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的反差萌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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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先生聽不懂中文。

    無辜的藍眼睛來回在麥穗兒和顧長摯身上轉換。

    聳肩攤了攤手,似乎對聽不懂他們的交談內容而深感無奈……

    麥穗兒尷尬的連忙回以一笑,隨口將話題敷衍過去。

    旋即抬頭瞪着顧長摯,他眸中含笑,單手抄在西褲口袋,站得不是很挺直,身體慵懶的將重心放在左腿上,覷見她看他,微微挑了挑眉梢,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可真是越看越欠扁的一張臉!

    雖聽不大懂顧長摯話里的意思,但麥穗兒不需要用腦子去思考,就知鐵定不是什麼好話,絕對的!

    這種不懷好意的言論,她不屑於去理解和求證……

    咽下一肚子倒霉,麥穗兒準備尋個藉口帶先生眾人離開此處。

    但真心又找不着合適的理由。

    倒是陳遇安看不過眼,他上前邀請先生等人去品酒區試試口感。

    雙方達成一致,先後往側方離開。

    麥穗兒作為一個稱職的翻譯,自是緊隨而上。

    可萬萬沒想到——

    她剛轉身,手腕卻被身後一股力道扯住

    。

    反抗。

    拒絕反抗。

    兩人明面維持着風度,暗裏卻箭弩拔扈的較量了一回,主要集中在手腕上。

    麥穗兒掙不開他的禁錮,見陳遇安領着先生眾人已快走遠,一時顧不得矜持和自尊,忙輕呼了聲「先生」。

    眾人駐足留步。

    隱約也有數道視線朝兩人暼來。

    顧長摯鎖眉,有些不悅了。

    他今晚絕對是場上焦點,本不該如此輕率與她糾纏,原不過是覺得太無聊,在他等候的獵物到場之前,倒可以賞臉與她交流一二蹉跎下時間,順便教她對他徹底死心放棄。

    孰知這個女人不可小覷啊!

    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將他一軍?故意吸引旁人目光?深沉,委實心機深沉!

    先生眾人疑惑的側眸。

    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隨後不知陳遇安多嘴說了句什麼,先生目光落在他們兩人還緊握在一起的手上,霍然流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甚至還彎唇朝麥穗兒揮手道別,又作了個讓她放心呆在原地的手勢。

    然後毫無停留的走了……

    就走了?

    麥穗兒無語至極,她猛抽了下被拽住的右手。

    不知是不是他收回了力度,此次居然非常容易的掙脫開來。

    不屑的甩了甩手腕,顧長摯皮笑肉不笑的勾唇,拂開西裝外套,略彎腰俯首盯着她,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滿意了?」

    麥穗兒:「……」

    她閉了閉眼。

    恨不得將平生見過的罵人的字眼全噴在他臉上。

    努力順了口氣,麥穗兒睜眼,她平靜的看向顧長摯,本想多嘴解釋兩句,可一對上他似笑非笑嘲諷意味十足的臉,就什麼說的*都沒了。

    她只過她的生活就已經很累了,實在沒有精力再去伺候這尊大佛,他全身的逆鱗為何偏偏針對她?她看起來是不是特好欺負?

    還是他覺得上次在被她言語羞辱了一番?所以成心想給她一個教訓?

    那現在道歉來得及麼?

    如果一聲虛偽的對不起能滿足他凌駕在她之上的惡劣趣味,不是不可以啊!

    麥穗兒抿唇,眼眶因為生氣和委屈有點輕微泛紅。

    怔了下,轉而很快恢復玩世不恭的樣子

    。

    顧長摯想起這個女人的狡黠,只當她裝腔作勢刻意為之。

    煞有其事的湊近她的臉。

    顧長摯短距離望着她雙眼,漆黑眸子裏氤氳了層薄薄水汽,睫毛彎彎,臉頰雖消瘦,卻不是沒有肉,燈光下,有種光滑的潤澤感!

    「是不是我數三二一,你眼淚就會掉下來?」嗤笑一聲,顧長摯索然無趣的抽身退開,百無聊賴的當真開始數數,「三、二……」

    麥穗兒一瞬間差點氣得掉淚。

    純屬氣的……

    絕對沒有一絲其他成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存在?

    壞透了,每一個細胞都滲着惡劣的氣味!

    她雙拳攥緊,全身有點顫抖,死死瞪着他。

    顧長摯亦回望着她,突的勾唇一笑,唇線分明的唇瓣微啟,「一。」

    「啪」!伴隨着「一」字落地。

    周遭場地遽然暗下來,燈光俱滅,偌大的宴廳登時陷入一片黑黢黢的境地。

    麥穗兒訝異的抬眸,在五指不清的空間裏胡亂張望。

    怎麼了?這種會所不可能存在類似於燈光問題的低級事故的!

    所以?

    正當疑惑間,場地中心空曠處驀地出現升降舞台,朵朵鮮花綠葉繞成的巨大花環燈緩緩升起,露出真實面目。

    璀璨芬芳,浪漫奢侈,漂亮是漂亮,只是……

    麥穗兒揉了揉額頭,原來如此,先前就設定好的環節?

    漸漸地,周畔燃起盞盞燭台。

    燭燈星火搖曳,苗兒尖尖如荷角,立即烘托出溫暖的氛圍。

    抬眸望去,燈火延綿,聲勢不淺!

    大廳明亮起來。

    雖不能跟電燈照明效果相提並論,倒也看得清幾米開外人的面目。

    麥穗兒搖了搖頭,敢情這是一場主題宴會?請柬上似乎並未透露一二。

    下意識側目。

    身旁空落落的!

    燈滅前,還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已頃刻不見了蹤影。

    不知為何,麥穗兒兀然想起那日sd大樓電梯內的場景。

    顧長摯是不是怕黑?

    但好像又不是單純怕黑的樣子……

    管他呢?

    麥穗兒嫌棄的搖頭,她躊躇了一瞬,方拔腳欲往前,忽而一道身影倉促撥開她前方的人群,略微氣喘的朝她奔來,而後匆匆停在她身側

    。

    是陳遇安。

    他髮絲許是在人群擠擠攘攘的緣故,凌亂不堪,西裝有些歪斜,一副慌忙而惶惶的模樣。

    仰頭盯着他,麥穗兒詫異的用眼神詢問。

    陳遇安表情急切,飛快的掃了一圈她周遭,臉色愈加陰沉,仿若即將疾風驟雨的壞天氣。

    他沒有開口,下一秒卻忽的扯着她臂膀往旁側偏僻角落行去。

    男人步履快,麥穗兒有些跟不上。

    幾乎踉蹌的被強行拉到大廳一隅,雙頰難免浮上一層怒色。

    好不容易停下,蹙眉,麥穗兒低頭整理裙擺,心想,虧她以為陳遇安此人定是不比顧長摯野蠻的,原來也不過爾爾。

    大抵物以類聚便是了!

    「長摯人呢?」沒有閒暇時間在乎禮節問題,陳遇安額頭不自覺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胸腔擠壓成一堵牆,呼吸都開始不順。

    誰都未曾料到場宴會竟會來這一出,更別說場內儘是h市名流人士,若他……

    駭然的凜眉,陳遇安焦急的在問話同時依舊舉目四望。

    麥穗兒搖頭,冷漠道,「不知。」

    「方才他不是與你在一起?燈滅前他人呢?」過於擔憂,語氣不由染上幾分質問和逼迫。

    「……」麥穗兒別眼,忍住氣,「是,但燭燈點燃後,他就不見了。」

    不見了?

    陳遇安陡然越過她,片語未提,像一隻失去方向的蒼蠅在人群里轉悠。

    許是有所顧忌,他只神色倉惶,並未再多言。

    遲疑的望着他消失在視線。

    麥穗兒若有所思。

    腦中有一線清明,她好像可以猜出陳遇安為何大驚失色。

    定是與顧長摯懼黑一事有關?


    然而——

    關她什麼事?

    無所謂的從手提包里翻出手機,麥穗兒立在角落,給先生留言。

    場內混亂,一時很難找着他們身處何地,她留言讓先生若需要翻譯便給個具體位置,她立即過去。

    孰料先生竟讓她不要擔心他們,好好享受這個美好而浪漫的夜晚!

    美好而浪漫?

    呵呵……

    抽了抽嘴角,將手機扔進包里,麥穗兒無趣的站了會兒

    。

    轉身從側門走出廳堂。

    沿着後花園小徑走了幾步,麥穗兒抬頭左右打量,一切都很自然生態。

    庭院深深,灌木層疊,高低錯落,放眼望去,一片幽深。

    燈盞稀疏,偶爾一顆明珠般的圓燈佇立着,慵懶的散發着光暈。

    她不願再往前走。

    擇了挨近路燈的一條長椅,踱過去坐下。

    揉了揉穿着高跟鞋的腳踝。

    麥穗兒低嘆一聲,也不知自己嘆個什麼勁。

    靠在椅背,仰頭望向天空,此處環境好,半山腰上,感覺離天空更近了一步,市區少見的星子在這裏都格外璀璨了許多。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尖點在最明亮的那一顆。

    心情不免開始放鬆下來……

    唇畔微彎。

    沒等弧度擴散開來,霍然一道不遠不近的窸窸窣窣聲傳來。

    麥穗兒警惕的四顧。

    聲息停止。

    過了會兒,又飄入耳朵。

    類似於枝葉摩擦產生的雜音。

    猛地站起來,麥穗兒朝聲源大概方位瞥了眼。

    她沒有太大好奇心,下意識反應就是遠遠躲開,這裏距宴廳不遠,但廳內歡聲笑語嘈雜,若真呼救,不見得有人能聽見。

    越想越可怕,她僵着脖子急急沿原路返回。

    走出十幾步後,餘光不經意往後掃了眼,大抵是位置發生轉變,竟清楚看到不遠處的灌木叢里縮着團人影。

    變態?

    但一般的變態還真進不了這片區域。

    京山並不是開放領域,隸屬私人,來往除卻她這樣的身份,大多都是金貴名流。

    定了一瞬。

    麥穗兒絕對沒想過要去一探究竟。

    多少好奇心害死貓的例子,只是——

    很熟悉。

    蹲着的像一顆蘑菇的那慫樣兒!

    試探的只往前走了一步,隨時保持後退的姿勢,麥穗兒蹙起眉尖,「顧長摯?」

    無人應答

    。

    她站在燈下,盯着那一團墨影。

    偶爾燈光折射過去,從枝葉穿過,映出那綠得風騷的西裝顏色。

    是顧長摯。

    沒錯。

    不可置信的撓了把後腦勺,麥穗兒可真是無語。

    她鄙夷的垮下臉,從地上撿了塊石子,輕輕朝他身側拋去。

    石子打落在灌木叢,登時激起一片窸窣。

    麥穗兒見那團暗影顫了幾顫,瞠目了半晌,乾巴巴道,「陳遇安在找你,還有……」轉身後,麥穗兒嘆了聲氣,好心告訴他,「大廳不黑了,你可以回去。」

    仁至義盡。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多麼大度!

    偏生顧長摯一個男人卻小肚雞腸得可怕,呵,這扭曲的世界……

    諷刺的搖頭往前走。

    突而「啪嗒」一下,有什麼生硬的東西砸在她背上,生疼。

    麥穗兒愕然回頭,正好看見又一顆石子從灌木叢方向飛了過來,她反應力一直不好,看着石子擊來,想避,挪不動腳。

    再「啪嗒」一聲,砸在了她小腿上,然後摔落到地面。

    接二連三。

    幾顆碎石源源不斷的朝她砸來。

    麥穗兒被砸得全身冒火。

    她吼了聲「顧長摯」,然後暴怒的從地上撿起那些石子,天女散花一般朝灌木叢下的暗影一股腦甩去。

    連串的清脆落地聲,也不知有沒有砸到他。

    胸脯起伏,麥穗兒瞪着眼,揉了揉小腿。

    她反擊之後,便沒有石子蹦出來了!

    剛鬆了口氣,耳畔卻赫然傳來一記啜泣聲。

    ???

    麥穗兒思維邏輯能力基本廢了。

    她微微張開嘴,不可思議的樣子要多傻有多傻!

    不是。

    千萬別告訴她顧長摯在哭!

    呵呵呵……

    訕訕歪了歪嘴,麥穗兒嚇死了的轉身就跑。

    跑了兩步,啜泣聲仍沒完沒了。

    罪惡感一瞬間爆棚,知是顧長摯,雖仍舊嫌惡,但至少並不覺得可怕

    。

    麥穗兒遲疑的退回去,慢慢走到灌木叢邊。

    此處是路燈照射不到的背面,昏暗暗的。

    她蹲下來,朝空隙里望去。

    一身騷包西裝的顧長摯正縮成一團,蹲蘑菇一樣,右手捂着額頭,低低啜泣。

    似乎見有人過來,連忙往後退,直至退無可退。

    麥穗兒:「……」

    他們的劇本是不是拿反了?

    上下打量自己,麥穗兒真沒發覺她有哪裏值得畏懼?

    「顧長摯?」她喚他一聲,雙眸微微凜冽下來,神色亦不自覺嚴肅。

    這絕對不是顧長摯,正確的說法是,不是平日見到的顧長摯,可能?

    可能是電梯裏的那隻紙老虎?

    麥穗兒想得認真。

    一時沒發現啜泣聲已經停止。

    「是你打我。」驀地,一聲委屈的帶着哭後沙啞的嗓音猛然迴蕩在夜空。

    麥穗兒已經不知道作何反應了,她抬頭,頃刻看到顧長摯伸手指着自己額頭,儼然一副又快泫然欲泣的小可憐模樣。

    看不清啊!

    蹲着往前湊了兩步,巴在灌木邊,兩人距離不過兩尺,麥穗兒煞有其事的借着極其昏暗的燈暈瞅了眼。

    登時撇了撇嘴角,她亂扔而已,沒想到居然砸中了他額頭,一塊錢硬幣大小的紅痕正耀武揚威的印在他俊逸的臉上,頗具喜感,尤其配他一臉寶寶好委屈的表情。

    「還有這裏,這裏,這裏,這裏……」

    見她沒有反應,顧長摯伸出右臂,用左手指着肘部,再伸出左腿,指了指腳踝,又側了側身子,因為沒辦法指到後背,他動作難免有些可笑。

    麥穗兒就這麼看着他。

    靜靜地、靜靜地看着。

    她也很想說他也砸到她了啊,這裏那裏這裏那裏。

    可——

    太幼稚了!

    她實在沒臉說。

    兩人面面相覷。

    眼睛對着眼睛。

    麥穗兒心裏的崩潰猶如大山轟塌。

    他的眼睛在黑夜微光里格外亮,什麼惡劣冷血刻薄什麼傲慢不屑鄙夷,通通都消失殆盡。

    甚至很難想像,這麼一雙乾淨清澈的眸子裏會染上那些塵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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