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月光和星光在被雲霧蒙上一層薄紗,讓人看不真切,整個少林寺都籠罩着一種令人喘不過氣的寧靜。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張月站在書房門口,看着朦朧月光下拿着掃把的武倥。兩人相互對視,風捲起片片落葉,在兩人之間旋轉,飛舞,莫名地,空氣多了一絲浪漫的味道。當然,如果對象不是武倥這樣的大個子的話。
「我已經抄完佛經了,要幫你掃嗎?」張月看了看遍地的落葉,問道。
武倥放下掃把,笑道:「看來抄佛經對你來說也不是那麼辛苦,我也掃完了,這個地方不是我管的。走,我帶你去摘桃子。今晚的晚飯就吃這個吧!」
張月將信將疑,「我挺餓的,你確定桃子能吃飽?」
武倥拍了拍那隆起的胸肌,笑道:「吃不飽,我再給你去後山抓幾隻野兔。你放心,吃飽是肯定沒問題的。」
「野兔?佛門不是戒葷嗎?」
「嘿,你懂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事兒我已經不知道幹了多少回了,跟着我,我帶你鑽狗洞。」武倥揮了揮他那鐵扇一般的大手,招呼張月跟上。
張月有種夢回童年的感覺,他小時候在村里也經常幹這事兒,不過不是溜去山上,而是跑到海邊捉魚。
兩人一路輕手輕腳地,生怕驚醒了其他人,他們這可是違規的。張月跟着武倥左拐右拐,好不容易來到柴房旁邊的一堵牆,那裏堆放着一些沒用的濕柴。武倥搓了搓手,很是興奮,他先是小心地把柴撥開,儘量不發出聲音。
武倥指了指那個被雜草覆蓋住的小洞口,「看,就是這個,我的秘密通道!」
張月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武倥,表示非常懷疑,「你確定你能鑽進去?」
武倥神秘地笑了笑,「我雖然是胖,但是還有點小手段的,你看好了,可別看走眼了。」說着,他念動口訣,張月只感到眼前一花,武倥那龐大的身體不見了,只有一隻小狗吐着舌頭在自己腳下轉悠。
「喲?變身術?」張月低頭,煞有其事地摸了摸小狗的頭。武倥知道張月這是在調戲自己,立刻汪汪地叫了幾聲表示反抗。張月見狀,也就不再鬧了,同樣施了一個口訣,變成一隻小貓咪,喵嗚地叫了一聲,舔了舔爪子,倒是把小貓可愛氣質演得十分完美。
一貓一狗鑽過洞口,武倥臨走時對着洞口吹了一口氣,那些濕柴和雜草便恢復到原樣,重新把洞口掩住,而後兩隻可愛的小動物便一溜煙跑了。
後山並不遠,兩人跑了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周圍儘是參天大樹,在夜風的吹拂下發出奇怪的聲音,時不時還能聽到一陣陣哭喪似鳴叫聲。
若是有膽子小的人進來這裏,怕是要嚇得腿軟尿褲子了。但張月和武倥明顯不是一般人。兩人反是很有興致地欣賞起了天邊那朦朦朧朧的月亮,透過枝杈樹葉望上去,仿佛有人在月亮上雕刻了美麗的花紋。
「我想到了一首詩。」武倥突然詩興大發,背負着雙手,抬頭望天,說道:「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念什麼來着?」
張月笑着接道:「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
武倥揮手打斷道:「不對不對,應該是遂至藏經閣尋張月,張月亦未寢,相與步於後山……然後,然後,你繼續。」
「我們還是去吃桃子吧,我好餓。」張月想了想後邊的句子,發現並不好改,於是果斷地轉移話題,他好歹是個文學專業本科生,可不想被人鄙視。即便,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校園了。
「到了!」
武倥撥開前方密集的枝杈,一縷光毫無預兆地射了出來。毫無準備下,張月也着了道,被晃了晃眼,「這是?」
武倥得意地笑道:「嘿嘿嘿,世外桃源聽說過嗎?來吧,你即將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張月無奈地笑了笑,倒也不生氣,跟着武倥便走進這束神奇的光。
邁進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感覺,便是香。陣陣果香纏着鼻尖不放,無時無刻不再挑逗着你的味覺,張月舔了舔嘴,發現自己有些按捺不住嘴裏那條悸動的舌頭了。
緊接着,便是滿目的桃紅。一眼望去,望不到鏡頭,只能看到在枝丫上輕輕飄動的桃子和桃花,那粗壯的樹幹被桃紅色淹沒,不知不覺間便從視野中脫離出去了。
張月感嘆道:「真是一片世外桃源啊!這裏,應該就連方丈都不知曉吧!」說着,張月漠然地睜開了黑白瞳,望着武倥,黑與白交織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道韻,讓人看一眼便忍不住沉淪。
武倥卻是平靜地直視着張月的黑白瞳,手裏拿着剛摘下來的桃子,「不嘗嘗?可好吃了,這裏的桃子你都可以摘,沒人會說你的。」
「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你不是肚子餓了嗎?帶你來吃桃子啊!」
張月抽出村雨,刀刃上附着上一層黑色,散發着陰邪的氣息,他握着村雨,刀尖指向武倥的喉間,「我很願意去相信一個人,但沒有理由地幫助我,我不敢接受。」
武倥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他咬了一口桃子,香甜的汁液從唇齒里流了出來,他胡亂擦了擦嘴,嘆道:「你們這些眯眯眼,都是怪物,做人就不能單純點嗎?老想着有人害你,被害妄想症?」
張月沒有收回刀,依舊穩穩地舉着,刀尖上吞吐着黑色的刀芒,讓武倥喉嚨發緊,他忍不住後退了幾步,說道:「先把刀放下,我要是想對你不利,早就動手,何必跟你在這裏瞎掰扯,你跟我來個地方,我們坐下慢慢聊。」
張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桃林深處,腳下雲霧繚繞,如同漫步在仙境。傳說,天庭里有個蟠桃園,怕也是不過如此吧。武倥找了一顆桃樹,輕輕一躍,便躍上樹枝上,在滿樹的桃子裏摸索,竟給他摸出一缸酒來。
「接着!」武倥往後隨意一扔,也不擔心跌碎。好在張月還是聽他的話,把扔下來的酒一一接住,張月數了數,總共五缸,還真不少。
武倥輕巧躍下,腳掌落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張月握住村雨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他愈發覺得這個大個子不簡單了。
「我親手釀的桃花釀,不來點?」武倥拍掉酒缸上的泥封,頓時,酒香四溢,與花香果香混在一起,讓人沉醉。張月不敢想像,這酒喝下去,能醉倒多少好漢。
張月笑道:「好酒是好酒,但我怕喝醉了。」
武倥瞥了張月一眼,撓了撓腦袋,不再管他,自己先抓起一缸酒,仰頭便灌。只見武倥不斷滾動,酒液通過喉嚨滾落體內,那咕嘟咕嘟聲真是勾人。
「嗝……」武倥看着張月,滿足地吐出一口濁氣,面色泛紅,「嘿嘿嘿,這可都是好酒,你要是不喝,我一個人可是可以喝完的,到時候,你可別哭着和我要喔!」
張月想了想,最終還是拿起了一缸酒,倒不是他耐不住誘惑,而是他想看看這個武倥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當然好酒在前不喝,他也的確憋着難受。
酒入喉,首先便是一陣果香,在唇齒間爆發,這種感覺比起生吃桃子要更加享受。酒液滾落腹中,屬於酒的烈性便開始漸漸顯現,宛若在胃裏點燃了一團火,渾身發熱,毛孔收縮間甚至冒着白氣,張月鼻子抽了抽,發現自己渾身都是酒香。
「怎麼樣?」
「好酒。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張月一手提着酒缸往嘴裏灌,一手握着村雨指向武倥,他倒是沒有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武倥看着那飄着黑焰的刀刃,沒好氣地說道:「你就是這麼對請你喝酒的恩人?」
張月臉皮厚起來也是真的厚,握刀的手都不帶抖的。武倥見狀,只好敗下陣來,他相信自己如果再不會認真回答,張月手中這把怪異的刀就會向自己砍來。
「對不起,我之前騙了你,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是個犯人。我想越獄。」武倥抱着酒缸,滿面桃紅,說道。
「越獄?你想我幫你?」張月也放下了酒缸,擦了擦嘴,說道。
武倥知道已經沒有辦法再瞞,便乾脆放開了說道:「這個少林寺表面上是個寺廟,要為罪人超度,引導他們向善,而實際上就是個封印罪人靈魂的牢獄。在這裏,真正受折磨的不是人的身體,而是人的靈魂。佛堂你也去過了,佛經你也抄過了,應該知道那經文的威力。在這裏的犯人,估計除了我和你都已經成了活死人。這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我也知道我犯了罪,但我寧願死,也不想變成傀儡,所以我一定要越獄。」
張月收回村雨,抱起喝到一半的酒,轉身就要離開,「抱歉,我是過來服刑的,好好表現,刑滿之後就可以離開,外面還有人在等我。」
「你真的以為他們會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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