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
銀環喝止了碧桃:「官家豈是能叫你隨便議論的。」
李鳳兒卻擺了擺手:「銀環莫急,我倒覺得碧桃說的很有些道理。」
官家是什麼性子沒有人比李鳳兒更明白,官家天生的愛玩愛鬧,可以不在乎一切規矩禮儀,更兼有些叛道離俗,可以做出任何在別人看來不正常的事情,若不是先帝臨終前將江山託付給他,在他身上壓上重擔,說不得官家如今能將大雍江山玩完。
官家對先帝極其敬愛,始終記得先帝臨終交代的話,這才克制住自己的本性,能夠沉下心來處理朝事,想方設法守住大雍江山。
他守護江山的決心和離經叛道的本心加在一起,叫官家都很矛盾,有時候也會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不過,李鳳兒明白,凡是不會對大雍有害處的事情,官家也樂意嘗試一下。
後宮嬪妃什麼的,如果真有人給幫官家出出主意,官家也是會樂意聽取的。
「娘子?」銀環有些擔憂。
李鳳兒一笑:「別擔心,我心裏有數,這事不只官家犯愁,怕姐夫也發愁吧,到底那些火槍是他改進並帶着工匠製作出來的,火槍沒了,姐夫心裏也不好受,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姐夫,說不得姐姐也會仔細的想個主意。」
說到這裏,李鳳兒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姿態:「數着日子,嫂子懷胎也有四個月了吧,也不知道我那三個侄兒在她肚子裏好是不好,哥哥如今怎麼樣了?姐姐與姐夫的日子如何?想一想,去年這個時候我們一家還在鳳凰城裏忙着準備過年呢,誰又料得到轉眼一年,我和兄長姐姐就隔了這高高宮牆,輕易不能得見呢。」
碧桃心裏一酸:「娘子莫多想了,即已經進了這宮牆之中,就不能再惦記外邊的事情。」
「你說的也是。」李鳳兒笑了一聲:「總歸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再難走,也得走下去。」
她又瞧了銀環一眼:「準備筆墨,我親自給姐姐寫信。」
銀環答應一聲,片刻之後文房四寶已經準備齊全,她挽了袖子給李鳳兒磨墨,李鳳兒提筆想了一時便飛快的書寫起來,沒用多少時候一封信已經寫就,她等着信上墨跡幹了之後拿了信封裝好交給銀環,叫銀環想法子送出去。
銀環拿了信剛出去沒過多久,官家便來了永信宮。
李鳳兒趕緊迎駕,官家進屋之後,李鳳兒瞧着他臉色有些不好,不由擔心起來:「陛下還望保重身體。」
德慶帝一把攥住李鳳兒的手:「還是鳳兒惦記着朕,旁的人只會跟朕要這要那,也只有鳳兒會勸朕多休息。」
德慶帝這說的是實話,李鳳兒可從來沒有跟他討過賞,也沒有變着法的要衣裳首飾,為家人討官要爵的。
其實這也難怪,別的嬪妃身後都有一個大家族,為着家族着想,她們也會儘量多吹耳旁風,可李鳳兒對李氏宗族可沒什麼好感,自然不會給留在鳳凰縣的李家族人討要東西,其次,李鳳兒的兄長是個傻子,她當然更不會為兄長討官。
至於說到李鸞兒,那嚴承悅可是個斷腿這人,殘廢也是不許為官的,只是嚴承悅實在博學又聰慧,德慶帝造火槍離不開他,這才許了他一個工部小官的職位,如果嚴承悅能夠更加好的改進火槍,將來朝庭軍隊靠着火槍得了勝仗,嚴承悅自然是有功的,到時候,德慶帝就可以憑軍功許他一些好處,這也完全不用李鳳兒操心。
再加上李鸞兒和李春對李鳳兒這個小妹子都很是溺愛,只是擔心妹子在宮中過的好不好,總是想法子給李鳳兒捎東西,從不想憑着妹子討要什麼,這也使得李鳳兒有些無欲則剛,在宮裏行事也放得開些,自然也更得德慶帝的喜愛。
李鳳兒心裏明白,不過這樣的話可不會跟德慶帝說明白:「陛下到了我這裏要休息要吃食,要玩鬧都成,只一樣,莫提別人。」
她話里的別人是指後宮那些嬪妃,李鳳兒說這話的時候一臉醋意,德慶帝瞧了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依你,以後朕再不說了。」
等到德慶帝坐下,李鳳兒奉上茶來,小聲詢問:「陛下有什麼為難的事麼?」
「唉!」德慶帝嘆了一聲,他想着火槍的事情是嚴承悅主持的,告訴李鳳兒也沒什麼關係,便將這些事情一股腦講了出來:「今天安南國和百濟國都派了使者到來,朕原想着叫他們見識一下火槍的威力,哪知道……」
李鳳兒也沒什麼好主意,索性笑道:「陛下莫愁了,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說不得在這些使者在京里這段時間就有好法子了呢。」
「但願如此吧。」德慶帝笑笑,隨後拋開這些惱人的事:「不說這個了,安南國進貢了許多香料還有一些寶石,一會兒朕叫人送了來,鳳兒先挑挑。」
「那我謝過陛下了。」李鳳兒並沒有推讓,也沒有說什麼叫皇后先挑的話,很當仁不讓的應承下來,德慶帝滿意的點頭,他想要的是個合他意的知心人,可不是那種賢惠的木頭人。
李鳳兒看德慶帝神色還是有些不好,便依過去笑着問:「這次安南和百濟都進貢了什麼物件?我聽說安南香料很是不錯,等我挑些好的,與陛下弄個香包……」
「能有什麼。」德慶帝搖了搖頭:「這兩個窮地方不跟朕哭窮就是好的了,還能進貢什麼好物件,安南倒也罷了,到底香料和寶石值些錢,應該也算是他們特地挑出來的,也算是有心了,可百濟每次朝貢便要跟朕哭窮,不只不進貢什麼,反而要跟朕討要東西。」
李鳳兒一聽這話氣道:「百濟也算是個國家,怎能這樣沒臉沒皮,陛下可不能隨了他們的意。」
德慶帝失笑:「到底百濟對咱們大雍也算是恭順,多給他們些東西也無妨。」
正說話間,卻聽外邊小太監說話的意思,德慶帝宣了進來,就見幾個太監抬了幾個大箱子進來,進了屋把箱子放到地上打開來,便見幾箱子的香料,還有一個小箱子裝的是各色的寶石。
李鳳兒過去瞧了瞧,將那香料一樣樣的看了過去,又抓了一把寶石瞧了好一會兒,扭頭看向德慶帝:「陛下,我瞧着這安南國對咱們可沒有什麼恭順的意思,這香料可不怎麼樣,應該是安南最普通的香料了,寶石……我聽乾娘和姐姐都說過,在安南寶石可不值什麼,他們拿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來朝貢,到走的時候,陛下再與他們豐厚的賞賜,怎麼算都是陛下吃虧的,怪不得安南常常來朝貢,卻原來人家將陛下做冤大頭了。」
說到這裏,李鳳兒又想起一事來:「陛下,我還聽乾娘說起過,這幾年百濟可謂風調雨順,是難得的豐年,怎麼會窮到連朝貢的東西都準備不出來,這也是哄陛下呢。」
李鳳兒這幾句話叫德慶帝勃然大怒:「這是真的?」
「自然。」李鳳兒點頭:「我還能哄陛下不成,不信的話,陛下派人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德慶帝一張俊臉陰沉下來,噌的站了起來:「朕還有些事,改日再來看鳳兒。」
「恭送陛下。」李鳳兒將德慶帝送到門外:「陛下且別生氣,總歸這些使臣才來,在京里還要呆些時日呢,陛下有的是時間查證料理他們。」
德慶帝聽得此言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他想到他自登基以來,國中處處要錢,他又想將這朝庭治理好,便克制自己的欲望,從來不花國庫一分一毫,想要做什麼,都是從自己的私庫中拿,就連給嬪妃賞賜也全花的是他自己的私庫銀子,以至於使先帝爺留給他的私房銀子都快見底了,不得已才和顧家這個商賈之家做起了交易,他如此的缺錢,幾乎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可那些外蕃使者還當他是傻子哄,想方設法的從他這裏刮下一層油來。
便是這樣,他竟然還不知道,幾曾得意洋洋的想着他還算是不錯,起碼幾個蕃屬國對他算是恭敬,帶來的貢品也算豐厚,這次更是想着要厚厚賞賜對方,要不是鳳兒一席話,說不得他又要損失多少銀子呢。
想到自己的私庫,德慶帝又是一陣心疼,皇帝也缺銀子呢,他這樣精窮的皇帝說不得要叫人笑話的。
「於希。」回到萬壽殿,德慶帝叫過於希:「你去叫人查查安南百濟的國情。」
於希低頭應下,出了宮便去尋了顧茗來,顧家生意做的大,與安南和百濟國都有生意來往,要想知道這兩國的情況,必然要顧家人的。
可不正正好,李鸞兒和金夫人與李鳳兒說的那些個事也是從顧家這裏知道的,於希一問顧茗兩國情形,顧茗自然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說的和李鳳兒講的幾乎差不多。
於希聽的心驚,帶着消息進宮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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