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後面木壁上,掛了一副字,筆跡雲山霧罩,鴉飛鵲展,乃是草體。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既如仙女舞蹈,又如修者揮劍,分明銀鈎鐵劃,卻又圓轉如意。
細細辯來應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趙子寒看得一怔,忍不住咧嘴微笑:這人族,果然好重的心機!七彎八拐的,說的可不就是笑裏藏刀的意思嗎?
桌上有一本線裝書,並無書名,封面已摸索得十分破舊,顯見師姐在這本書上沒少下功夫。
趙子寒拿起來一翻,看到裏面夾了片金黃的杏葉,這便是她的書籤了?
粗略地看了幾行,恍覺就是《逍遙遊》的手抄本。這書,山下的書屋也是有的,相當於最入門的讀本。師姐這樣的境界,還需要如此細看?
嗯?這裏有註解,蠅頭小楷,墨跡尚新:道者,唯天地之至理乎?天地無常,道其唯一乎?
什麼意思?
趙子寒看着這註解,腦中似有什麼東西飄飄蕩蕩,嘴裏想要說點什麼,卻又無詞。
隨即放下,心道:若時時刻刻琢磨天呀道呀這些高深的玩意,除了累死許多腦細胞,怕是什麼好處也撈不着……
聽到外面沸水掀動陶蓋之聲傳來,師姐的茶總歸是煮好了?於是轉身走出了書房。
藍月正要開口喊小師弟出來品茶,卻看到他已很精準地不請自來,心中微微一動:他的靈覺,大約是不差的,倒也不能太小看了他。
輕輕一笑:「這是山中的朝露,加了四時花蕾,以文火煮沸的,你嘗嘗?」
趙子寒看到師姐遞來個青瓷小杯,大小只有半個雞蛋也似,不禁心中怔怔:這么小的茶杯,一口也不夠,如何能解渴?
朝露?竟是朝露麼!遠古詩云:譬如朝露,去日無多。
朝露一朝即化,生命僅在一霎,最是傷懷,師姐采來那該多麼不易!我卻也不能牛飲不是?
當即很文雅地接過小瓷杯,輕輕啜了一口,明明熱氣直冒的滾燙的茶,喝下去卻頓時一股清涼之意,直透心脾。
「哇,好茶!」趙子寒擊節讚嘆,再喝了一口,瓷杯卻已見底,歉意地對師姐笑了笑。
藍月再給他倒滿,微笑問道:「你此來當真只是看看我?」
「師姐,我在山上百~萬\小!說,不小心走錯路徑,只好順道來看看你了。」趙子寒老實地回答。
「但我既然來了,倒有一問。」
藍月下巴抬了抬,示意:問吧。
「《子午經》還有半卷,怎麼會失落了?」
見他問的是這個,藍月心下暗忖:都說了這書他現在還沒有資格看,為何他還是這般心心念念?
便對他明言也無妨吧!
「傳言當年陽劍仙赴無涯山一戰,不知何故竟將劍經帶在了身上。」
「那一戰,四人都戰死當場,那半卷經書就此湮滅了。」
趙子寒一時大惑不解:這麼重要的決戰,他把劍經帶在身上?那他應該是…應該是並沒有料到後面…會嗝屁啊!
似乎看出了趙子寒心中的疑問,藍月接着說道:「此事只有我門中之人才知曉,本派先賢猜測,劍仙前往無涯山之時,八成是並沒有預料到那一戰的後果。」
「那一戰,只怕發生了什麼意外之事!」
「按理說,一個劍仙,三個極頂的大魔法師,實在不應該同時戰死當場。」
看到趙子寒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藍月便繼續說了下去:「若是近戰,就算三個大魔法師也奈何不得一個劍仙。」
「若遠戰,一對一,劍仙卻不是大魔法師的菜。」
趙子寒心中納悶:這個道理我知道,可是,魔法師都會拉開距離,遠遠地施法,各種逃跑保命手段層出不窮,哪有那麼容易死?
劍仙功力通玄,輕易難傷。
怎麼會四個人同時就掛掉了呢?
……
那劍意,陽青山隔三差五地在我夢中演示,我不熟悉都難。
我既然得了劍意,莫非,他便要我來青陽門學心法?
這似乎可以解釋!
如果這一切的一切,背後黑手當真與他有關,八成就是這個意思了?
又聽得藍月師姐說道:「這四個人同時戰死,其實頗有蹊蹺,人族與妖族高層都是知道的。」
「這樣啊。」
趙子寒這一下心中便有了隱約地預感:既然是這樣,那麼,陽青山就是讓我來青陽門學心法,應當沒有疑問。
可是,他讓我學心法做什麼? 讓我滅了人族?要不就是滅了妖族?這怎麼可能?
他們四個人的神識,老是在我的腦海里打來打去,到底有什麼鬼心腸?
媚兒那個小血點,不知道該是哪位的神識?
看起來,有點像是四個人沆瀣一氣,難道要搞什麼陰謀?
難道,是想借我們的肉身還魂不成?可還魂一說,那只是個傳說好不好,哪能真的還魂?
手中還有兩個小血點,最近無意之時牽過這個的手那個的手。包括小龍女藍蘭,師妹紫月,師兄方南平,可這血點卻賴在我這再也不走。
這事,頭大啊!膈應啊……難道,這小血點,它選人?能不能,什麼時候牽一下師姐的手試試?
趙子寒想到這裏,眼光不自禁地朝藍月的小手看了過去。
藍月正一心一意說話呢,突然驚覺師弟他目光游離,竟盯着自己的一雙手,不禁有些奇怪:這個小鬼頭!這是什麼癖好?
可是一如上回,他……他似乎並沒有輕薄之意啊……
這個師弟似乎頗有些人小鬼大!
藍月得出了結論。
這天,趙子寒與紫月,方南平三人結伴在山頂草甸上練劍。
紫月不練功的時候,也喜歡穿了棉布的短裙,或者麻布的大褲衩短褲,在山間石徑上亭亭裊裊的走。
但練功的時候就不行,那不方便,練功的時候還是穿山門的制式衣服比較好。
山門不僅有制式的衣服,還給每人配發了一條漂亮的皮帶,圍在腰間系劍。
趙子寒第一次見到這皮帶的時候,就覺得皮帶上黃燦燦的銅鈎比起妖族的鐵鈎扣來,顯得又精緻又好看,輕輕一按,「卡」地一聲,長劍就扣上了。
紫月今天穿着山門統一制式的素色長裙,點綴藍花,舞動起來的時候,少女的模樣像極了一隻蝴蝶。
她一個柔柔弱弱的人族女子,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怎麼劍氣卻銳利得像個男兒?
趙子寒有些抵擋不住,心中吃驚。
「我的劍法,三年不進步,進步管三年。」
看着趙子寒左支右絀的狼狽模樣,紫月笑吟吟地說。
方南平長劍一擺,說道:「師弟,讓我來欺負欺負她!」
趙子寒牙齒一咬,卻不退身,說道:「師兄別急,容我再試。」
一手斜飛,劍指蒼天,對紫月道:「師妹小心,看我斬妖劍!」
「刷」地一劍刺去,劍勢竟與方才迴然有異。
紫月一劍橫檔,「叮」地一聲,兩劍相交,紫月「蹬蹬蹬」地被震退了三步,才勉強穩住身形。呆了半晌,紫月突然杏眼一瞪,還要再上。
場中卻陡然響起一道嚴厲地喝問:「哪裏學的斬妖劍?」
趙子寒一驚,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已立在身前,定睛一看,來人玄色道袍,四十出頭的年紀,三角眼,單身負在背後,很有些仙風道骨。
方南平兩手一抱:「弟子方南平,見過浩然道長。」
原來方師兄認識他?這人就是浩然道長?
也不知道他剛才躲在哪裏偷看,這來的如鬼魅,嚇的人一大跳,難道,人族的長輩都是這般莫測高深鬼鬼祟祟的麼!
趙子寒怔了怔,跟着紫月行了一禮,口稱:「弟子見過浩然道長。」
「你從哪裏學了斬妖劍?」浩然道長對着趙子寒再次喝問,臉色僵冷,似有不快。
此人眉眼很重,看起來就像有三道眉毛一般,面相顯得頗有些嚴厲。
「我爹,他早年是那個…那個會的人,我的劍是他教的。」
趙子寒想起了趙正謙的交代,恭恭敬敬地回答。
馬上就感到身上似乎有壓力一松的感覺,不禁心中腹誹:這劍法正是你人族的劍法,你施這麼重的威壓做什麼?
若是…哎!若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只怕要將我格殺當場吧!幸虧趙正謙慮事周密,不然,今日或者就會有些麻煩。
浩然道長聽他這麼說,神色緩了些,語氣也輕鬆了許多:「未經師門允許,不得學此劍法,不過…」
「你既然是在山下所學,又是你父親所教,那倒另當別論。」
看來,青陽門和斬妖會之間的關係,未必就好。趙子寒判斷道。
「你雖然修為普通,但既然學了斬妖劍,三天後,便隨我下山一趟吧。」
浩然道長扔下這麼莫明其妙的一句話,一閃之間就不見了人影。
此時已是秋天,青陽山上已點染了許多顏色,杏葉帶黃,楓葉初紅,一些不知名的樹梢已有敗葉飄零。
三人被這麼一打岔,頓時就沒了練劍的興趣,於是結伴蔫蔫地下山。
晚飯剛過,藍月師姐卻下了山來。
只見她穿了一條素色的長裙,裙上面稀稀落落地點綴了些紫花,髻上插一支烏木簪子,一頭長髮綰在腦後,亭亭地走進了山雨閣。
「你們兩個,準備一下,三天後啟程下山,跟着我就好了。」
藍月用手指了趙子寒和紫月,不咸不淡地說道。
方南平頓時有些着急,擠到藍月身前,吱唔道:「我…我…」
「我」了半天,看着藍月師姐逐步轉冷的臉色,訕訕地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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