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母口中的「很快」,確實不算是很漫長的一個過程。
大約十分鐘之後,韓宇等人就來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供奉着韓宇母親骨灰的骨灰堂。
有一點很奇怪。
其實這家骨灰堂規模並不算小了,而且地處在山腳下,周圍是青山綠水,可以說環境清幽。
可偏偏……當韓宇下車之後看到骨灰堂的大門時,眉頭就是下意識不禁皺了皺,很罕見的,一種挑剔似的不滿感從他的心底生了出來。
也許這就是作為子女的本能吧。
不管韓宇心裏面究竟對於這個叫韓以詩的女人有着怎麼樣的看法,至少在他心中,這是他某種意義上的母親。
所以對於她安息的地方,如果僅僅只是這樣……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滿意,絕對。
這一點發現,堅定了韓宇這趟來全州的某個想法,只不過,現在他還不適合提出來。
因為他們一行人一起來到這家骨灰堂,目的不僅僅是為了韓宇的母親……
……
「……就是這裏了。」
呼吸似乎在一瞬間有點緊張似的急促了起來。
韓宇目光凝視着自己眼前這個小小的玻璃櫃中的那個陶瓷做的小罈子,嘴唇下意識就抿了抿,視線輕移,看向了柜子邊上釘着的那塊黃銅銘牌。
友,金鐘求……
呵……
倏地,一雙漆黑的眸子眼眶似乎又忍不住有些泛紅了起來,韓宇的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看起來相當冰冷的弧度。
而就在這時,貌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在看哪裏,金父金鐘求語氣複雜的聲音從一旁緩緩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個……是按照戶籍上的關係來填寫的,而且當時……你也不在全州了,所以奉主就寫了我的名字。」
「……」
整個人深呼吸了一下,韓宇抿着嘴沉默地點點頭,也不知道金父的這個解釋有沒有說服他,只是隨後他便拿着自己剛剛領到的鑰匙,打開了玻璃櫃的鎖,將裏面那個小罈子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抱了出來。
而這時,韓宇才注意到,縱然是本身空間不大的供奉櫃裏,除了韓以詩的骨灰罈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哪怕是一張照片都沒有,只有一個小小的骨灰罈,孤零零地被放在了裏面。
&你母親去世的時候,留下來的東西只有那條項鍊,家裏面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本來想放點衣服進去的,但主事說這樣不吉利,所以……就沒有放什麼遺物進去了。」
聽着耳邊金父的低聲解釋,韓宇依然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嘴裏沒有吭聲,低下頭,用自己的手輕輕撫摸着手中這個觸感微涼的陶瓷壇,心裏面蕩漾着一種連他自己都完全無法形容的感覺。
這種心情……和他當年站在父母手術室外面時有點相似。
就是那種……明明距離只在咫尺,可心裏面卻非常明白彼此之間永遠無法再次真正觸碰到對方的感覺。
這讓韓宇的眼眶隱隱有點發熱。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這種心情不太正常,可他就是抑制不住……
其實如果換個角度而言,如果……這個女人,就是他這一刻手中抱着的「這個人」,如果她當年沒有生下金志宇,或者說林允宇,又或者該說是leo,管他叫什麼名字!
總而言之!
如果沒有她……就沒有他。
就沒有現在的韓宇……
&
猛地吸了吸鼻子,韓宇能夠感覺到,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很可能就會有些失態了,他不想這樣,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他不想在一些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他長長地深呼吸了一下,眨眨眼,平復了一下自己胸腔中激盪的情緒。
緊接着,就像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樣,他忽地轉轉頭,目光看向了自己左手邊的方向,一下子,本來很低沉的臉上划過了一抹怪異且疑惑的神情。
他抿抿嘴,回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金父,語氣聽起來有些古怪地開口輕聲問了一句:「你們……把他的骨灰也供奉在這了嗎?」
就在韓以詩的供奉櫃的左邊,同一行列中,此時也正供奉着一個骨灰罈。
它那個供奉櫃可比韓以詩的大多了,差不多有兩倍大小,但不得不說,對於這個人……韓宇感覺自己還真的無法多說些什麼。
透亮的玻璃之後,供奉櫃裏不像韓以詩一樣,東西幾乎塞得滿滿當當的。
棒球手套,棒球帽,獎盃,甚至還有花圈,在骨灰罈的前面,還放了幾張照片,全家福、單獨的寫真之類的。
而在這些照片中,有一張特別顯眼。
一個笑得有些痞氣的青年身穿一身棒球裝,手裏揮舞着一根球棒,正沐浴在陽光中。
不巧,韓宇認得這個青年,或者說,他認得這張臉,這張雖然他只見過幾次,卻深刻在腦海里的臉。
青年的名字叫作金志雄。
身份是金家的兒子。
以及……韓宇同父異母的弟弟。
……
金夏妍和金泰妍陪着金母,此時都站在金志雄的骨灰罈前面,金母紅着眼眶抬手輕撫着供奉櫃的玻璃櫃門,嘴裏似乎在低聲說着什麼,而兩姐妹,則統一地低着頭,眼圈同樣發紅,韓宇甚至還敏銳地發現,兩個丫頭眼睛裏都隱含着淚水。
按理來說。
韓宇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應該很沉重、很悲涼才對,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刻他的懷裏正抱着那個小小的骨灰罈,他看着就站在自己左手邊的母女三人,再看看這一邊金父和自己,所謂的父子兩人,心裏面忽然覺得這一幕非常可笑。
韓宇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不應該,不管是他的理智,還是情感,都在告訴他這是不應該,自己哪怕沒有愧疚之心,至少也要有點悲傷難過的情緒才對。
可是韓宇沒有。
不,或者該說他有一點。
當他看着泰妍那兩個丫頭傷心的樣子時,他的心裏確實有種難言的複雜和沉重,可當他的目光看向同樣悲傷的金母的時候,他的心情卻又變得很古怪起來了。
一方面,有種說不清楚的愧疚和複雜,而另一方面,看着金母難過的樣子,他的心底居然隱約有點詭異的痛快感。
他很清楚這種痛快感的來源是什麼,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這種想法,就像……他之前看到韓以詩的骨灰罈時,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情緒一樣。
&里其實是我們家傳統的骨灰堂,你奶奶、爺爺,甚至是祖父母的骨灰都供奉在這裏。」
聽到金父的這話,韓宇忽地眨眨眼,轉頭奇怪似的看向了金父,嘴裏輕聲問道:「他們……都沒有選擇墓葬嗎?」
&
聽到韓宇只是用「他們」來稱呼,金父的臉上似乎隱隱閃過了點失落,可緊接着他還是耐心地為韓宇解釋道:「我們家的習慣是認為人去世之後不該埋在土裏,被泥土腐蝕,而是應該和家人繼續在一起,所以都是選擇將骨灰罈供奉起來。」
&這樣啊。」
金父一口一個「我們家」,韓宇聽了臉上倒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隨意地點點頭,低眸看着自己懷裏的骨灰罈,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
而又過了一會兒,金父也走過去,微微紅着眼與金志雄的骨灰罈說了會兒話,韓宇他們這一趟貌似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然而就在這時,本來坐在一邊平復心情的金母卻忽然抬起頭對眾人說了一句話。
&們先出去吧,我和韓宇有點話要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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