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從簡話音剛落,慕百然的臉色便變得煞白。
無論小爺是怎麼想的,慕百然都想不明白,小爺怎麼能忍心燒毀後山的蓮池。
其一,會得罪向家。
其二,那是白從簡的生母丹陽公主留下的遺物。
他沉默不語,半響後沉吟道,「小爺,我不懂。」
如果放火燒了後山的蓮池,那麼勢必周圍的房屋也會被一併燒毀。
這件事情無論怎麼看,對白家而言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難道,小爺其實心裏早就妥協了?
又或者是其他?
「我不點火,九王爺不點火,之後也會有人點火。與其別人來點火,不如我自己。」白從簡說,「白馬寺能在京城裏安穩多年,的確是向家在暗中庇護。陛下這次,是下了決心要懲治我和向家,不點火的話,王爺怕是危險了。」
萬啟帝不喜歡向家,卻又不對能向家動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敲山震虎。其實,這次萬啟帝讓九王爺來做這件事情,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抉擇。
無論事情成敗與否,都是九王爺和向家還有白從簡的事情。
哪怕向家知道了,是他授意九王爺來行事,向家也只能是懷疑,根本沒有確切的證據。
「陛下想讓我點火,如果我失言了,陛下會想其他的法子來羞/辱我。」周由安語氣淡淡地,「他從未放下過昔日的那些怨恨。」
當年,先帝文泰帝雖然很喜歡身為太子的萬啟帝周由明,但是萬啟帝在才學上卻沒有九王爺周由安厲害,尤其是在治國上,周由安總有獨特的見解。文泰帝開始猶豫,他到底是要選擇自己最喜歡的皇后,給自己生下的太子。還是要選擇一個普通嬪妃,給自己生下的孩子——周由安。
文泰帝或許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想到,要如何抉擇。
只是當時,文泰帝曾還是偏心太子的。
有一日,他讓還是太子的周由明,坐在周由安的下首的位子。
顯然,這是和大楚的禮制不符。
文泰帝是帝王,他沒有開口說話,在一側的周由安也不敢開口。
文泰帝說,「如果你再不知上進,將來,朕會讓你們坐的位置,永遠如此。」
周由明聽了這句話,臉色十分難看。
周由明雖然心裏十分不舒服,但是他畢竟身為太子多年,當然知道隱忍二字。他將自己對周由安的嫉妒和憤怒,都藏在了心底的深處,並隱忍不發。
「你們是兄弟。」文泰帝繼續說,「你雖然是兄長,但是也該和你九弟多來往。這樣,你才知道你的缺點和短處在哪裏。」
文泰帝是發自肺腑說出這些話。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這兩個兒子好。
文泰帝雖稱不上是個明君,但也稱的上精明二字。
他希望周由明在受到這個刺激後,能成為一代明君。只是他猜錯了一步,帝王的位子,永遠只能容納下一個人。
而一旦登基成了帝王,那個人便是永世的孤寂和無邊的猜疑。
周由明本就是個疑心極重且又嫉妒心強的人,再加上他的確事事不如周由安這個弟弟,內心更是卑微到極致。
所以,文泰帝之後害苦了周由安。
那時,周由明聽完後,立即點頭,「兒臣多謝父皇教誨,今日父皇的話,兒臣必當銘記在心。」
周由明沒有食言,他的確銘記在心,之後依舊念念不忘。
連登基了多年,身為萬啟帝的周由明依舊不忘時不時羞辱一下身為王爺的周由安。
「這火,得點。」周由安想到了過去的事情,神情裏帶了幾分迷茫,「只是,我和小爺都得受傷。這樣,陛下才能暫時消氣,也能保全白馬寺。」
慕百然皺眉,「怎麼保全?」
「對外說,火是我點的,因為我和小爺發生了矛盾,我想要他的性命。」周由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爺會在這場大火里受傷。而我,也會因為點火被上天懲罰,所以反噬到自己身上了,傷的會比小爺更重。這樣,百姓們便會知道老天依舊有眼,壞人依舊會被懲罰。」
說完之後,周由安笑了笑。
他是在這場戲裏,扮演的永遠都是壞人,而不是憂國憂民的王爺。
昔日,他妥協的時候,便知道自己會有今日,只是沒想到會如此的悽慘。
周由安笑着,卻比哭還讓人覺得可憐。
想要保全白馬寺,這是唯一的辦法。
只有白馬寺里的僧人們安穩,這京城裏的僧人們,才不會受到血光之災。
他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無路可走,所以身為王爺的且比白從簡還要年長的周由安,只能低頭希望白從簡能幫他。
看在昔日丹陽公主的情面上。
「讓小爺受傷?」慕百然聽了這句話,立即又拔高了聲音,「不可以。」
周由安立即解釋,「不用真的受傷,只需要對外說受傷就好。小爺的身子……其實……」
其實不用裝,便能看出一臉病弱的樣子。
「那你呢?」慕百然說,「陛下相信小爺受傷,可不一定會相信你也受傷。」
畢竟,萬啟帝是發自內心的討厭周由安。
萬啟帝肯定會讓人上門探望。
周由安回答,「我會真的受傷,而且會傷的很重。我受了傷,阿灼必定會擔心我,到時候他若是舊疾復發,還得請慕大夫幫忙。」
說完,周由安站了起來,對慕百然彎腰,雙手作揖行禮。
「我和阿灼的性命,就拜託您了。」
慕百然雖然不喜歡周由安這個人,卻依舊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禮,嚇的有些不安。半響後,他說了一句,「什麼時候了,你還記得這個人。你……」
慕百然沒有說下去,而是嘆了一口氣。
在慕百然的記憶里,周由安是個極其聰明的人。
當年,周由安時常疏導丹陽公主,否則丹陽公主在小產多次後,怕是早就瘋了。
明明是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慕百然的目光挪到了周由安的腳上,又問,「那你的腿,也要治治嗎?」
「腿?」周由安有些驚訝慕百然的話,他怔了一怔,然後搖頭,「不用了,反正他們都習慣了我是個瘸子了。」
慕百然不再開口。
周由安是如何瘸的,他不知曉,但是卻可以猜出來大概的原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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