肩膀一邊呲牙咧嘴地發表意見,「姐夫你的力氣也很大,但絕沒這麼可怕!」
我早就在心裏承認了啊……
「在下甘寧,領教一下。」第二名挑戰者跳下了擂台。
大概是感受到甘寧身上散發的氣質,典韋的目光似乎也變得銳利了:「請!」
兩人同時發力,繩索在半空中緊緊繃起,竟然僵持了片刻。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優劣:甘寧已是滿面赤紅,額頭與脖頸之上的青筋全部暴露賁起,而典韋卻給人一種好整以暇,隨時都能加力的感覺。
典韋扭頭問我:「我還要留手嗎?」
我吃了一驚:那邊甘寧只能從鼻中發出哼哼,根本沒有餘力開口。
所以我當即宣佈結果:「勝負已分,雙方都鬆手吧。」
典韋很聽話地鬆開了繩索,甘寧活動了一下勒滿紅印的雙手,長出了口氣,又朝典韋拱了拱手:「壯士神力非凡,甘寧不如!」
典韋只點了點頭:「還有誰?」
話音剛落,已有兩個人同時跳下了場地。
「秦陣!」
「拓拔野!」
兩名渾身流滿異族血液的勇士互望了一眼,拓拔野向後退了一步:「伯虎兄先來吧?」
「不必!」典韋豪邁地一笑,「一起上吧!」
秦陣和拓拔野的眼睛頓時如火燒了一般,瞬間就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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