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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曼柔一看到這玉佩,臉一下子就紅了,瞥了一眼已經走進去的容悅,連忙跨前一步擋住了門口,低着頭輕聲說道:「怎,怎麼會在你這兒?」
容慎自然不會張揚,聲音壓的比謝曼柔還低,「曼柔姐可能借一步說話?」
這自然是能的,謝曼柔又看了一眼女先生的小屋,咬了咬嬌艷的紅唇,拉着容慎繞過了女先生的屋子,直接朝屋後的僻靜處走去。
其實見了那玉佩在容慎手上,謝曼柔便隱約明白了,可正所謂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沒親耳聽見容恆的拒絕,謝曼柔就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
「容二公子他……」
容慎看着謝曼柔泫然欲泣的表情,合計着這事還是得快刀斬亂麻,謝曼柔是個明白人,一句話說出來之前能在腦袋裏轉上一百八十個彎,她若是說得含糊些,萬一謝曼柔再誤會些什麼,便不好了。
「我二哥說這東西太貴重,他不敢收。」容慎按着容恆的吩咐,一個字不差地轉述過來。
雖然說容恆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可容慎卻覺得,謝曼柔絕對不是那種見了一面就能如此魯莽地給男子塞玉佩的人,她必定是早見過容恆,早心有所屬,只是容恆不知道罷了。
謝曼柔一聽這話,嘴唇咬的更厲害了,容慎都怕她咬出血來,「他,他為何不自己來!」
其實用不着容慎回答,謝曼柔也明白,容恆既然能把這件事交給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來辦,必定是抱着完全和她劃開界限的心思,生怕自己前來再產生什麼誤會。
這個人總是這樣,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什麼人什麼事都不放在眼裏,可你老覺得他心裏在想着什麼吸引着你,想透過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知道一切……
這天下,簡直沒有比他更難以接近的人了!
「曼柔姐,我二哥不是良配。」容慎往前踏了一步,將手中的玉佩塞到謝曼柔手裏,順勢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曼柔姐一定會碰見比我二哥更好的人……」
「你胡說!」謝曼柔猛地抽回了手,將那玉佩摔在地上,這時候也不顧什麼大家閨秀的禮儀風範,扭頭就往前邊跑,單把容慎直接扔在那兒了。
容慎往後趔趄了一步,看了看扔在地上的玉佩,又看了看謝曼柔的背影。傷心欲絕的小姑娘一面跑一面抬起袖子擦臉,想必是哭了。
不過堂堂太傅府的小姐的心事一下子被旁人知道了又被拒絕,內心肯定是又羞又恨,也該讓她自己靜靜。容慎搖着頭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把那玉佩撿起來。謝曼柔方才使得勁兒也不小,硬是給這品相端正的玉佩摔破了角,本來栩栩如生的蝴蝶殘了半個膀子,看起來也有幾分淒涼。
容慎拿了一塊手帕將玉佩和殘渣包好了放回袖子裏,也就轉回前面進了女先生的屋。
這時候容悅已經坐在床邊和女先生說了有一會兒的話了。容慎還想着,到底是十五歲的人了,無論在家裏對女先生有怎麼樣的意見,出了門容悅還是很理性的。這麼想着呢,就聽見容悅呵呵笑了一聲,道:「先生你放寬心,依我看,先生這身體比我們府上容盛家的那位身體好多了,肯定能熬過年關。」
容慎:……剛才的話當她沒說。
容盛是裕國公府里管事兒的,資歷和容興沒差多少,也是老爺子年富力強時就在府里跑腿活動的人了,他家的婆子雖然比他年輕些,可也生育過好幾個兒女了。雖然最近那婆子確實是在鬧病,可拿府上一個婆子跟尚未出嫁(就這個個性,興許也出不了嫁了)的女先生相比,這算怎麼回事兒呢。
她看容悅這不是來探病,這是要把女先生氣死啊……人生已經如此艱難,她們還是不要火上澆油給她添堵了吧。
容慎在門口站定,輕輕咳嗽了一聲兒,打斷了容悅興致勃勃的揶揄,道:「四姐,咱們該回了。」
她對女先生本來還有點同情,畢竟她身世也夠慘的了,可這人性格實在太不招人待見了,又因為容意的事兒,她覺着和女先生沒什麼好說的。今天本來就是為了還玉佩,這事兒辦完了,可不就走了。
容悅聽見她的聲音,果然轉過了頭,露出女先生鐵青的面色,笑道:「你這會兒着什麼急?哎,謝四小姐呢?」
這看起來把人家氣的不輕了,氣死了怎麼辦,她們不就攤上大事兒了。容慎瞟了一眼有氣無力躺在床上的女先生,對容悅道:「咱們出去說。」
容悅這才放棄,站起身理了理裙子上的褶子,道:「既然這樣,那就不打擾先生休息了,改日再來看先生。」
容慎想,女先生心裏肯定是希望她以後再也不來了。
容悅果然也沒問,和容慎出了女先生的院子這才停下腳步,抱着手臂歪頭笑了,「怎麼,把謝四小姐氣走了?」
「嗯。」容慎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還氣哭了。」
「行啊,你能耐了。」容悅環顧了一下四周,「得了,在這兒等着她良心發現遣一個婢女來將咱們送出去吧。哎,要不咱再回去和女先生說會兒話吧,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容慎連忙拉住了容悅,可別進去了,容悅戰鬥力這麼強,再說一會兒女先生肺都氣炸了。不過……「四姐,你怎麼知道我把謝四小姐氣走了?」
也有可能是愉快地走嘛!
「就她那個嬌滴滴的樣子,能不惱羞成怒就怪了!」容悅瞪了容慎一眼,「東西給人家還回去了?」
容慎這時候忽然覺得後背有點發涼了。她來還玉佩這事,容悅早就知道了啊……她連這事兒都知道……
「四姐,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起先不知道,可你這麼不願意出門的人上趕子來看什么女先生,實在太不正常了。」容悅臉上一副「你當我是白痴嗎」的神色,慢慢說道:「後來就知道了。」
若是容悅真是千里眼順風耳就罷了,可容慎覺得容悅再神通廣大也不至於連謝曼柔送了東西都能知道。謝曼柔要是那麼不小心,還當什麼太傅府的四小姐啊。
容悅好像是猜到了容慎心裏的想法,難得囉嗦一次解釋道:「女先生屋後有個窗子,我看到了。」
容慎:o_o!謝曼柔還把她拉到那兒說話,要是這事兒叫女先生知道了,她那個古怪人不知道要怎麼編排呢。
「你放心,我只看到了,沒聽到,女先生都病的起不來床了,她不知道!」容悅伸手拍拍容慎的肩膀,欣慰地說道,「行,這思慮得比你那個混帳三哥強多了。」
容慎:那也是你三哥啊……雖然他確實混帳……
要不說太傅府的姑娘到底是太傅府的姑娘呢,容慎和容悅在女先生的小院門口站了那麼一會兒,沒等來婢女,反而等來了謝曼柔。
看得出謝曼柔是哭過,眼圈紅紅的,可也看得出她是重新上了妝,整理了自己的。再見到她們姐倆,謝曼柔妝容精緻的臉上竟然掛着無懈可擊的淺笑,走過來便是施禮,斯斯文文道:「方才曼柔招待不周,先給二位賠罪了。看來二位同女先生的體己話也說完了?」
容慎點點頭,接過話茬兒,道:「說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今日……麻煩曼柔姐了。」
謝曼柔客氣得她有些不自在,按說她們以前也是這樣客客氣氣的,倒也沒覺得怎麼不妥,可方才來時謝曼柔那麼熱情似火來着,這會兒又客氣回去,可見她心裏得是老大不痛快的。
「哪裏的話。」謝曼柔紅唇一勾,展出一個笑來,伸手讓了讓,便自在前面引路了。
容慎和容悅互相對視了兩眼,誰也沒出聲兒,跟着謝曼柔左拐右拐往外走,又去謝夫人那裏到了別,便坐上自家馬車回府去了。
容慎把懷裏抱了一道的外衫擱在一旁,長舒了一口氣。這事兒完了,也就該收拾收拾準備過年了,等過完年,她也就十三了。
同車坐着的容悅思緒卻飄向了別處。眼看着到了年關,過了年她就及笈了……前些日子老太太找她說過的,商量好了大年初一的宮宴上要她仔細相相看,喜歡哪個就同老太太說,她給自己做主……
容悅沒想到老太太這麼開明,可聽老太太說完,她回去睡了一覺再想起來,反而更加迷茫了。
嫁給誰,到底喜歡什麼模樣的,這本來並不在她思考的範圍之內。容悅本以為她的婚事早晚都是裕國公府定下來,她只有服從的份兒,想過的也只有以後出現各種困難時如何解決。可忽然間決定權跑到了她自己手上,容悅卻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容悅偏過頭去看拖着下巴順着帘子縫往外瞧的容慎,那天小姑娘躺在她身邊問過的話又徘徊在耳邊。
「四姐,你喜歡什麼樣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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