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設計學 兩百四十二 現實骨感 二

    第二天一早，程皓做好了早餐，準時去敲唐澍的門：「唐澍，剛出爐的牛肉麵包，趕緊趁熱起來吃。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屋裏過了兩分鐘才有了動靜，唐澍聲音有些沙啞：「我今天有些累，不想吃早飯了，你自己吃吧。」

    程皓心裏一沉，心說這十多天養出的好習慣，果然一下就全毀了。

    他沒放棄，再次開口：「是不是昨天打掃辦公室累了？那就先起來喝點水吧，最近有些乾燥，我聽你嗓子都有些啞了，喝了水再睡。」

    唐澍蔫蔫的把頭埋進被子裏，有氣無力道：「我不想喝，我只想睡覺。」

    程皓猶豫了幾秒，不想再逼她，他隔着門對她說：「那行，你再睡會，中午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我什麼也不想吃。」此時的唐澍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只想安安靜靜的窩在被子裏，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用做，就這麼等着時間流逝。

    「好，那你先睡，等睡醒了再說。」

    程皓知道此時跟她說什麼都沒有用，他把早餐放桌上，看了眼時間，又敲了敲唐澍的房門：「唐澍，我出去一下，你一會醒了就自己吃點東西，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程皓沒聽到她的回答，以為她又睡了，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又輕輕的合了上去。

    唐澍其實已經睡不着了，但她依舊在裝睡，為的就是不用跟程皓交流說話。聽到外面大門關上的聲音，她這才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走了出來。

    她不是不餓，她只是不想讓程皓看到她現在這幅樣子。昨晚程皓已經看到她情緒失控的樣子，她不想再讓他看到她頂着兩個黑眼圈，皮膚粗糙，臉色蠟黃的樣子。

    昨晚她一晚沒睡，不是不困，而是一閉上眼就想到了那些叫囂着讓她滾出錦城設計圈的嘴臉。自從程皓住進來，她覺得自己已經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她按時起床，按時吃飯，身體一天比一天有力量，她能跟着他一起出門，她不再害怕旁人的目光，她以為自己已經從那場網絡暴力中走出來了。

    可昨晚的情形，讓她再次想起了她不願回想的一幕。只是遠遠的看一眼，那場被她很努力才漸漸遺忘的傷害，又像海嘯一般，把她捲入了無邊的黑海里。

    她覺得自己已經神經衰弱了，她不知道要如何逃出這場誣陷，她更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還自己一個清白。

    桌上不知什麼時候鋪上了一塊淺灰色的格子棉麻桌布，上面放了一個藍色透明的花瓶，花瓶里插了一捧開得正好的金色小雛菊，這一抹金色，讓屋裏多了一絲生機。

    花瓶旁邊的麵包籃里放着幾個剛烤好的麵包和一杯牛奶，窗簾被拉起，客廳里整潔明亮，屋子被程皓打掃得一塵不染。這種居家的溫馨的感覺，讓她原本紛亂的心，慢慢放鬆下來。

    她慢慢走到鏡子前，看着裏面眼眶深陷，蓬頭垢面的女人，她感到一陣悲涼和陌生，這還是之前那個活力十足，樂觀向上的元氣少女嗎？看着鏡中落魄憔悴的自己，她甚至覺得自己都配不上程皓準備的那一頓溫暖的早餐。

    想到程皓這段時間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知道他想要讓她重新振作起來，想跟她一起重新把雲上開起來，她又何嘗不想呢？但如今的她，被整個設計界的人驅逐，成為所有人的笑話，她真的還有資格跟程皓去重新開啟雲上嗎？怕是因為她，雲上還沒開起來，在業內就已經臭了。

    她剛剛轉好的情緒，因為想到了這點，又迅速跌入低谷。她匆匆洗了把臉，剛要轉身回房間，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自從展會事件之後，唐澍便聽不得任何尖銳的，高分貝的聲音，她把鬧鐘和手機鈴聲都調成了震動。

    此時她看着老媽的號碼，猶豫了幾秒，接了起來。

    「媽。」

    電話里傳來唐媽媽興奮的聲音：「唐唐啊，我跟你爸爸現在去錦城看看你，還有一個半小時我們就到錦城高鐵站了，你現在在家吧？」

    唐澍嚇了一跳，父母的突然到訪讓她有些語無倫次：「媽，你，你們怎麼忽然要來看我？我現在……在上班，不在家。」

    唐媽媽皺眉頭：「今天周末怎麼還上班啊？你們這什麼公司啊，得向領導反映一下，這每次給你打電話你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加班，你這樣身體會垮掉的。」

    唐澍從那家小公司辭職之後，還沒來得及跟父母說，就遇到了展會事件。丁丁幫她換了電話號碼，她不想讓父母知道自己糟糕的狀況，所以每次都用上班當藉口，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她沒想到，父母會一聲不響的忽然來錦城看她。她以前身上被蚊子咬個包都沒法躲過老媽的眼睛，如今這幅模樣要是被父母看到，她要如何再瞞下去？

    想到這裏，她又開始焦慮起來，壓根不知道要如何回話。

    看電話那頭的唐澍不說話，唐媽媽以為女兒因為在上班，怕沒法顧上他們而左右為難，她趕緊說：「你不用擔心，該上班上班，我跟你爸也很久沒來錦城了，我們先自己逛逛，等你快下班了我們再打車到你住的地方。對了，我們還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熏肉和豬蹄……」

    唐澍知道老媽的性子，肯定是大包小包的給她帶東西。想到兩個老人大老遠的來看她，還要背着大包小包先在外面轉，她實在於心不忍。但要是讓他們來了，老媽看到他們放在手心裏疼了二十年的寶貝現在的樣子，不知會如何的傷心。

    他們之所以讓她留在錦城，是因為他們覺得她在這裏是在追求自己的夢想，雖然辛苦，但至少內心是幸福的。如果被他們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一定會二話不說，馬上把她拉回家。

    如果這是在程皓回來之前，她跟父母回去也就回去了，因為那時的她，已經麻木到不想再掙扎。但自從程皓回來，他說要跟她一起重新把雲上開起來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那顆對什麼也提不起勁的心，竟然開始慢慢活了。

    即便是自己的名聲被陳鵬搞臭了，自己成為了整個錦城設計界嘲笑的對象，不敢再出去面對任何人，她的心裏還是有不甘的。

    她不甘心，把世界讓給陳鵬這樣的小人。

    她不甘心，就這樣跟再次重逢的程皓分開。

    她不甘心，就這樣灰頭土臉的退出設計圈。

    這股不甘，讓她不想就這麼跟着父母回家。可她要如何不讓他們見到她呢？

    難道要先讓他們在外面逛一天，然後再說晚上加班回不來，讓他們住酒店後，明天再想別的藉口讓他們直接回家？

    不行，她干不出這樣的事來。她不能這麼對待自己的父母。

    那如果讓他們來，她要怎麼才能掩蓋自己現在的頹態呢？

    正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想到了程皓那句「有我在，放心吧」。

    對，程皓今天出門的時候，跟她說過要是有事就給他打電話。

    她看了眼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小房子，頓時有了信心。她深吸一口氣，跟電話那頭的老媽說：「媽，你和爸別提着大包小包去逛了，到站了直接打車過來，我一會就從公司回來。」

    那頭的唐媽聽女兒這麼說，猶豫了幾秒：「那不會耽誤你工作吧？你要忙你就先忙，我們就在你那小區樓下坐着等也行，我們不急。」

    唐澍鼻子有些發酸：「不耽誤，就是……我沒法去車站接你們了。」

    「害，你工作要緊，接車這種小事你就別管了。我跟你爸到站了要是找不到出站口我們就問人，嘴勤快點，不吃虧。再說了，當年也是我們送你去錦城上的大學，我們多少也還有點印象，你就放心吧。」

    「好，那你們自己小心。」唐澍掛了老媽的電話，立刻就給程皓打了過去。

    程皓此時正在廠子裏跟曾廠了解這兩年的生產情況，看到唐澍的電話，趕緊接了起來：「怎麼了？吃飯了嗎？」

    唐澍顧不上回答，急急說：「我爸媽要來了，你在哪裏，能不能馬上回來？」

    程皓愣了一秒，馬上說：「你現在趕緊洗漱打扮一下，別急，我馬上就回去。」

    掛上電話，程皓剛要跟曾廠解釋，曾廠笑着擺擺手：「快去吧，替我跟小唐問個好。」。

    程皓從廠里趕回去的時候，又特意去超市買了點酒和菜。當時他去林城的時候唐澍是臨到了才跟他說要他去她家裏吃飯，搞得他連件像樣的禮物都沒準備，這次唐澍的父母過來，他說什麼也要好好招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