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顏朵五歲學畫,十三歲以後就沒跟過老師了,一直都是靠之前的底子自己琢磨,算是野路子中的半專業。
因為有這個大前提,所以她的畫讓顧南淅驚艷,驚艷的不是畫面佈局有多完美,立體空間的展現有多精細,也不是其中的筆觸,顏色搭配有多特別……顧南淅驚艷的是她畫作里更深的東西,那是用語言形容不出的一種感觸,好似一首相同的曲子,在攻於技巧的人手裏演奏出的只能是普通的曲調,而內外兼修的人卻能抒發出另類的情感,前者頂多是個樂師,後者則是藝術家。
為什麼《蒙娜麗莎的微笑》就能聞名世界受人追捧,別人的畫像就算再精細也無人問津?
這就是區別。
顏朵有靈氣,她的畫作里有許多人求而不得的靈魂。
徐老放下手裏的畫布,摘掉老花鏡,對外孫說,「這小姑娘不錯,你把她帶過來吧,我再考考她。」
「外公,您可不能和我搶人。」顧南淅煞有介事。
徐茂德瞪他一眼,「少裝大瓣蒜!你心裏怎麼想的我還不知道?放心,只要她能,我就好好打磨她。」他老了,準備這兩年就從協會退下來,雖然地位不改,但縣官到底不如現管,退下後能給外孫的幫助有限,趁着現在有這個條件,能多推一把就推一把。
……
顏朵早上起來的時候有點懨懨的,顏海燕還挺擔心,摸摸她的腦門,不燙,「昨晚沒睡休息好?」
「我牙疼。」小姑娘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家姑姑,說話都不敢張大嘴。
馮喆正好從樓上下來,聽到這個,樂了,走過來抬起她下巴,「張嘴我看看。」
顏朵捂着左邊的腮幫子搖頭,「疼。」
顏海燕怪心疼的,「蛀牙了吧?走,姑姑帶你去看牙。」
馮國安在廚房聽到,出來對兒子說,「給小趙打電話讓他幫忙掛個號。」又跟妻子說,「先吃早飯,朵朵牙疼,就喝點粥。」
顏朵牙疼的厲害,什麼都不想吃,粥也只勉強喝了小半碗,馮喆就說她,「早讓你少吃點甜食,這下知道厲害了吧?等會兒要拔牙,看誰遭罪。」說完被親媽拍了一下,「你就甭嚇唬她了,」安慰小侄女,「別聽你哥瞎說,哪有一蛀牙就拔的?頂多拿鑽孔修補一下。」
馮國安對這母子倆也是醉了,無奈的說,「行了,越說越害怕,趕緊吃飯,吃完好去醫院。」
馮喆吃飯快,吃完先上樓餵了阿達,然後一家子齊出動,不知道的還以為顏朵得了什麼重病。
到醫院時,馮國安的助理小趙已經等着了,他有個表姐在這裏做護士,掛號什麼的要比一般人方便許多
。
趙新維帶着他們去了三樓的牙科,顏朵挺怕的,摟着顏海燕的胳膊緊張的不行,她怕拔牙,也怕被大夫拿着鑽孔鑽牙,想想都疼。
但再不想,這會兒也不可能打退堂鼓,她能忍着牙疼,家裏人也不會放任她自流。
於是一個小時後,顏朵妹子苦逼的認識到了吃糖多的壞處……捂着慘遭了蹂·躪的病牙眼淚汪汪的走出了牙科室。
顏海燕搖頭嘆氣,以後還真不能再慣着小侄女了,瞧這罪遭的,多不值當。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馮國安和妻子中午約了朋友吃飯,就沒跟着兄妹倆一塊兒回來,而是乘助理小趙的車去了飯店。
把顏朵交給兒子照顧,他們相當放心。
馮喆也確實是個有擔當的好哥哥,他比顏朵年長十二歲,一直都是把小表妹當小孩兒來養的,嬌寵的不行。
餵顏朵吃了藥,就催她回房睡覺。今天牙齒不能咬合東西,只能餓一天肚子。
顧南淅打電話過來時,馮喆正在樓下給阿達還有他自己準備午飯。阿達斷了腿,每天都要喝骨湯。
「今天可能不行,」關了煤氣灶,馮喆有些無奈的說,「顏朵病了,剛從醫院回來,你跟徐老解釋解釋,看改天行不行?」
顧南淅訝異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病了?嚴重嗎?」
「蛀牙,不嚴重,就是說話不方便。」
顧南淅忍俊不禁,心想着果然是個孩子,在他印象里一般鬧蛀牙的都是小孩兒。
「那行吧,等過兩天再約時間,後天她要是還沒好,推遲兩天來畫廊也成,到時你給我打電話。」
這就是有個熟人的好處了,要擱別人身上,剛簽了約就放老闆鴿子,就算人家嘴裏不說什麼,心裏肯定要對你這個人有不太好的印象。換做熟人就沒這個顧慮了,就算不是摯友級別,也能得到優待。
馮喆感謝了老同學的好意,又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徐茂德聽了外孫的解釋,也是一陣笑,並不因為邀約被拒就生氣,想到問,「她怎麼沒和爹媽住一塊兒?」
顧南淅說,「好像是車禍去世了。」具體的他也不是特別清楚,馮喆當時也只是一筆帶過。
人老了就容易心軟,顏朵本來就有殘缺,現在又聽聞是個孤兒,徐茂德不禁唏噓,「是個可憐孩子,平時多照顧照顧,也別太剝削人家。」他是老思想,對於現代畫廊的代理模式其實一直都頗有些微詞,但時代變遷,人只能去適應環境卻沒有環境去適應人的。
大的市場需求與利益驅動下,畫家想要出頭,就那麼兩三條路走,要麼跟名師,要麼就參加比賽一飛沖天,要麼就是讓畫廊代理包裝,以此達到雙贏的局面。
就如經紀公司包裝藝人,畫廊現在已經逐步成為藝術圈不可或缺的存在。
顧南淅心說,世上可憐人多了,顏朵就算沒爹沒媽也還有親戚寵着,比那些真正的孤兒強了不知多少
。不過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和外公嗆聲,雖然『剝削』什麼的有點刺耳。
從外公家離開,顧南淅想起有陣子沒回家了,方向盤一轉在前面路口調了頭。
顧家在一處富人區聯排別墅里安家。
顧南淅親爹做模具生意的,開了三家工廠,老媽和普通人家的富太太沒多大區別,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什麼玩什麼到哪打牌和誰聚餐再然後是美容保養逛街購物之類的,活得很滋潤。最重要是丈夫沒有大多數男人的劣根性,在外面相當潔身自好,兒子也挺有出息,不但顏值高,還懂上進,創業已小有所成,又有個大畫家的爹,綜合下來,可謂人生贏家。
徐爾嵐正在院子裏給愛犬梳毛,見兒子回來很是高興,「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吃飯沒有?」
「剛從外公那兒回來,」揉揉湊過來的松獅犬的大腦袋,「您還擔心外公會餓到我啊?」
「你外公疼你跟眼珠子似的,餓誰也不會餓你。」徐爾嵐跟着兒子進屋,「正好晚上你彭叔叔要來家裏吃飯,你爸爸也挺想你的。」
「彭叔叔什麼時候回來的?」顧南淅換了拖鞋,家裏的保姆陳阿姨端着紅茶水果點心出來,徐爾嵐就和兒子絮叨,「這紅茶是樂瑤前幾天送來的,說是讓朋友專門從英國代購的,我喝着也沒覺得多好,你嘗嘗。」
顧南淅撇嘴,「那丫頭能懂什麼好壞,只會跟風,反正只要是外國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的。」堂妹崇洋媚外由來已久,他早就看不慣。
徐爾嵐笑,「你姑媽說明年就送她去英國讀書,樂瑤成績不好,高考有些懸,剩下這一年多估計也不會有大的起色,不如先在國內讀一年語言,之後再到英國讀預科,也省得浪費時間了。」
「就她那英語成績?」顧南淅嘖嘖,「估計要從預科畢業沒兩三年下不來,我要是姑媽,就拿錢給她砸個大學,出國才真是下下策,沒人管着,學壞也快。」
徐爾嵐嗔他一眼,「怎麼說話呢,讓你爸爸聽到又要說你沒有做哥哥的樣。」
顧南淅微哂,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顏朵和馮喆這對表兄妹,心裏想,要是樂瑤跟顏朵似的乖巧可人,他也能做個好哥哥。
可惜,妹妹是別人家的。
顏朵因為牙疼,很是受了兩天罪,到第三天才慢慢消了腫,至少短期內是堅決不會碰甜食了。
比之前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天,顏朵到顧南淅辦公室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雖然表哥說人家不介意,但到底是她理虧。
顧南淅態度很好,見到人,首先關心的問,「牙還疼嗎?我有個朋友是牙醫,技術很好,下次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
顏朵現在對牙醫相當有心理陰影,至於下次……打死也不要!!!/(tot)/~~。
馮喆在一旁笑,「她現在可忌嘴的很,一點甜的都不沾了,你的好意就心領了。」又指指茶几上的幾個禮品袋,「這些是我爸媽讓帶來的,這三個是給徐老的,這兩個是你的,都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是南方的一些土特產,小小心意,別嫌棄。」
顧南淅也沒推辭,笑着收下了。這是人情往來,要是不收,才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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