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 .
清晨,漢京。
皇城,內閣衙門。
紫砂茶壺泡着珍稀的大紅袍,獨有的香氣在公房裏瀰漫散開,沁人心脾。
離張超帶兵入宮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有約法宣佈,京畿穩定,朝堂歸心。
只是,屈突通終究還是反了。
「屈突通已經舉兵勤王,誓要打回漢京,迎回皇帝重新臨朝。」
柯慶在殿下向張超稟報。
漢京的消息傳回塞北草原,足有小半個月。接到消息的時候,屈突通已經帶兵越過了潢水,到達了部的境內。
屈突通在軍中的威望確實還是很高,這位老帥接到內閣的調令後,拒不執行,他軟禁了使者,然後召集諸將,最終還是說明了不少將校,把那支軍隊拉着舉了旗。
「屈突通軟禁了數百名將校,又將那些不肯叛亂的士兵給解除了武裝。現在他手握着六七萬兵馬,正準備南下。」
張超搖頭嘆氣。
「老元帥忠心可嘉,奈何卻要逆勢而為。他現在強行要帶兵南下,將士們也並不一定就真跟他一條心。」
「其實屈突通就算能指揮這幾萬人馬,也無濟於事。他遠在塞北,朝廷只要斷絕他的糧草供應,再讓諸侯攔截,命回紇、契兩部攻擊,他必將全軍覆沒。」
「不,那是朝廷的將士。他們為國開疆,北伐征討,不應當遭受這些。教頭,想必在北伐軍中,應當也有我們暗影的人吧。能不能想個辦法,將他擄走,萬一不行,那就將他刺殺,做的乾淨點,能做到嗎?」
把這幾萬人殲滅,確實不難。
他們遠在塞北,還有諸侯之兵在側,又有鐵勒部族在旁。朝廷斷他糧草,讓諸侯與鐵勒兩部截殺,他們必將覆沒。
只是,這些也是朝廷的將士啊,不能因為屈突通一人的原因,讓他們也成為異鄉的孤魂野鬼。
如果殺一人,可以改變局勢,張超願意去做。雖然這種手段不光明,但那又如何,總比把這幾萬人都殲滅的強。
「長孫無忌他們還不肯寫信嗎?」張超問。
長孫無忌等人的家族,都擁有不少封爵封地,尤其如長孫無忌,其擁有的伊麗河谷,可是千里封國,土地肥沃,又擁有大金礦,簡直是塊寶地。張超不可能還讓長孫家擁有這樣的寶地,有這樣的地盤,他們就能有極強的實力,早晚是個隱患。
張超對長孫無忌開出的條件是讓他去信伊麗等封地,讓長孫家的人交出封地。做為回報,張超保留他們的爵位,但是會把他們的封地換封到別處去。
美洲澳洲非洲或者潢水以北的漠北之地,地盤肯定不如從前,但他們的家族得以保存。
「長孫無忌拒不肯寫信,我們的情報,長孫家各地都在厲兵秣馬,看樣子他們是鐵了心要反了。」
其它那些家呢?張超問。
「楊家、宇文家似乎有妥協之意,但卻還想討價還價,高家似乎也鐵了心。眼下屈突通起兵,只怕消息一傳回,更加刺激長孫和高家等了,怕是連楊家宇文家等也會再觀望的。」
「不能再等了,我們的兵馬調動到位了沒有?」
張超對於長孫無忌他們是做了兩手準備,若是他們願意換封,那麼他們的家族財產得以保留,爵位也給他們留着,只是要換封。可如果他們要逆勢而行,那最後就還是只能是征討。
這本來是張家最不願意的一個對策。
可他開出這麼好的條件,長孫無忌他們還軟硬不吃,那就沒辦法了。
「傳令前線,動手吧。先剪除宇文家,然後那些不肯表態的,都掃了。」
張超靠在椅上,有些疲憊。
心裏有股煩躁感。
現在的這個局面,都不是他所期望的,甚至他現在要做的那些,其實他自己也厭惡。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
不管如何,他已經沒回頭餘地了。
其實約法一出,長孫無忌就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了。
長孫家有封地不少是不假,可他才經營了幾年?
這麼點時間,哪裏拉的起多少刀槍。他可不是張超,財大勢粗,封地多兵馬多。
北宮,長樂殿。
越來越多的勛戚貴族官員被送進來陪皇帝,這些多是長孫無忌等家族的,又或者他們的姻親,又或者有些是真讀書讀傻了的。
有些科舉出身的官員,寒門庶族地主出身,沒啥背景,能當官,全靠的是科舉。他們做李家的官,拿李家的俸祿,感激李家。
現在張超要篡位,這些腦子一根筋的官員,慷慨激昂,上書大罵張超。
其實也不是所有的科舉出身官員都這樣,但官員里不識時務的確實是以這類年輕官員為主,年紀不大,官也不高,可膽氣卻不小。
對於他們,張超只有一個處置辦法。
把他們送進長樂宮,讓他們跟長孫無忌等人做伴,一起陪皇帝去。
其實蘇烈提議過,殺一儆百。
甚至提出把長孫他們殺了算了,一了百了,跟他們客氣什麼。不過張超還是拒絕了他們的提議,殺人又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有的時候,殺人不一定管用。
就如他之前給長孫開的條件一樣,長孫要是願意換塊封地,換到什麼貝加爾湖,什麼黑龍江,又或者死海啊,或者非洲、澳州去啊,那張超也沒必要對他**毀滅,把他整個家族都毀了。
沒必要。
那麼遙遠的封地,他們想翻身起來,沒有二百年也起不來。二百年後,也還是在那遙遠的地方。
不殺,還能安撫人心。
承乾這段時間倒是淡定了許多。
看透了一切,也就沒有那麼惱怒了。
他甚至反過來勸長孫他們。
「朕是沒有想到,張超篡位,卻還肯拿出約法,甚至還願意立憲。」
「不過是虛假謊言,現在說的好聽,等張超篡位登基,等他把反對者都掃清了,那個時候他要翻臉,撕毀約法,拒不立憲,誰又能奈他何?」
「他不會出爾反爾吧?」
「有何不可能,張超不也一次次說他是大唐忠臣,絕不會篡位嗎?可是現在,我們不就被他囚禁在這裏?」
承乾搖搖頭。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了。舅父,不如你就答應張超的條件,給封地寫信吧。如今約法一出,絕大多數的諸侯官員們都是相信了張超,沒有人願意反他。」
「不如保全家族性命,也許他日還有機會。」
「陛下,我就不相信,這大唐沒有忠臣了。」
長孫無忌現在聽不進去,還想拼一拼。
可楊恭仁、宇文士及他們卻聽進去了,連皇帝自己都沒了鬥志,連皇帝都認為他們沒機會翻盤了,那他們還死守着皇帝幹嘛?
楊恭仁和宇文士及都是三朝元老,自武德朝就擔任宰相,到開元朝依然是宰相。
他們以前還是隋臣呢。
可不管他改朝還是換皇帝,他們都一直在中樞。
該取捨時就得取捨。
其實楊恭仁雖然一直跟張超不對付,可卻有個兄弟早投到張超門下了,那就是楊師度,內閣輔相之一。
楊恭仁和宇文士及坐在花園下棋,邊下邊聊。
聊到後面,都有意要順易天道。
找了個機會,兩人給一個內侍塞了幾張寶鈔,讓他代為轉告王承恩,說想跟他談談。
現在的北宮,就是個大監獄,能進不能出。
王承恩算是個能出入的傳遞消息的。
私下裏見了一面,王承恩笑着表示願意為他們轉達消息。
「這兩人想通了?」張超笑笑,「很好,你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肯順應時勢,那某也不會為難他們,他們的爵位、封地可以不變,不過考慮到他們兩人年紀大了,可以致仕養老。」
得了張超的准信,兩人倒是動作很快,立即就開始給家族的人寫信,還給各自的姻親朋友們去信。
兩人在家族裏的地位還是很高的,信很管用。
他們很快解散了領地里聚集起來的兵馬,並向朝廷派出了質子。其實張超手裏本來就有人質,不但有楊恭仁宇文士及,還有其它子弟不少。
王承恩親自送兩個離開。
「兩位不去向陛下告個別嗎?」王承恩見兩人急不可待的要離開,提醒了一句。
楊恭仁捋着鬍鬚道,「愧見陛下啊。」
「還是道個別吧。」王承恩道。
兩人想了想,點頭,跟隨王承恩一起去長樂殿。
等說明來意,承乾只是冷笑了幾聲,而長孫無忌卻是怒斥兩人。
「算了,又何必多說呢,他們也是為了各自的家族而已。」承乾叫住長孫無忌。
楊恭仁兩人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簡短的說了幾句,然後就匆匆告辭離開。
「舅父,你也不要堅持了,如今形勢比人強,真把張超惹怒了,長孫氏也有滅頂之災。」
長孫無忌不吭聲,其實心裏也算是默認了皇帝的勸說。
連楊恭仁和宇文士及這兩老不死的都已經屁顛屁顛的離開長樂宮了,看來確實是大勢難違。
「王承恩呢,叫這個沒卵子的老陰人過來,老子有話要他傳給張超。」
王承恩就站在門口呢,那麼大一個人站那,長孫無忌卻當沒看見,當面和尚罵禿子,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黑着臉上前,心裏想着,有機會一定要陰這長孫雜毛一次。
「長孫公有何吩咐?」
「王承恩,你去轉告張超,我可以答應換封,但也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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