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妍和徐妙寧在原地站定,看着吳靜萱步履匆忙的一路而來。
先前在綴霞閣之中時,簡妍雖然反感吳靜萱在背後給她捅軟刀子的做法,可畢竟大家都是在一個徐宅里住着,若是真的鬧開了於她也沒有什麼好處。所以這當會看到吳靜萱過來,簡妍還是很客氣的對着她點了點頭,叫了一聲吳姐姐。徐妙寧則也隨之叫了一聲萱表姐就算完了。
吳靜萱站定,望着簡妍和徐妙寧站在一塊兒。且徐妙寧還伸了手,親親熱熱的挽着簡妍的胳膊。
說起來吳靜萱在這徐宅里也是住了有個三四年的了,可卻是一個知心相交的姐妹都沒有處下來。
先前她忖度了一番局勢,覺着徐妙嵐只是個庶出的,徐妙寧雖然是個嫡出,可五表叔早就是死了,五房裏能成個什麼大氣候?這兩個表妹都幫不上她什麼,所以也就並沒有很用心的結交徐妙嵐和徐妙寧,只是一股腦兒的和徐妙華,以及徐妙錦一塊玩兒了。
徐妙華是二房唯一的嫡出女兒,也最得吳氏的喜愛,徐妙錦更是不用說了,是徐仲宣唯一的妹妹,和她們兩人處好關係總是不會差的。可是這些年下來,徐妙錦固然是一直對着她冷冷淡淡的,徐妙華先時還和她關係很好,可近來也不曉得為了什麼,竟是漸漸的疏遠了。方才在綴霞閣中時,她欲毀了簡妍的畫,卻是被徐妙華眼明手快的將畫給搶走了,而且還將這畫給了徐仲宣。
明明以往徐妙華也是不怎麼待見徐仲宣的,可方才卻是那般做,擺明了就是故意慪她。
吳靜萱只要一想到這裏,心裏就覺得憋屈的緊。而顯現她望着徐妙寧這麼親親熱熱的挽着簡妍的胳膊,由不得的心裏就有了一絲羨慕嫉恨之意。
可她面上也並沒有顯出些什麼來,反倒是帶了淡淡的笑意,問着:「你們姐妹倆這是打哪裏來呢?」
簡妍也微笑以答:「我和寧兒方才在錦兒那裏坐了一會兒。」
她也不開口問着吳靜萱去哪裏,一來是她沒興趣知道,二來則是都不用想的,吳靜萱肯定是要去凝翠軒的。
一聽簡妍和徐妙寧是從徐妙錦那裏過來的,吳靜萱的心裏便緊了一緊。
若只有徐妙錦也就罷了,她怕的是徐仲宣也在凝翠軒里。
先時徐仲宣從玉照樓里離開時,她藉故走了出來,站在了二樓的長廊下,見着李念蘭隨即追了上前去,還不知羞恥的想送給徐仲宣一個香包。
若是徐仲宣收下了這個香包,那也就表明他同意了和李念蘭來往,怕不是過得些時候就會將這門親事定下來?當時吳靜萱在上面見着,只緊張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緊緊的握着手裏的手絹兒。
但好在徐仲宣非但是沒有接這個香包,而且還神色冷淡的說了李念蘭一番,她這才放下了心來。
只是瞧着徐仲宣出了桃園的大門,她心裏由不得的就忽然又興起了一個念頭。
他這果真是有公事,還是想着回家見誰?方才在綴霞閣里簡妍得罪了李念蘭,隨即李念蘭便來了玉照樓想找簡妍興師問罪,可就是那麼巧,徐妙錦的身子就不好了,讓簡妍和徐妙寧陪了她回來?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心人有意為之,好讓簡妍避開李念蘭的鋒芒?
方才她也悄悄的問了一聲徐妙嵐,知道徐妙錦身子不好,簡妍和徐妙寧送她回去的這話是由徐仲宣親自來對吳氏和簡太太等人說的,所以吳靜萱由不得的就懷疑這個主意是不是徐仲宣出的。若真是這樣,那徐仲宣可真的是很在乎簡妍呢。那也極有可能他中間脫身出來並不是去辦公事,而是想着回來會簡妍的。
一想到這個,吳靜萱面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強了。
簡妍卻是不想與她多說什麼了,於是就打算着開口告辭。這時卻聽得吳靜萱在問着:「這方盒裏是些什麼?哪裏來的?」
簡妍就有些不耐煩了。巴巴兒的問着她和徐妙寧是從哪裏來也就算了,只當是客套。可是哪有還要問別人手裏拿的東西是什麼?從哪裏來的?左右不是偷來的也就是了。
於是簡妍面上的笑容也就有些淡了,只是簡單的說着:「只是一些糕點罷了。」
吳靜萱心裏想的卻是,莫不成這是徐仲宣送她們的?
她知道若是問着簡妍,只怕就會教她隨意的搪塞過去了,於是她便笑着問徐妙寧:「你和你表姐這是哪裏來的糕點?」
徐妙寧原本是不待說的。可是轉念一想,這萱表姐不是喜歡大哥的嗎?可大哥卻是不怎麼待見她的,索性不如實話實說這是大哥送的,好好兒的氣氣她。
於是她就照實說了:「是大哥送的。還是大哥巴巴兒的讓人去蕪荔樓買來的呢。中午也是大哥從蕪荔樓叫了一桌席面來請我和表姐吃的呢。一大桌子的菜,有櫻桃肉,桂花魚條,龍井蝦仁,糟鴨信這些,我們都吃不完。吃完了飯我們就一塊兒邊喝茶邊說話兒,對了,大哥還和我表哥一塊兒下棋了呢。」
簡妍只聽得在一旁不住的扶額。不過她也並沒有阻止徐妙寧。
方才綴霞閣里她可是被吳靜萱連着用軟刀子捅了兩次的。她自認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壞人,但也不是什麼好人,一笑泯恩仇這樣的話說說也就罷了,真做出來她覺得自己可沒有那麼好的肚量,所以不妨讓徐妙寧說說這些話,以報自己今日背後被捅了兩記軟刀子的仇。想必這些話聽在吳靜萱的心裏,定然也是難受得緊,說不定比真刀子戳着還難受的。
而簡妍之所以敢放任徐妙寧說這些話而不阻止,不過是從私心裏來說,她並不懼怕吳靜萱,並不覺得她會給自己造成什麼威脅。吳靜萱所會的那些手段,不是她自誇,用膝蓋想一想她也能猜得出來。
所以她也只是別過頭去望着一旁淺碧垂金的柳樹。
果然,吳靜萱聽着徐妙寧說的這一番話,只覺得心裏發緊,手腳冰涼,面上的笑容也都有些掛不住了。
&表哥他,他剛剛一直和你們在一起?」
徐妙寧天真無邪的點了點頭:「是呀。大表哥方才一起和我們在一起的哦,而且還一直和我們有說有笑的哦。」
她知道徐仲宣對着吳靜萱的時候不但話語甚少,而且從來也沒開過笑臉兒。
吳靜萱由不得的就抬頭望着簡妍,目光閃爍。
簡妍只當自己沒看到,只是低頭和徐妙寧說着:「母親和姨母都回來了,咱們還是快些兒回去吧。」
隨後她便抬頭,對着吳靜萱笑了笑,說着:「吳姐姐別見怪,我和寧兒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兒的逛吧,我們就不陪着了。」
說罷,也不等她回答,只是拉着徐妙寧就走了。
吳靜萱則是站在原地,雙手緊緊的握着手裏的手絹兒,胸脯急劇的起伏着,想來實在是被簡妍和徐妙寧給氣得不清。
一旁的雪柳擔憂的看着她,待要說什麼,可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垂首安靜的站在一旁。
片刻之後,只見吳靜萱一甩手裏的手絹兒,繼續朝着凝翠軒的方向就去了。
凝翠軒里,徐妙錦正在和徐仲宣說着閒話兒。
&哥,你剛剛可是對着研姐姐當面扯謊了。說什麼你不愛吃甜食的,可我記得你最愛吃鹽漬梅子,鹽漬金桔之類的蜜餞了,各式各樣的糕點也喜歡。」
徐仲宣就伸手摸了摸鼻子,而後回答着:「我不這樣說,你的研姐姐會收下那些糕點麼?。」
徐妙錦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說着:「也是。」
頓了頓,她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可真是羨慕三姐,有這樣好的一個表姐。大哥,你是不知道,研姐姐為人最是和氣,也最是心好。原本我和她也沒有什麼交集,不過是三姐說我身子不好,不常出門,只是一個人整日在院子裏悶着,研姐姐聽了,平日裏你不在的時候,她倒沒事兒就會和三姐一塊兒來看我,和我說話,或是來邀了我一塊出去玩兒,一點都不做假的對着我好。可不像萱表姐,平日裏再是不登我這院子的門,可每每等到你休沐的日子,她卻是必定會來的。打量我是小孩兒,什麼都不知道的麼?她哪裏是來看我,倒分明就是想來同你說話兒的。」
徐仲宣聽了這話,心裏就想着,原來簡妍是平日裏也經常來錦兒這裏,不過逢着他休沐的日子就不來,想是怕碰到了他。
只是她到底是因着什麼緣故才這樣的躲着自己。怕別人說閒話?還是懼怕他?可是他這些日子冷眼看下來,簡妍可並不像是會怕人的人。
徐仲宣想了一想,並沒有想出個什麼要領來,索性便是不再想了,只是問着徐妙錦:「方才我見你吃的飯倒是較平日裏多些。」
&日裏都是我一個人吃飯兒,有什麼意思的?吃的自然是少了。可方才有你們陪着,我心裏一高興,自然是會吃得多些了。」
徐仲宣心裏一動,隨即就又問着:「那你往後可以每日和寧兒,還有她表姐一塊兒吃飯。」
徐妙錦抬頭詫異的望着他,想是還沒有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仲宣便耐心的解釋着:「你住的凝翠軒原就和寧兒住的荷香院離得近,平日你們也都在一起玩兒,何不就在一塊兒吃飯?不拘是在你的凝翠軒也好,或者是在寧兒,或在她表姐的屋子裏也好,三個人一塊兒吃飯,你也有個伴,總好過於每日自己一個人吃飯。」
徐妙錦想來是對他的這個提議甚是動心,可還是有些猶豫:「只是寧兒和研姐姐會答應嗎?便是她們兩個答應了,五嬸和簡太太會答應嗎?」
&些事你無需擔心。」徐仲宣就淡淡的說着,「由我出面去說,想來她們是定然會答應的。」
徐妙錦望了望他,隨後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哥,你這句話說的可是好生霸氣的呢。」
不過她也知道,但凡由徐仲宣出面去說這件事,五嬸和簡太太定然是不會反對的。若是認真說起來,這偌大的一個徐家,大哥說什麼,又有誰會反對的了?香河徐家的這個名頭,現下可是由大哥撐起來的呢。
兩個人又一面吃着茶,一面說着閒話。徐妙錦又讓青竹將方盒裏的點心都拿了出來,兄妹兩個人吃着點心。
徐妙錦說起近來每日小廚房送來的菜式不如以往,葷菜也減了好幾樣。她讓丫鬟去打聽了一下,說是吳氏說現下家中進項不怎麼樣,便想着法兒的要縮減開支,非但是家中一應大小的菜式都沒有以往好了,每季的衣裳也是要減的。秦氏和馮氏為着這事很是鬧騰了一陣子,都說吳氏不會管家的,倒使得往日開銷那樣的大,浪費了多少銀錢?兩個人都是爭着搶着的想要管家,可無奈吳氏再是不鬆口不放手的,兩個人沒辦法,只好日日的指桑罵槐罷了。
徐仲宣聽了,只是說着:「這些事你不用去管。每季的衣裳你竟也不用叫裁縫來做,京城裏有的是名氣大的成衣鋪,挑個日子,你和寧兒,還有她表姐一塊兒去京城,一來買衣裳,二來我也可以帶你們去逛逛。至於小廚房那裏,我會讓齊桑去尋夏媽媽,對她說一聲,往後你和寧兒,還有她表姐的菜錢全都由我來出,讓她每日單獨的給你們做些好菜。你們若是想吃什麼了,也儘管對她說也就是了。」
徐妙錦便嗤了一聲,說道:「讓她們去狗咬狗,我才懶得管呢。說起來這一家子,個個一雙勢利眼,行動不是看錢,就是看權,我做什麼要和她們同流合污?我只守着我的這凝翠軒,好生的過我自己的日子就罷了。左右又不會短了我的吃喝,我還怕得什麼?「
徐仲宣不由的就笑道:「你這牙尖嘴利的,也不曉得將來你的夫婿會不會受得了。」
&哥,」徐妙錦畢竟是個小姑娘,聽得徐仲宣這般的打趣她,由不得的就紅了臉,嗔道,「你淨胡說些什麼。」
頓了頓,又想着也要打趣回去,便說着:「大哥,你倒是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子啊?若是你娶了個嫂子回來,再開個口讓我嫂子管家,我擔保這滿宅子裏的人都是不敢反對的。」
徐仲宣沒有說話,只是垂頭慢條斯理的吃着手裏的銀絲卷。
銀絲卷面上看起來白如初雪,吃起來柔和香甜,甚是美味。
徐妙錦見他不說話,便繼續的打趣着他:「大哥你想娶個什麼樣的嫂子呢?萱表姐那樣的就算了,也就是瞧着面上溫婉罷了,背後捅人軟刀子的時候可是一些兒都不含糊。今日綴霞閣里你是再不知道,她竟是那般兒的在研姐姐和李念蘭之間挑事,倒恨不能李念蘭怎麼奚落嘲諷了研姐姐她才會高興一般。這樣人品不好的人還是算了。」
頓了頓,見徐仲宣總是不接話,只是慢條斯理的吃着手裏的銀絲卷,她便又說道:「大哥,不如你娶了研姐姐做我的嫂子,如何?」
徐仲宣的手一緊,軟綿的銀絲卷上立時就被他給捏出了兩個坑來。
&一個女孩兒家,這都是在說些什麼?」他微微的提高了聲音,面色也沉了下來,但未免給人有些色厲內荏的感覺。
徐妙錦見狀就笑出了聲。
&就知道。大哥你素來便是個冷麵冷心的性子,誰的生死你都不放在眼裏,何曾對人這般的上心過?又是讓我裝身子不好,讓研姐姐陪我回來的,不還是為了不讓李念蘭尋她的麻煩?又是嫌着今日中午的菜式不好,倒巴巴兒的讓人去蕪荔樓弄了好些菜來,末了又打着為我好的名頭,送了研姐姐那一方盒的糕點,就是方才同我說話的時候,你也不時的就會說起研姐姐。大哥,你若不是對研姐姐有意,今日又怎會如此反常?「
徐仲宣素來便知徐妙錦聰慧心細,想來自己的這些反常是逃不開她的眼去,於是索性便不再否認了。
&也沒有你說的那樣。我只是覺着,簡姑娘不似其他的姑娘>
一語未了,忽然就見杏兒掀帘子走了進來。
&公子,姑娘,」她對着徐仲宣和徐妙錦福了福身子,稟報着,「表姑娘在外面叫門呢,說是想來瞧瞧姑娘的身子好些了沒。姑娘,要不要開院門讓表姑娘進來?」
先時簡妍和徐妙寧離開之後,徐妙錦隨即就讓人關了院門,也是防着吳靜萱過來的意思。但是不想現下人家果然是過來了。
徐妙錦就皺了眉,不悅的說着:「討人厭的很。果然一到大哥休沐的日子她就往我這裏跑。」
徐仲宣笑道:「既是你不想見她,那就不要讓她進來。」
徐妙錦點了點頭,隨即便轉頭吩咐着杏兒:「不要開院門,只隔着院門同她說一聲,就說勞她關心,只是我已是吃了藥歇息下的了,讓她明日再來瞧我吧。」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再有,你同她說,大公子先時就走了,現下也不在我這裏。」
杏兒答應着去了。徐妙錦忙又轉頭問着徐仲宣:「方才你說研姐姐如何?」
徐仲宣卻不說了,只是笑着繼續吃糕點,任憑她再如何的纏着也是一個字不說,只是囑咐着她這些話千萬不可說了出去,更不能對簡妍說。
她現下已是這般的躲避着自己了,若是教她知道自己對她有意,那往後豈非是要躲到天涯海角去,再也不見他一面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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