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斗神 第七十六節 壓扁

    &給老子閉嘴!他是我的獵物,是我的!」

    對於楊凱喋喋不休的連聲叫囂,王越也覺得很不高興。

    他最初沒有把楊天鴻放在眼裏,吃了很多不大不小的虧。身上的那些傷口雖小,卻在不停的流血。在這種情況下運轉體內靈能,只會造成血流速度加快,損失更多的體能和精力。還算幸運,事態發展與自己料想的一樣,楊天鴻根本不是自己全力發動情況下的對手。剛才那一擊,楊天鴻的反制力量同樣強大,王越重創對手的同時,自己也承受着強大壓力。現在,握住鐵棒的雙手時不時傳來輕微刺痛,神經脈絡也在劇烈抽搐着,足足過了好幾秒鐘,才漸漸恢復。

    就是這麼一點點喘息的時間,楊天鴻已經逃到了數十米外,正朝着山寨密室方向躥去。

    王越對楊凱的惱怒並非毫無道理。

    老子在前面拼死拼活,你****就只會站在後面高喊「加油」。媽,逼的,你也是修士,還是老子的同門,就算實力孱弱,多少也應該從中出一份力,稍微幫助老子牽制一下對手。現在倒好,老子受傷不說,旁邊還多了一個不男不女的觀眾。

    王越很是惱火地看了渾身泥水的楊凱一眼,鄙夷地衝着他啐了一口濃痰,拎起鐵棒,朝着楊天鴻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媽的,等着老子回來再收拾你!

    ……

    王越身材高大,腳下的速度卻並不弱於楊天鴻。

    一追一逃之間,楊天鴻已經衝進了密室。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前後不過十幾米遠,王越可以清楚看到楊天鴻的面孔和眼睛。他的臉上充滿了慌亂和恐懼,黑色眼眸卻很是平靜。流露出一種無法用語言說明,極其古怪的目光。

    那是一種淡淡的譏諷。

    為什麼會這樣?

    他為什麼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待老子?

    王越心中浮起如此想法,腳下的步子也不禁慢了下來,魁梧高大的身體站在密室入口,穩穩停了下來。

    事情有些不太對勁兒。

    王越不是傻瓜,只是因為此前爭鬥過於激烈。也太過突然,從而忽視了很多可疑的細節。

    楊天鴻身為統領玄火營的武將主官,在廳堂里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為什麼守候在附近的兵將一直沒有過來幫忙?

    他自始至終也沒有呼喊求救,就算是被自己一棍子砸得當場吐血,也只是轉身就逃,沒有叫喊周圍的人過來支援。

    要知道,廳堂里就站着兩個擁有鍊氣第三層實力的侍衛(楊通、楊元)。他們應該都是楊天鴻身邊的近衛,卻眼睜睜看着主人受傷。並不插手自己與楊天鴻之間的爭鬥。

    這不符合常理,不符合邏輯。

    危險的直覺在這一刻降臨。

    楊天鴻已經衝進了密室最深處,他站在內側牆邊上,雙手抓住牆壁表面一個獸頭形狀的凸起,帶着憐憫和滿足的神情,看了站在密室入口的王越一眼,雙手陡然發力。頓時,從密室頂部傳來「吱吱嘎嘎」的奇怪響動。

    王越本能的抬起頭。看到一塊黑沉沉的巨大石塊,正朝着自己頭頂碾壓過來。

    &瑪。老子上當了,這裏居然設置了機關!」

    王越心中浮起了這個非常怪異的念頭,這也是他最後的想法。

    &隆」一聲,伴隨着巨大的轟鳴和震動,重達數萬斤的巨石轟然落下,把猝不及防的王越徹底壓垮。

    江湖。是一個充滿殺戮和不確定危機的可怕地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保命手段。

    在昊天門成功築基的那天開始,廖雲光就深深明白一個道理:嫉妒和羨慕自己的人都很多,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就會在背後對自己捅刀子。想要順利安全的修行,最後成至大道,就必須時刻小心來自身邊周圍的暗箭和刀子。

    身為築基修士。太子對廖雲光很是看重,年節時日賞賜的金銀,也要比其他人多得多。有了足夠的錢,廖雲光自然可以在落屏山中開鑿出這個密室。更重要的,是他把這裏當做一種保護自己在危難時刻逃命的有效渠道。

    入口處的斷龍石重達八萬多斤,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算是金丹宗師也能活活壓成肉餅。當然,如果提前用法術應對,情況就要好得多。

    廖雲光的想法很是獨特。大凡修士,都只是提防着對手的道術和法器,不會覺得普通世俗武器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之所以花費巨大設置斷龍石,就是這個道理。

    廖雲光在換位思考方面很有一套。他相信,只有修士能夠對自己造成威脅。如果有某個修士追殺自己,進入這間密室,肯定不會想到頭頂上會有重達萬斤的巨石落下。時間太短了,根本來不及做出防護動作。就算不把對方活活壓死,至少也能壓成重傷。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在折返回去,手起刀落,勝負轉換。

    當日,楊天鴻進入密室的手段過於粗暴,硬生生炸開了大門,間接破壞了控制斷龍石的機關。斬殺廖雲光之後,他在密室里發現了秘密控制台,對其進行修復。

    楊天鴻的做法,只是出於以防萬一。卻沒想到,用在王越身上,是再適合不過。

    王越的確很強,但也沒有強到能夠讓楊天鴻落荒而逃的地步。配合《通天決》,使用剽牛刀法,再加上隨身攜帶的數百顆元氣丹,還有沈長佑精血煉製的雷決符籙,對付這個傢伙雖然要花上一些心思,卻可以完勝不敗。

    殺人不難。

    難的是殺人以後應該如何收場?

    王越畢竟是太子的人。他不是獨自一人前來,旁邊還有一個鍊氣三階的廢物修士楊凱,以及另外幾個太子府衙的近侍。

    如果不是王越以本命精血為引,發動了挑戰,楊天鴻還真是沒有足夠的藉口理由將其斬殺。身為武將,擅殺太子府衙之人本就不對。如果爭鬥雙方限於修士身份。那就不一樣了。

    王越的實力高達築基第九層。

    楊天鴻的表面實力只有鍊氣第五層。

    傻瓜都知道兩個人不是一個等次,如果王越在爭鬥中被楊天鴻以道術斬殺,恐怕昊天門的大佬們都會過問,根究其中秘密。

    越級殺人不是不可以,類似的例子在修煉世界比比皆是。然而,以往的越級戰鬥。實力上下區別不是很大,最多不會超過兩個小境界。像楊天鴻這種鍊氣第五層直接斬殺築基第九層的王越,無疑會引來所有人關注的目光,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用斷龍石把王越活活壓死,性質就不一樣了。

    修煉大佬們只會認為楊天鴻是一隻聰明狡猾的老鼠,懂得利用各種優勢,不會對他產生更多懷疑和念頭。


    老鼠再聰明也只是老鼠,由他自生自滅去吧!

    王越兩米多高的身體只剩下不到十公分。他的骨頭很硬,從高處被壓縮下來的血肉碎骨在地面上迅速壓實。成為了妨礙斷龍石與地面接觸的最後距離。

    胳膊只剩下一條被壓在巨石外面,不斷地抽搐着。內臟、骨骼、血肉被碾得粉碎,一顆眼珠從破碎炸開的腦袋上蹦飛出來,粘在側面牆壁上,被粗糙的岩石稜角牢牢掛住,在空中來回搖晃,仿佛一隻形狀怪異,被黏稠血紅色包裹的黑白鈴鐺。

    地面是一片糜爛的血泥。巨石仍在緩緩朝下移動。楊天鴻走到近前。可以聽到石塊最下方不斷傳來骨頭被壓碎的爆裂聲,血水沿着石縫汨汨流淌。引來了很多螞蟻之類的小蟲子,瘋狂吞噬着這難得的美餐。

    雨仍在下。

    雨水從密室外面被狂風推攮進來,沖淡了地面血水,凝聚在密室內部的血腥氣味卻變得更加濃重。

    遠遠的,山道上走來了深一腳淺一腳的楊凱。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同門師兄王越斬殺楊天鴻的精彩場面。自己嫉妒的人被幹掉,這種好戲可不容錯過。只是當他走近密室入口的時候。卻赫然看到了朝着自己淡淡微笑的楊天鴻。

    狠狠飛起一腳,楊天鴻把目瞪口呆的楊凱踢得凌空飛起。隨即,在猝不及防的楊凱眼中,整個世界都在跟隨着自己身體運動方向拼命翻滾。

    當世界重新凝固,平靜。停下來的時候,首先進入楊凱視線的,是一把長而鋒利,濺起很多冰涼雨水的刀。

    刀子架在肩膀上的感覺很不舒服。楊凱感覺自己白嫩細滑的脖子被割破了一點皮,有些疼,然而更多的,還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懼。

    他從未想到過,距離死亡是如此接近。

    身份轉換實在太快了。此前在太子府衙自告奮勇領取任務的時候,楊凱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也從未想過王越會死。

    那可是修為高達築基第九層的強悍修士啊!

    楊凱最多也就是在做夢的時候,偶爾也夢見自己擁有與王越相同的修為。在現實當中,這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漂亮泡沫。

    他居然就這樣被一塊大石頭活活砸死了。

    這一點楊凱確信無疑。楊天鴻根本沒有獨自斬殺王越的能力,那塊橫擋密室入口位置的巨大山岩,也證明了這一點。

    楊天鴻覺得胸口隱隱發疼,他被王越一擊重創,鎖骨部分斷裂。還算幸運,不會致命,只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元氣。

    看着被自己壓在刀下瑟瑟發抖的楊凱,楊天鴻面色逐漸變得陰冷。

    &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竟然也敢在本將面前放肆!」

    &你,如同殺一條狗!」

    說着,楊天鴻收起鋼刀,重重一腳把滿面絕望的楊凱踢倒,鄙視地注視着他在泥水中翻滾號哭,口中發出威嚴無比的聲音。

    &剿落屏山賊寇,乃是陛下的詔命。」

    &座山上一草一木,一瓦一石,統統都是陛下所有。」

    &有陛下的詔書聖旨,就想要擅自拿取這山上的任何一件東西,等同於謀反。」

    &人。把這些假冒太子名號的反亂謀逆者統統抓起來,打入大牢。」

    ……

    斗轉星移,日月交替。

    在悠遠有節奏的晨鐘聲里,楚國王城從昏沉夜幕中漸漸甦醒,伴隨着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太陽,開始了新的一天。

    順明帝項鍾坐在龍椅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注視着排列漢白玉台階下面的文武百官。

    內侍總管東方空剛剛宣佈完「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身穿正式冠服的兵部尚書李紹明立刻從文官行列快步走出,朝着坐在上首的順明帝彎腰啟奏:「啟稟陛下,臣有奏本。」

    順明帝淡淡地回復;「呈上來。」

    李紹明把奏摺轉交給內侍總管東方空,然後手持玉笏,對着順明帝繼續道:「忠武校尉楊天鴻治軍嚴謹,在清剿落屏山賊寇一役中表現出色。玄火營上下齊心。奮勇殺敵。楊天鴻更是獨自斬殺賊寇首領廖雲光。此等大功,兵部已有定論。現特為楊天鴻請封。」

    翻開奏摺,順明帝目光落在了李紹明為楊天鴻請封的「武毅將軍」四個字上。眼睛裏雖然帶着笑意,卻不易察覺地搖了搖頭。

    忠武校尉乃是從六品的武官銜,上升一級,就是正六平昭信校尉。繼續往上,才是從五品武毅將軍。

    官員連續晉級的先例不是沒有。像楊天鴻這種連升兩級的情況,在大楚國也很常見。

    李紹明偷偷往上看了一眼。敏銳捕捉到了順明帝微微搖頭的動作。他很是意外,不明白順明帝此舉究竟意味着什麼?

    是對自己不滿?

    還是覺得楊天鴻的功勞不足以連續晉升兩道官職?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很是刺耳的聲音。

    &下,臣反對李尚書的意見。」

    身材肥胖的戶部侍郎周浦從文官序列里走出,在玉階前跪倒上奏:「臣聞之,忠武校尉楊天鴻素來飛揚跋扈,不尊同僚,不守禮法。落屏山一戰。京師各營紛紛齊聚,以重兵圍剿賊人。本該穩紮穩打,齊頭並進,那楊天鴻卻指使玄火營擅自突入,結果造成重大傷亡。此役。玄火營損折高達四成,楊天鴻難辭其咎。這種不懂兵法,擅自冒進之人必須領罪伏誅,還請陛下貶去楊天鴻身上官職,交由大理寺問罪。」

    李紹明臉色頓時一片鐵青,一股無名之火從胸膛里轟然升騰開來。

    周浦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亂說一氣。

    你一個戶部侍郎,沒有親歷戰陣,也沒有親眼看見落屏山上發生的事情,怎麼可能當中胡言亂語顛倒黑白?京師各營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畏敵如虎,一個個拖延不前。如果不是玄火營衝殺在前,楊天鴻以一己之力撞開寨門,恐怕落屏山直到今天也無法攻下。當日,若是有任何一營京師巡防兵從側翼呼應,玄火營傷亡都不會如此之大。現在倒好,奮勇殺敵的人,在周浦口中變成了擅自冒進。那些畏首畏尾的軟蛋膽小鬼,卻得到了「穩紮穩打」的好名聲。

    忠武校尉屬於低階武官,沒有上朝的資格。李紹明相信,若是楊天鴻在場,肯定要與周浦爭個不死不休。

    這已經不僅僅只是楊天鴻一個人的事情。京師巡防營所有武官都由兵部負責管轄。周浦跳出來質疑落屏山之事,簡直就是活脫脫打兵部的臉。身為兵部尚書,李紹明簡直無法容忍這個混蛋在朝堂上胡說八道。當下,他怒從心起,轉過身,就要衝着周浦發問。

    不等李紹明說話,旁邊文官序列里又閃出了都察院左副都御使裴良佐。他與周浦並列站在一起,對順明帝啟奏:「臣姓氏都察御史之職,素聞楊天鴻不尊不孝,擅自請辭祖宗毅勇候爵位。我楚國以「孝」立國,此等奸佞小人,怎可立於朝堂之上?還請陛下剝去楊天鴻官袍,然後再追求其謊報戰果之責。」

    &直一派胡言!」

    李紹明再也忍不住了,不顧君前利益,指着年逾半百的裴良佐一張老臉破口大罵:「楊天鴻自請辭爵,乃是五年前的事情。裴良佐,你現在把以前的事情翻出來說,究竟是何居心?還有,楊天鴻自請削爵乃是他自家的事情,與你何干?你身為都察院左都御使,官員腐敗不去管,君事沉蓋不去問,偏偏抓住「辭爵」兩個字大做文章。再有,什麼叫做謊報戰果?楊天鴻在落屏山上究竟謊報了什麼?你去過那裏嗎?知道他砍掉了多少顆賊人頭顱?你這種人,一問三不知,偏偏還要跑出來強詞奪理,若不是在陛下面前給你三分顏色,我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你打個鼻青臉腫,腿殘手廢,三年下不了床,行動不能自理。」

    李紹明雖是文官,脾氣做派卻和武官沒什麼兩樣。若非如此,卻也鎮不住下面那些跋扈的武人。

    喜歡吃大蒜和辣椒的人,嘴巴都很臭。距離太近了,李紹明很多口水直接噴到裴良佐臉上,下意識的抹一把,裴良佐為人有潔癖,被熏得差點沒背過氣去,當場忍不住就要嘔吐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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