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羽做了洞庭西山的私塾老師之後,方穎每天都會來聽課,並且總是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
起初,梵羽還有點小得意,以為是她被自己身上的雄性光輝所吸引,心中着實自戀了一把。
有一天,當他看到鄧玉帶着幾個衣着光鮮的男子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終於明白過來,這女人原來把自己當成了擋箭牌。
梵羽狠狠的剮了方穎一眼,這次真的大意了,這個身段風流、面容朦朧的小妖精並非人畜無害,能在鄧元覺、方七佛兩大陣營里左右逢源,絕對不會是什麼善男信女。
梵羽看向方穎的時候,她正面色平靜的坐在學堂的角落裏,對於鄧玉的到來視而不見。
「小子,你最好離穎兒遠一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鄧玉忍無可忍,瀕臨爆發的邊緣。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自己的父親鄧元覺會嚴厲的警告自己,絕不能動梵羽一根毫毛,甚至於當方七佛做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舉動時,還要全力保證他的安全。
鄧玉覺得心中萬分憋屈,不能任由梵羽與方穎兩人在自己眼前眉來眼去,所以才會說出剛才那番沒有營養的話。
說實話,以鄧玉的傲氣和他在明教中的地位,說出這樣的話很掉身份,不過愛情面前男女平等,智商都是負數級別的,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方穎向來潔身自好,從不與男子過多接觸,唯獨梵羽除外,這使鄧玉不得不心生警惕,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綁架趙桓的愚蠢舉動,因為正是那次行動,他才把梵羽這個瘟神請了過來……
已經到下課時間,梵羽像往常一樣,佈置完作業,徑自離開了學堂,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瞧鄧玉一眼。
方穎起身,從鄧玉跟前走過,他還來不及開口打招呼,便見到她小碎步追梵羽而去,並且說道:「梵公子,等等我。」
先被梵羽無視,緊接着又被方穎無視,鄧玉怒髮衝冠恨欲狂,臉色陰沉的像三九的寒冬。
梵羽加快了腳步,不想再被方穎利用,然而伊就是追着他不放,一口氣走了兩三里路,回過頭一看,她仍舊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着。
「怎麼不逃了?」
方穎適才那副小鳥依人的江南女子形象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貓捉耗子般的戲謔。
梵羽按下心中的慍怒,問道:「你到底想怎樣?」
方穎走上前來,笑道:「梵公子,難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梵羽毫不猶豫的說道:「怕。」
方穎愣了下,旋即魅惑的笑起來:「你放心,鄧玉不敢將你怎麼樣。」
梵羽一百個不放心。
通過他這幾天的暗中觀察,發現島上的人幾乎全是鄧元覺的部下,這使他意識到先前對形勢的估判出現了很大的誤差。
即便是方七佛和方穎二人聯手,也根本不可能是鄧元覺的對手,起碼在明教總壇是這樣。
梵羽不想因為無所謂的爭風吃醋,把自己置於險地,鄧玉這個人他不想招惹,當然更不想招惹方穎。
方穎離去了。
梵羽望着她離開的身影,心中很是焦躁。
明教這潭渾水不知道要膠着到什麼時候,他不想在此地久留,因而迫切的需要第三方力量介入,來打破鄧元覺和方七佛那經不起敲打的平衡狀態。
梵羽沿着湖邊散步,碼頭幾個漁民正扛着竹籃往船上裝魚,忽然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不由得精神一振,不徐不疾的走了過去。
「老闆,給我撿兩條活草魚,要新鮮的!」
梵羽從身上摸出一兩碎銀子,丟給了碼頭的胖老闆:「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當是我請弟兄們吃酒了!」
那胖老闆登時眉開眼笑,應了聲「好勒」,忙不迭的去不遠處浸泡在湖水中的竹籃里挑魚。
梵羽順其自然的蹲了下來,壓低聲音向旁邊漁船上一個收網的大漢說道:「告訴王爺,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不過要造成大軍攻打太湖的假象。」
大漢蓬亂着頭髮,臉上塗了幾塊泥污,蓬頭垢面的與尋常打魚的漁夫沒什麼兩樣,不過梵羽與楊震極熟,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
楊震低着頭,小心堤防着周圍,低聲回應道:「你沒事吧,要不跟我一起走?」
梵羽快速說道:「咱們若是一起,一個都走不掉……楊大哥,有些事想必你已經猜到,替我保守秘密!另外,讓王爺坐鎮杭州即可,千萬不要來蘇州,切記切記!」
說完,拍拍手站了起來,向胖老闆走了過去,邊走邊喊道:「老闆,魚呢?磨磨唧唧的。」
楊震依舊低頭收網,只不過心中暗道:「梵先生果然是故意被鄧玉挾持的,我要不要告訴王爺?為什麼不讓王爺來蘇州?」
楊震乘漁船離開洞庭西山之後,混在人群中進了蘇州城,在蘇州城裏轉悠大半天,直到確信自己沒被跟蹤,才折回落腳的客棧。
傍晚時分,喬裝打扮過的楊震出了蘇州城,然後在城外一個小村落買了匹馬,連夜趕往杭州。
就在楊震出城的時候,鄧元覺正聽着屬下對他的跟蹤報告:「此人十分謹慎,進城之後一直在繞圈子,咱們分了四撥人,最終還是跟丟了……」
鄧元覺沒有在這件事上追究,而是問道:「你們確定梵子羽沒有和那個生面孔有過交流?」
接話的胖老闆漁船上的一個漁夫:「小人一直盯着他們兩個,當時梵子羽蹲下來從泥沙里撿到一枚銅錢,而生面孔一直在低頭收網,兩人不曾有過言語交流。」
鄧元覺聽完,擺了擺手,那漁夫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退了下去。
「從今日開始,我要知道梵子羽每天吃了什麼東西,去過哪些地方,和什麼人有過接觸,說過什麼話……除此之外,絕不允許他離開總壇一步!」鄧元覺聲若洪雷。
他的心腹大將厲天佑瓮聲瓮氣的問道:「聖公,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竟讓你如此重視?」
鄧元覺眯起了眼睛,他也在納悶梵子羽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驚動東京城那位親自修書,讓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的性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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