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電筒昏黃的燈光下,那背影竟然是芒果頭的,這小子一向膽小,竟然也敢跳去挖墳。他也沒挖得幾下,竟然就從墳包里抱出一個大木盒來。
羅大疤跳了上去,搶過芒果頭手中的木盒,好奇心下,我也湊了上去。羅大疤小心的將木盒打開,頓時我的心中又是一緊。只見木盒內儘是一些金銀首飾,還有珍珠寶石,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閃着漂亮的光芒。
雖然那時候我們年紀還小,但對財物已經有了一定的概念,這要是將這些財寶拿了出去,只怕我這輩子都不要愁了,還讀什麼書。我看了一眼對面的羅大疤,只見他也是一臉的喜色,同是看了我一眼。
只是忽然之間,一個想法在我腦中出現,這麼多的財寶,如果三個人分,每人就分得那麼幾件,要是一個人全拿走呢?一個邪惡的想法在我腦中瞬間浮現,我發現對面的羅大疤臉色也變了,可能他也和我想着同樣的問題,眼中凶光一閃。
先下手為強,我的身子剛一動,羅大疤就撲了過來。他身子本來就比我強壯,一下子就將我撲倒,狠狠地用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就如我是他的殺父仇人一樣,面露猙獰,連臉上那道疤痕,也變得鮮紅起來。
我拼命掙扎,但脖子就如上了剛箍,越縮越緊。本能的張嘴想叫,卻發出「呵呵」的聲音。就在我頭暈眼花之時,忽然見到一張古怪的臉,尖耳尖牙,就如山猴子與土狗的混合體,裂開怪嘴,帶着怪異的笑容,出現在羅大疤身後,冷冷地看着我們。
我全身一震,想起村中老人經常講的故事,山魈趕山童。但眼前羅大疤這小子犯了邪,一股子就想把我掐死好獨吞那箱金銀珠寶。眼見就要被他掐死,我狠勁一上來,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腰上一出力,就將他從身上甩了下來。
可是這小子一落地,又撲了上來,看來是非要將我掐死不可。靠,誰怕誰,我也是被掐得懵了,見他掐我,我也掐回他,就這樣兩個人躺在地上狠狠地互掐。
羅大疤這小子雙手就像鐵鉗子,我覺得眼前越來越黑,眼看就要失去知覺了。忽然隱隱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似乎是芒果頭的聲音,接着掐住我脖子的手一松,我一口氣吸了進去,一時出不來,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是躺在村里家中的老床上,坐在我床前的正是芒果頭。他見我醒來,自是很高興。我忙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前天裏我們去村東逮山貓子,剛看見那山貓子出現,我和羅大疤就像瘋了一樣,衝着那山貓子奔去。那山貓子轉身就跑,我們話也沒說,一直朝着賊子山跑去,他在後面怎麼喊我們都不答應。
我一愣,問他那山貓子不是被捕夾夾斷了腿嗎?芒果頭道哪裏有,那山貓子出現的時候,他正好偷偷放了個屁,怕被我們罵低頭不敢看我們,誰知我們兩個就想丟了魂一樣衝進了山中。
後來芒果頭說他一個人追了好久,就是找不到我們,心中才開始害怕,跑回村里叫人來找。村里出動了上百號人,沿着山路找了一夜,才在賊子山一條山縫前找到我們。找到我們的時候,發現我們兩個躺在地上,拼命地掐着對方的脖子,他一喊下,我們才鬆手暈了過去。
芒果頭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其實我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怕我們是中了那成了精的山貓子幻術,被引去當山魈的山童了。它一出現,我們就中了它的道,芒果頭卻因為剛好低下了頭,所以才躲開了去。它將我們引到那山縫前,山魈又幻出我們心中對賊子山財寶的想像,變作了芒果頭的樣子一步步將我們向死亡推去。
難怪當時總覺得芒果頭的樣子不對,最後我見到的那張怪臉,一定就是山魈。它見目的就快達到了,才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所幸最後芒果頭和村民找了來,山魈一見人多,這才離去。它一走,幻術自然就解了開來,我們才能保得一命。
那次險些出事之後,我老爹就再也不肯放我回鄉下去。我心中也是害怕,加上後來忙於讀書考大學,直到最後出去外地讀書,也再沒回去過。
後來想起,總將銀針探陵失效的方法歸咎於山魈的幻術,試想連我都不知道這銀針插入之後的樣子,那山魈又如何能幻化得出來。有一年寒假,二叔到我家來,和我老爹喝多了幾杯,講起他爹也就是我爺爺的一生。我奶奶死得早,全靠他一個人含辛茹苦將我老爹與二叔兩兄弟養大成材,也是一個苦命的農民
我那時也喝了幾杯,心中一動,就問起爺爺教過的刨地術。老爹對這是不屑一顧的,談也不想談,二叔原本也是不願說起,但酒意上頭,又被我問多了幾句,他才說道銀針在中醫里本就可以用來試毒,這與銀的特性有關。真要解釋起來,那深山老墳經年累月,墳中積累了屍氣,無處宣洩,銀針一探,便附在了上邊,屍氣、陰氣其實也是毒氣的一種,既然是毒氣,自然也分等級,那銀針上的顏色,只怕也就是分別了。
我又問起那定位插針之法,二叔搖了搖腦袋,打了個酒嗝說他也不知道,當時他也問過,老頭子(我爺爺)說幾代前就失傳了,所以一直到我爺爺這一輩,家族中也沒人再用那刨地術去刨地,才過得那麼窮苦。
他說到這裏,定了定神,看着我說道盜墓挖墳,我們這所謂的刨地術,與人家倒斗、淘沙比起來就是業餘的,純屬窮苦階級的小打小鬧,也上不得大場面,告誡我千萬不可與這類人打交道,免得惹禍上身。
我笑笑說我一個普通人,哪裏能和這些佔得上邊,不過心中也有點不服,說道我們家這門手藝,雖然未必成得了大氣候,但在盜墓這行來說,怎麼着也算是一小門派了吧。二叔哈哈一笑,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縫,拍着胸口說道那是,如果用中醫的望聞問切來形容,他倒斗淘沙,最多便是會前三樣,雖然我們只會最後一樣,但一切到底,哪像他們,盜洞有時都要打好幾個才找得到正主。
我也跟着二叔笑,心中奇怪二叔怎麼會懂得那麼多這裏面的行行道道,正想借着酒意再細問的時候,老爹從洗手間出來,一聽我們在談這些,在二叔頭上揮了一巴掌,扶着醉言醉語的二叔回屋睡覺去了。從那以後,不管我再如何問,二叔也沒再跟我談這些,只怕是後來酒醒,老爹狠狠地訓了他一頓的緣故。
第二天,我便去了車站接羅大疤與芒果頭。車到點準時,一有人下車,我便認出了他們。十幾年沒見,羅大疤倒沒怎麼變化,臉上那道深疤依舊明顯,穿着一身背心,一身肌肉塊塊賁起,卻變得更加的壯碩了。芒果頭倒是與我經常通電話,不過兩三年沒見,脂肪倒增加了不少,他本來就不高,這下更好,快變成了一個圓球。
一見面,羅大疤就給了我一個熊抱,把我勒得半死,還不斷的說着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比我高了呢。我哈哈大笑,說道誰讓你營養都跑肌肉里去了,不過就你現在這身材,倒是可以騙騙一些小姑娘。
多年不見,接風洗塵,海吃海喝一頓自然是少不了。我看到了飯點,當下就把他們兩個接到城裏數一數二的酒樓,包了一間房,點了滿滿一桌的菜。九十年代初期,城裏大部分的人消費還是比較樸素,像我這樣點菜的人還真不多,看得那下單的服務員咋舌不已,怕寫錯不停的重複菜單,還問我幾個人吃。
菜一送上來,羅大疤和芒果頭張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我,芒果頭好半天才道:「叔,你們企業工資福利那麼好,你這一桌,都快頂得上我半年的工資了。」芒果頭好不容易挨到高中畢業,也考不上大學,就接過他爹的位子,留在了村委做會計。
我笑笑說道:「哪裏,多年不見,難得你們來我這,我還能在吃上面委屈了你們。」其實這一桌子,也費了我三個月的工資。不過我單身一人,正所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加上多年來也沒什麼花錢的習慣,手頭上倒是寬鬆。
羅大疤二話不說,開了三瓶啤酒,遞給我一瓶,道:「黃尚,多年不見,你還是那麼夠義氣,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幹了吧。」
我和他幹了一瓶,忙着招呼他們吃菜。他們二人過了初初的生分,聊上兩句往事,加上酒精上腦,很快便找回了當年的感覺。三人風來火去,將一桌菜掃得乾乾淨淨,又將那個服務員看得目瞪口呆,連進來幹什麼都忘了,心裏只怕罵我們是餓死鬼投胎。
酒足飯飽,我打着飽嗝問羅大疤,這些年到底死哪裏去了,就算死了,也總得報個喪啊。羅大疤搖了搖頭,道,苦啊,當年書讀不下去,當兵的時候因為身體條件較好,被選進了特種部隊,一連幾年,都在大西北那種渺無人煙的地方訓練。到了後來,想着轉業回來,又被老首長調去了大西南,一去又是幾年,最後老首長轉業,臨走之時又將我安排去了勘探部隊,說是學了這門手藝,以後就不怕沒飯做了。
「勘探部隊?那你現在在做什麼?」我問道。
羅大疤夾了幾口菜丟進嘴裏,淡淡道:「早幾年算是轉業了,不過留在了勘探部隊下屬的工程隊,還是在做一些地質勘探的工作。」
這時芒果頭插口道:「叔,大疤現在是勘探隊的隊長了,在我們鎮裏,就相當於包工頭,手上多的是活。」
羅大疤晃着已經有幾分酒意的腦袋,有點自嘲道:「我這隊長,整天就帶着一幫臭氣哄哄的男人在鳥不拉屎的地方里跑,哪像黃尚,這城裏多好,那姑娘個個洋氣、水靈得緊,我都快忘記什麼叫做女人了。」說到最後與芒果頭談起女人來,兩人越談越興奮,也不顧女服務員的白眼,兩個人哈哈大笑。
我覺得他們醉了,就把他們安排在了就近的一處招待所休息。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過着普通的生活,從來就沒想過,很快,一件小事,就將我帶進了一個離奇怪異的事裏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788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