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宴會廳里氣氛各異,喻封沉跟着寧楓和楚老闆坐下後摘了口罩,畢竟在即將吃飯時還帶着口罩有些不禮貌。599小說網 http://m.xs599.com
七點到來,主桌上的一名男子站了起來。他是唯一一個獨坐的人,看不出年齡。
硬要說的話,他的臉像是二十七八,但氣質卻仿佛帶着見過人世滄桑變化的淡然,說是四十多歲說不定也有人信。
他穿着一件設計有些奇特的青色唐裝,脊背筆挺,禮儀合度,走上了宴會廳的講台,在一支話筒架後站定。
宴會廳里的聲音在這一刻完全消失,大家都看着他,無形中彰顯出他在這些體驗師中的威懾力。
「歡迎來到十二月底的線下聚會,這裏是第五十一號聚會地點,我依然是活動負責人,心魔。」這個男人擁有一雙桃花眼,眼尾略微上翹,憑添了一股妖異。
只是喻封沉卻發現,他往暫未起名小隊方向看的頻率似乎高了些,眼中透着些許不確定,顯然是認識楚逸的。
「在進行新隊伍評估前,我邀請大家先填一填肚子,各位的桌上有十一道菜餚,老規矩,七道正常的美味,四道死人菜,還請各位自行分辨,四十分鐘以後結束晚餐。」心魔微微頷首,帶着得體的笑容下了台,同時,晚宴正式開始。
喻封沉面前擺着十一個由半圓瓷罩罩住的盤子,這場景,加上心魔的話,瞬間讓他想起鬼域中的歸來餐廳,那張呼吸着的盲村瞎子的臉皮。
頓時一陣反胃。
那絕對是他吃過最噁心的東西,沒有之一。
寧楓也想到了那次,不過,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只看見喻封沉臉色奇差地坐在那裏,盤子裏的東西已經沒了,所以他並不知道喻封沉經歷了什麼。
他們把蓋子一個個掀開,一陣陣香味飄了出來。
桌上的菜有紅燒肉、糖醋魚、麻婆豆腐、醬肘子等等,乍一看都挺正常,而且美味。
喻封沉聞了聞,從香味上看,他完全分辨不出來區別。
於是他推了推眼鏡,悄悄開啟了通靈之眼。
再次看向這些菜餚,他盯着湯圓沉默了兩秒,只見奶白色的湯圓變成了黑色,儼然是一顆顆眼珠。
眼珠們在湯里飄着,不知是不是錯覺,喻封沉好像看到眼珠在自己轉動,偶爾會在湯里造成小小的漣漪。
醬肘子是人手,糖醋排骨上佈滿了黑色蟲子。
還有最後一道死人菜倒是一時間看不出來,喻封沉關了通靈之眼,心有所感的戳了戳糖醋魚的魚頭,成功在魚口中看到了螺旋形排列的尖密牙齒。
喻封沉拿着筷子,左手撐着下巴,無語地問:「為什麼要搞這麼一出?」
「為了測驗一下來客的能力。」楚老闆笑笑,朝心魔的那桌瞥了一眼,「體驗師總有很多種方法分辨哪些菜不對,這不能證明體驗師有多牛逼,純粹就是負責人想噁心我們一下。」
正說着,寧楓就用筷子精準的插了一顆湯圓到自己碗裏,黑色的芝麻餡兒從縫隙里流淌出來,被他送到了嘴裏。
「等等!餵……」喻封沉眼睜睜看着寧楓把眼珠子吃掉,還嚼了兩下。
他不知所措:「你沒做辨認嗎?」
「沒,不過你剛才開啟通靈之眼以後視線在各個菜上的停留時間已經告訴我哪些菜有問題了。」寧楓又嚼了幾口,把眼珠子吞了下去。
「那你知道這道菜是眼睛做的嗎?」喻封沉懷疑寧楓沒仔細數秒。
「原來是眼珠子,沒事,我知道這個菜有問題,但是不妨礙我嘗嘗。你要不要來一個?」寧楓笑嘻嘻地看着喻封沉,讓喻封沉突然想起了他「瘋醫」的稱謂。
這,平時表現的太正常了,讓我忘了他其實是個瘋子來着。
「味道怎麼樣?」喻封沉冷靜下來,虛着眼看他。
「還成,就是有點爆漿。」寧楓滿意地又撈起一個,「就芝麻湯圓味,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回頭我學着做一下看看……」
等等,這個就不能忍了,我是應該先吐槽你會做吃的,還是先吐槽你吃了眼珠子湯圓以後產生了做湯圓的興趣呢?
楚老闆搖搖頭,一副「寧楓簡直無可救藥,我怎麼綁定了這麼一個人」的表情。
喻封沉替楚老闆默哀三秒鐘。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這兒的負責人認識你?你們關係不錯?」他對此有點好奇,當然,敵對關係可以直接排除,不然楚老闆可能寧可換一個遠一些的活動地點也不會來這裏。
楚老闆往主桌瞄了一眼,同時收到了幾個曾經的熟面孔投過啦和驚恐目光,他轉過頭拿了個桂花糕:「老朋友,不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降級後的我,噗,你看他現在表面上淡定的模樣,其實心裏已經在念經了吧。」
念經超度你嗎?喻封沉覺得自己的心理活動宛如德雲社進攻型捧哏。
「那個心魔,很強嗎?」他沒放出感知,從他的視線里並不能直接判斷心魔的實力。
「在場唯一一個錯亂級,你說呢?」
「打擾了。」喻封沉夾了一筷子紅燒肉放進嘴裏嚼嚼嚼,他看了看寧楓又看了看湯圓,差點也想撈一個嘗嘗。
晚餐持續了四十分鐘,各個團隊都有辨別菜品的能力,像喻封沉這樣擁有針對性能力的很少,但是到了抗衡級,花點力氣就能通過氣息和特質來完成同樣的事情了。
這頓飯沒難住體驗師們,唯一的作用就是把體驗師們隔應的夠嗆。
體驗師也是人,喻封沉或許運氣不好遇上了些性格很特別的傢伙,但大多數體驗師都是從普通人熬過來的,一想到桌上放着人肉之類的東西,隱隱都有些吃不下飯。
結束了晚餐,在樓下看到的紅袍女鬼不知什麼時候飄了上來,拿着一個裹屍袋,把各個桌上的菜連同盤子一起放進了裹屍袋裏,一圈過後又帶着陰森鬼氣飄走了。
宴會廳里的討論聲又大了起來,因為接下來,是評估環節。
喻封沉靠在椅背上,感受到好些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楚老闆已經跟他科普過評估環節的概念。
簡單來說,就是有抗衡級體驗師帶隊的隊伍,在論壇上都互相了解過,在一次一次的遊戲中積累了各隊的情報並且在論壇公開。
可以公開的情報都是基礎情報,不會挖的太深,只求在團隊競技模式遊戲中互相有個底。
所有被論壇記錄的體驗師都不能無緣無故在現實里傷害對方,如果這麼做了,受害方將事情在論壇揭露,施加傷害的一方就會被所有體驗師抵制,這種強度的懲罰沒幾個隊伍願意接受,相當於體驗師們有了一個公共保護傘,
而這樣的情報積累需要時間,隊伍剛從掙扎級晉升上來的隊伍來說,公開情報並且加入被保護隊伍的最好契機就是兩個月一次的線下交易活動。
各地的交易會都會安排一個新隊伍評估環節,新隊伍主動公開基礎信息,當晚就會被記錄在論壇上。
除此之外,無論新隊伍還是老牌隊伍,隊裏有優秀的掙扎級體驗師也可以提前向其他隊伍介紹,這樣的話,雖然掙扎級體驗師上不了論壇,但是他的身份已經在論壇中被知曉,同樣擁有被保護的權利。
寧楓打算在這裏把喻封沉推出去介紹一下,雖然高調了點,但是反而能限制一些人的小動作。
心魔又上了台,他微笑着環視一周,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幾張紅色的紙,他對着紙上的信息看了看然後道:「這次來的有三個新晉升的隊伍,那就挨個來吧,第一個隊伍是……【白夜】。」
在偏向角落裏的圓桌旁站起來兩個人,都是男性,一個皮膚蒼白,像是沒在陽光底下曬過一樣,一個臉上帶着無害的笑容,有些溫和。
他們走上台,心魔主動讓出了話筒,那個皮膚蒼白的年輕人握住話筒架,露出了爽朗的笑:「我是白夜的隊長,守靈人,玩家體質,一個多月前晉升的。專屬祭品叫【喪鐘】,有四個用途,具體的就不便多說了。」
他朝旁邊的隊友點了點頭,笑容溫和的青年就接管了話筒:「蛇鬼,鬼物體質,在抗衡級待了一年了,剛找到合適的隊伍。」
「我們的隊伍目前有四個人,還有兩個也是抗衡級,目前在遊戲中。」
這樣就可以了。
介紹不必太完整,甚至沒有來的隊友也不必多提及,別的隊伍要的只是一個印象,一個大概。
來自白夜的兩個人走回座位,受到了不少打量,但兩人神色鎮定,看樣子心理素質十分過關。
「下一個隊伍……哦,不是隊伍,是一匹獨狼啊。」心魔看着手裏的名單,眼睛微微彎起,看起來對這個單人前來的體驗師有些興趣。
到了抗衡級還沒加入隊伍的體驗師很少,每個都是對自己特別自信的。
誰知道下一秒,一個身影就打破了這個特別自信的形容詞,一個看上去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的男生哆哆嗦嗦站起來,為難地深呼吸着,然後強裝鎮定一步一步走上了台。
喻封沉心裏想着:如果他腿沒抖,可能還會顯得沒那麼緊張。
男生穿着較厚的休閒服,頭髮毛茸茸的,戴着一副圓框眼鏡,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我……我叫夏至白。」男生一開口就讓底下的人感到驚訝,因為鮮少有人會直接在這裏報真名!
「那個……我的稱謂是膽小鬼……我不喜歡,所以,你們還是叫我的名字吧。」夏至白說了這麼幾句話,冷汗都快出來了。
「我來就是想找個隊伍。我已經抗衡級了,之前不敢跟別人接觸,但是抗衡級的遊戲機制太可怕了,沒有隊伍我會死的……那個,你們有誰看上我了,等下可以來找我,謝謝!」
夏至白說完竄下了台,一溜煙跑到角落坐好,喻封沉的目光跟隨着這道落荒而逃的身影,眼中閃過黑色霧氣。
「他不錯。」他道。
寧楓雙手插着褲兜:「嗯哼,看出來了,不過我應該沒你看得准,到我們上台了,等下你把從夏至白身上看到的東西跟我們說一下。」
「行。」喻封沉點頭,之前目前來說,佔着位格的便宜,他看鬼物體質的人總能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
心魔已經在台上叫了【暫未起名】四個字,三人不急不緩地走上去,主要由寧楓介紹,喻封沉打算當個安安靜靜的背景板。
「暫未起名這個名字好吧?我想到的。」寧楓十分放鬆,在座的人當中有六分之一都在遊戲裏見過他,對他瘋狂起來的樣子印象深刻。
「現在隊裏有五個人,這是偽裝者,抗衡級。」他指了指笑而不語的楚老闆,喻封沉明顯看到有些人身體僵硬了一下,尤其是一個頭髮染成霧霾藍的女人,幾乎是顫抖了一下,然後滿臉的疑惑、震驚、不可置信。
他又專門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心魔,發現這個男人面色不變,竟然已經忍住了所有情緒。
「這是異端,掙扎級,隊裏最弱的那個,你們別欺負他哈。」寧楓又一指喻封沉,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也別勾搭他,長得帥也是我們隊的,搶不走。」
他對着台下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卻讓不少人都莫名的感到不寒而慄。
「他可不是在提醒,用了氣息,他是在威脅和警告。」畫師喝着桌上的涼茶,好脾氣地笑了。
當初他近距離接觸過瘋醫和戲子,那時候也沒想過看起來特別弱小的戲子能這麼快升掙扎級,變成了異端,還到了現在這種氣息穩固連他都看不透的程度。
「但是這個異端真的很有趣,他的命運很難窺探。」占卜師小姐在這麼多人面前又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一旁的提燈人秦諾輕輕嘆了口氣,對此表示認同——她還記得占卜小屋裏,占卜師被血糊了一臉的樣子。
「真的搶不走嗎?」王教授卻反問了一句,「喻封沉,怎麼也算我半個學生了吧,我挺中意他的,雖然看不清,但是他的特質很強大。」
「別想了,」占卜師悄悄白了他一眼,「看到那個偽裝者沒?你知道他是誰麼?」
「誰?」
「楚逸,曾經的稱謂叫噩夢,和心魔是好朋友。」占卜師道,「我也是剛確定。」
她揚了揚手裏的一枚銀幣,銀幣的兩面都鏽跡斑斑,還沾着新鮮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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