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與厲鋒走在路上。
「晏兄,你覺得皇上會怎麼對待魏公子?」
「他是狠不下心的。恐怕他的皇位坐不長久。」
厲鋒停下腳步,疑惑地看着晏青,「何以見得?」
晏青也停了下來,「我的意思不是說他的才能不能做皇帝,而是他的感情註定他不會做太久的皇帝。如果他不能從穆王的位置轉換到皇帝的位置,那龍椅就不適合他。」
京城之內禁歌舞百日,導致同藝館新年還未開門又被迫多休息三個月。
像吟吟這種沒心沒肺的自然是歡欣雀躍,反正皇帝駕崩跟她沒關係,不過她還是感謝他讓自己休了個長假,這算是皇恩浩蕩了。但這消息可是愁煞了錦楓,這麼多人要吃飯呢,怎麼能三個月斗米不進?她思索了半日,最後決定暫時把同藝館改做酒樓。
「同藝酒樓」的生意顯然比同藝館差了不少,但好歹還每日還有些進賬,總比只出不進的好。姑娘們每日除了日常練習外,便可以任意玩耍。
吟吟就經常跑到客人桌上聽人家說新皇帝的事,因為這是「同藝酒樓」開門以來,客人們孜孜不倦地談論的事情。而她正好與新皇帝相熟,自然對他的事很感興趣,也想聽聽人家怎麼說他。
如果遇到那些說穆月白不好的人,她還會憤慨地反駁。人家在背地裏談論皇帝本就不敢聲張,吟吟卻偏要與他們爭論,自然每次都是別人投降認輸。吟吟因此感到頗為得意,她努力捍衛了她「月白哥哥」的名聲,雖然因嚇走客人而被碧桐斥責了好幾次。
柳心言仍做着同藝館的賬房,但顯然清閒了不少。一閒下來她便會想穆月白,她已有多日沒有見到他,竟開始有些想念他了,這是以前沒有過的感覺。
她只知道他真的做了皇帝,其餘的就全是謎。這些日子聽到不少議論,多是對穆月白不利的。雖然她相信他,但仍免不了憂懼。
這日,余少傑回來時帶回了一封信,是穆月白寫給柳心言的。
柳心言一拿到信就迫不及待地拆開看了,穆月白在信里說他一切安好,只是宮中事務繁多,他抽不開身,無法來看她,望她不要擔心。
穆月白的信是一顆定心丸,柳心言看完後便安心了。
余少傑見她看完了信,便問道:「心言姐,皇上跟你說了些什麼?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柳心言收起信,會心一笑,「沒什麼,報個平安而已。」
「哦,皇上真是記掛你,還親自寫信報平安。對了,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厲大哥升官了。」
「是嘛。升了個什麼官啊?」
「馬軍副指揮使。」
柳心言不懂官階品級,便問道:「那是個什麼官?」
余少傑解釋道:「是五品武官,在禁軍馬軍中領兵的。皇上這次給我們一批進士都加了官,像狀元付睿付公子也做了五品大理少卿。」
柳心言聽他說進士皆加官了,又問道:「那你呢?」
「我們下面的就不能跟兩個狀元比了。我還在秘書省,升了個秘書郎,八品。」
「那也好的,恭喜你啊。你看,只要努力,就有機會加官進爵。」
余少傑靦腆地笑了幾聲,「也不算加官進爵啦,我這還早得很。不過,以後要是再有機會升遷的話,我就去求皇上把我調到琩州去,那樣我就能在家鄉做個父母官了,還能在爹娘身邊孝敬他們。心言姐,你說,皇上會答應的嗎?」
柳心言道:「會的,他應該能體察你的一片孝心,答應你的請求的。」
「嗯。」余少傑滿足地點頭。
「說到琩州,魏大哥好像快要走了吧。但這些日子都沒見到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走,我們也好去給他送行。」
柳心言想起了魏黎初,而魏黎初此刻正在穆王府中翹首企盼,盼穆月白放他回琩州的消息。
宮中終於來人了,魏黎初喜出望外,跟着那人去宮裏見穆月白。
穆月白忽然間成了萬人之上的皇帝,魏黎初感到非常驚訝,同時也很高興。他們形影不離這麼多年,魏黎初可以說是目前這個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他深知穆月白「胸無大志」,這其中雖有一部分是迫於無奈,但更多的是他真的不喜與人爭鋒。
但若是讓他做皇帝,他肯定會是個好皇帝,是德行和才幹雙重意義上的好皇帝。他性情溫和冷靜,不驕不躁,做事專注,心思敏銳,又曾接受過嚴苛的皇家訓練,最重要的是還不好女色,總之,他幾乎具備了一個皇帝該有的所有基本素養,只要假以時日,定能成為一代聖君。這是魏黎初的看法,也是他作為朋友對他的信心。
見到穆月白,魏黎初便要下跪行君臣之禮。
穆月白阻止道:「免禮,賜坐。」
穆月白終於還是面對了魏黎初,他為此考慮了多日,實在不知該如何對魏黎初說出那句話。
「呃,皇上,」魏黎初對這個稱呼有點猶豫,他不想顯得彼此太過生疏,但又不得不顧及君臣之禮,「皇上登基已半月有餘,微臣卻還未向您道賀,請皇上恕罪。」
「你並無機會見到朕,又何罪之有?」
「是。」
兩人說話都感到極不自在,穆月白因心裏煩擾,更是一直繃着臉。
魏黎初以為穆月白詔見他是為了他回家的事,便問道:「皇上應該還記得臣在京八年之期已到,不知臣何時可以動身回琩州?」
穆月白一動不動地坐着,沒有作答,也沒有看魏黎初此刻期盼的神情,沉默良久後,忽而低低說道:「你不能走。」
魏黎初沒有聽清,或者說他以為自己沒聽清,「您剛才說什麼?」
穆月白用力緊握雙手,好像要把自己的手捏碎一般。他提高聲音,重複了一遍:「你不能走了。」
魏黎初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是為何?」「還記得去年這時候晏青說的關於你爹的事麼?」
「我爹?難道是?」魏黎初恍然想起晏青說的那件事,該死,這些日子他竟然完全忘記居安思危了,「不可能。他說那事已是一年以前,至今仍然什麼都沒發生,足可證明那個消息不可信。」
一年以前,在穆王府,晏青告訴穆月白和魏黎初,有人密報琩州牧對朝廷有異心。
「真的什麼都沒發生?」穆月白語氣從猶豫變成冰冷。
「不是沒有任何動靜嗎?」魏黎初上前反問。
「那你認為先皇突然駕崩是怎麼回事?」
「啊……」
穆月白的詢問好似刀光劍影,逼得魏黎初不由得後退了幾步。他雙唇抖動着,不敢相信,也無可反駁。
兩人就這般對峙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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