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糧油店出了點問題,在這個收割早稻和油菜籽的時候竟然收不到糧。京城市面上還沒有開始大量賣新米新油,那周邊的糧食都去了哪裏?晏舜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麼人手腳這麼快?
正在她想得頭疼之際,惠康街晏家糧油店的萬掌柜匆匆進來了。
晏舜華忙問道:「萬掌柜,怎麼樣?」
萬掌柜是一路小跑而來的,口裏喘着粗氣,額上不停地冒汗。他用衣袖拭了拭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不,不好啊,老闆,找,找不到。」
晏舜華道:「坐下歇會兒再說,我這兒有一杯涼茶還沒喝過,你先喝一口。」
萬掌柜接過茶,咕嚕咕嚕喝了兩口,然後坐下來平復了一下呼吸,說道:「老闆,情況不太好。京城周圍產糧多的村縣我們差不多都跑了,鄉紳都說已經被人買下。如今,只有些農戶手中可能還有點散糧。」
「有沒有問是什麼人買的?」
「問了,他們也不認識。他們說不是常見的京城糧商,而且付錢很乾脆,所以就沒多管。」
「難道不是京城的?近來可有什麼地方鬧饑荒?」
「沒聽說。今年風調雨順的,前些日子雖然稍熱了些,但早稻差不多也成熟了,不至於對收成有多大影響。」
「既無饑荒,應該不會有外地糧商來收糧。但京城裏又誰有這麼大本事呢?」晏舜華想不通。
萬掌柜拍着大腿搖頭嘆氣,「唉,往年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現今我那店裏的存貨所剩無幾,等不到晚稻和芝麻大豆了。老闆,你說怎麼辦吶?有很多酒樓和大戶已經跟我們訂了不少貨,訂錢都付了。」
玉麒國大部分地方都是一年種兩季稻子,珒州是其中之一。這個時候早稻剛收完,晚稻剛播種,離晚稻成熟還有一百多天。國內的食用油以菜油、麻油和豆油為主。油菜籽收割期與早稻差不多,而芝麻和大豆都沒成熟。所以此時若沒有買進米和油菜籽,糧油店很快就沒東西可賣了。
在玉礦不濟的情況下,多家糧油店一起歇業,對晏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別着急,容我再想想。你們先辛苦一點多跑跑,把能收的散糧都先收起來。能收多少是多少,先解解燃眉之急。」
「那好,我這就去跟其他店的掌柜說。」萬掌柜又急急去通知晏家其他糧油店。
晏舜華把管家找來,讓他派些人裝做大戶人家急需大量購米的,出價時要出得高一點,去京城各家糧油店問問存貨和新貨的情況。
穆月白和魏黎初在柳家吃晚飯時,聽柳心言抱怨說米和油都變貴很多。二人心中一驚,小心翼翼地互看一眼,然後心照不宣地各自少吃了一碗飯。
回去的路上,魏黎初問穆月白道:「你說心言是否嫌我們吃得太多?」
穆月白思忖半晌,說道:「嗯。我們二人每次都比他們多吃一半。」
「那她這是在委婉地對我們下逐客令嗎?我們總在人家家中白吃白喝,實在太沒自知之明了,枉我還以君子自居。」魏黎初對自己竟做出此等吃白食的有違聖道之事而感到慚愧。
「照此看來,我們是該付些飯錢了。」穆月白說道。
第二日,穆月白親自押了一車米和油去永馨書社。到了書社門口,也不跟主人打聲招呼,就直接讓人開始往裏搬。
柳心言還在廚房裏洗碗,先有人扛着袋子進來,跟着又有人提着桶進來,也不問她,也不看她,只旁若無人地埋頭把東西放好就走人。
奇了怪了,他們是進錯門了嗎?柳心言追出來打算叫住他們問一問,卻見穆月白和他爹正站在院子裏干看着。
「這是怎麼回事?」柳心言向穆月白和他爹問道。
柳士則搖頭曰不知。穆月白道:「是我讓他們搬的,這是我的飯錢。」
「飯錢?什麼飯錢?」柳心言奇怪地問道。
「我和魏黎初常在你家吃飯,總不好白吃。昨日你說油米太貴,我便給你帶了些來抵做飯錢。」
「那也用不着這麼多啊。」
穆月白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去,用食手抓了抓臉道:「我們吃得多。」
柳心言看他樣子可疑,試探道:「莫非你們以為我是嫌你們吃得多,所以跟你們說油米貴,拐彎抹角地讓你們交飯錢?」
「不是嗎?」
「哎呀,你們想到哪裏去啦。」柳心言真是哭笑不得,「難怪你們昨晚都少吃了一碗,我還以為我做得才不好吃呢。這些天米和油真的變貴了,我昨天才去買過,所以才會跟你們提起的。」
「如此說來,是我們誤會了?」
「對啊,你們兩個大笨蛋。」柳心言被他們氣死了,簡直找不到別的詞形容他們。
柳士則忙解勸道:「算了,算了。事情解釋清楚就好,不要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柳心言不管,又回廚房去了。
穆月白無辜地看着柳士則,柳士則道:「沒事,她生氣一向生不久,待會兒出來就好了。這點跟她娘一模一樣,我以前也常惹她娘生氣,很快就會被原諒。我們先出去到店裏坐坐吧。」
夏季天長,此時外面仍亮堂堂的,沒有入夜的感覺。柳心言洗完碗出來了,果然已全無生氣的痕跡。
「今天魏大哥怎麼沒來?」柳心言向穆月白問道。
「他正在府里為自己吃白食的行為面書思過,我回去再寬解他。」
「你一定要好好跟他說,我沒有那種意思。」
「嗯,我一定不辱使命。」
「你知道米為什麼會漲價嗎?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穆月白卻答道:「很簡單,物希則貴,糧食少自然價就高。」
柳心言把手肘放在桌上,用雙手撐着臉,「現在正是收穫的季節,糧食又怎麼會少?」
穆月白問柳士則:「柳先生認為如何?」
柳士則道:「怕是有糧商囤貨吧。好比有些書,本來印得不多,大部分還被有些書商藏起來或者銷毀。剩下的就變成了珍版書,自會有人高價求購。我就常買到這種書。」
柳心言道:「那樣豈不是奸商。書還好,看不看都過得下去,飯不吃可不行。」
柳士則糾正道:「書不看也不行。」
穆月白道:「天子腳下,奸商豈敢橫行。此事很快便會解決的,我們無須多慮。」
柳心言道:「你是王爺,當然不用多慮。像我們這種整天為吃飯奔波的老百姓就不得不憂慮了。」
「你廚房裏不是已經有許多糧了嗎?夠吃到下一季的。」
「那也是你送來的。其他沒人送米的人家、比我們更窮的人家怎麼辦呢?就像魏大哥說的,你還真不知民生多艱。」
穆月白被柳心言這麼說,心中五味雜陳。他曾與他皇兄爭過太子位,如今坐上皇位的不是他,他當然要明哲保身,儘量退居政治邊緣。就算他皇兄不忌彈他,也要防止其他人挑撥離間,藉此生事。所以,他便立志做個悠閒王爺。民生疾苦不是不願關心,只是不能關心。
這些,她又怎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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