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生靈契(9)
「阿彌!」算上戲團邊那次的出手,張老闆已是第二次救她,如今阿彌卻如此蠻橫無理地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這自是無禮!
阿梵看着妹妹,知曉她深受驚嚇,也未生氣,只輕聲道,「阿彌,張老闆是好人,方才他還救了你。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斷不可如此無禮!」
「他和那個壞人一般年紀!也是有錢有勢之人,為何出手助我們!?」阿彌心下不虞,噙着淚,厲聲道,「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腸!」
「阿彌!這世上之人,並非都是壞人!」阿梵摸了摸妹妹的頭,溫柔而堅定地說道,「阿姐保證,以後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阿姐……」
「阿彌,我們相信張老闆,好不好?」
阿彌在姐姐溫柔的目光中,緩緩點了點頭。
如此,三人急急忙忙收拾好行李,便往那戲團的別院趕去。那處果如張老闆所言,僻靜乾淨,是個好地方。
阿彌和阿梵在此處住了下來。
阿彌日日提防,張老闆卻未有絲毫不妥之處,反而細心溫和,事無巨細。偶爾過來,不僅會帶來各類用品,偶有空閒,還會教阿梵和阿彌識字。阿彌內心的堅冰緩緩融化,憑心而論,她也挺喜歡這個溫和的大哥哥。
但,只要他親近姐姐,阿彌內心的刺便又幾欲破膚而出,扎得她生疼。懷疑,伴隨着記憶,似乎也從未消散。
尤其是,當他看向姐姐時。那樣的眼神,溫和寵溺。
他知曉姐姐身子弱,便次次帶着補品過來,給她補身子。阿梵留他用膳,他便親下廚房,幫其生火掌灶。阿梵掌繡,他便坐到旁邊替她捋線穿針。行為默契,從不多言,他們之間卻自有一股安寧暖意。
阿彌討厭這種暖意,一旦張老闆留下用膳,便會大發脾氣。偶有激動,還會撕碎阿梵繡好的戲服。
對此,阿梵從未生氣,只對張老闆滿是歉意。但張老闆好似並不在意,總是溫和一笑,反倒安慰她,「阿彌受了傷害,定是要細心照料些時日的。」
後來,張老闆便不再留下用膳,總是匆匆而去,走時帶走阿梵織好的戲服。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阿彌也漸漸接納了這個溫和的男子。溫馨的氛圍愈來愈重,阿彌也逐漸恢復了活潑和笑顏。
噩夢,似乎也遠去了。
不過好景不長,阿彌畢竟年紀小,較為貪玩,久居在偏僻的別院中,自是感覺悶得慌。一日,她趁阿梵不備,便溜出門玩。不料,出門便撞上了一直尋她不獲的韓木。
這一遇,又是無盡的噩夢,如同鋪天蓋地的大網兜頭而蓋。
阿彌這便被捉了去,圈養在韓家。
這段記憶畫面一片霧蒙蒙的,雲凌修看不太真切。畫面不斷切換,是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段,伴隨着濃重的血色和哀哀的哭泣聲,如同蜘蛛的觸角,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
雲凌修胸口一滯,一股陰鬱的氣息,沉重地壓在他的心頭。
這時,眼前的畫面清晰了起來。
小小女孩渾身是血地趴在地面上,艱難地朝着緊閉的房門爬去,她的身後拖出了一條又一條的血痕,從床邊蜿蜒到了她的身下。
這是一個極其封閉的房間,如同一個牢籠。
四周傳來濃重的腥膻之氣,極盡糜淫陰鬱。
她的身後那張寬大的床上,一個體型肥碩的男子赤裸着身體閉眼躺在上邊,表情愜意。
正是韓木。
還未等阿彌爬到門邊,韓木已然醒來。
他翻身下床,幾步行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抬腳便踩在她瘦小的肩膀處,用力碾壓,頓時發出「咔嚓咔嚓」的清脆碎骨聲。
阿彌死死地咬住下唇,往常清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怨毒的恨意。
「怎麼?恨我?」韓木張狂大笑,緩緩蹲下身,湊到阿彌面前,挑起她的下巴,用舌尖在她臉上打了一個圈兒,「還不是只有哥哥我疼你……」
如此噁心的挑逗動作,不止是阿彌,就連雲凌修也要幾欲嘔吐。
阿彌怒視着面前的男子,忽然伸出手朝他撓去。韓木一把甩開她,想要避開,尖尖的指甲擦過他的臉頰,在他的脖頸處劃出一條紅痕。
紅痕初現,滲出絲絲血跡。
韓木勃然大怒,一腳踢到她的胸口處,將她踢飛出去,撞到身後的桌椅上,罵道,「你這個小賤人!事到如今,你竟還不死心!」
「怎麼?你還想着你的姐姐來救你?或者,你覺得那張老闆有何能耐?笑話!這都三日了,可有人來尋你?」
阿彌一言不發,卻緊緊地咬住了後牙槽。
「你以為他們不知道你在我這兒麼?「韓木一步步朝她走來,步步逼近,說出的話如同一張網將阿彌的心愈捆愈緊,「你姐姐啊,可等着爬上那張老闆的床,從此衣食無憂呢!」
「你……不過就是她的累贅而已。」
「你胡說!」小小的阿彌縮成一團,厲聲道,「阿姐才不會拋下我!」
「哦?」韓木笑着,還要說些什麼,便見一小廝敲門而入,附在他耳邊說了什麼。韓木臉色大變,舉步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忽而又退了回來,看着渾身是血的阿彌,惡趣味地笑了起來。滿臉肥肉顫抖,他表情猙獰可怕,猶如惡魔,「來!把我的阿彌姑娘捆起來倒吊在樑上,在她背後,留下屬於我的獨特印記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記住啊,傷口要富有美感,這才有趣……」
韓木朝外走去,幾個小廝得令而來,將她身上本就已不蔽體的殘破衣物一把扒開,用繩子捆起來,倒吊在樑上。
幾人肆意大笑,仿佛面前的女孩並不是一個人,甚至不是一條生命,只是一個只供玩樂的物品,舉起長鞭便毫不留情地揮來。
一個火架被抬了進來,上面燒着燙得通紅的烙鐵。
那是怎樣的噩夢。生不如死。
她真的很疼,渾身每一塊骨頭都似被拆開一般,每塊肌膚不是傷痕,便是淤青。渾身每一寸、每一處都一刻不停地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噩夢終歸有盡時,醒來便一切如昔。這樣的日子,真的會有盡頭嗎?
姐姐真的會來救我嗎?
我真的是姐姐的累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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