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斗神 第五十一節 東宮

    儘管議論聲很小,但總有隻言片語能夠被聽見。

    &就說,驃騎將軍之子為什麼五年前自請削爵,原來是這般緣故。內宅不寧,加上還有一個心狠手毒的後母,換了是我也會這麼做了。」

    &女人說話也真不地道。明明是躺在驃騎將軍的俸祿上肆意享受,卻偏偏說什麼含辛茹苦。漂亮女人果然是臉蛋中看性子毒辣。如此對待亡夫嫡子,真正是讓人看不下去。」

    &是從頭到尾都看清楚了,是那個做弟弟的對兄長首先不敬,才被狠狠踩了一頓。這沒什麼值得奇怪。換了是我,早就掄起拳頭一頓暴打,讓他老老實實跪下求饒。」

    徐氏手中的絲帕被狠狠絞成一團。

    她看到了楊天鴻平靜的神情,以及眼睛裏那一絲冷傲不屑的寒光。

    徐氏很想指着楊天鴻鼻子破口大罵。可是理智告訴她,這樣做,絕對不行。

    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兒子,更是一個不知道實力深淺,行事風格詭異莫名的修士。

    想到這裏,徐氏立刻改變了主意,示意身邊侍女快步過去把受傷的楊文嘉從地上浮起,冷冷地看了楊天鴻一眼,轉身走進了內院。

    在她身後,門子迅速關上大門。透過門板中間最後的縫隙,他的目光一直充滿了不屑和譏諷。

    楊天鴻深深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朱漆大門,用平淡的口吻對站在旁邊的老僕楊大山等人說:「走吧!我們先回去,改日再來。」

    親衛楊元有些不理解,兩道濃密的眉毛緊緊絞在一起,憤憤不平地問:「少爺,難道事情就這麼算了?」

    楊天鴻搖搖頭,淡淡地說:「我可不是那種息事寧人的性子。我可以廢去楊文嘉的修為,因為他是我的胞弟。出於道義尊卑,我可以這樣做。可是對於那個仗勢欺人的門子,我畢竟不是他的主子。就這樣直接動手,難免給人以不敬後母的話柄。所以,想要收拾他,還需要另外的手段。不過,卻也不難。」

    ……

    內院,徐氏看着躺在床上不斷呻吟的幼子楊文嘉,塗抹了太多粉底的臉上,全是恨怒和怨意。

    她快步走進內室,關上房門,從梳妝盒裏取出一束線香,插在銅質獸頭香爐里點燃。那股裊裊上升的輕煙並未散去,而是在空中慢慢聚集,漸漸凝成一個銅盆大小的圓環。

    圓環正中,薄霧般的煙氣深處,很快顯現出沈長佑的面孔。

    修煉一途上的授業傳師,並不像私塾業師那般盡心盡責。名義上是收徒,沈長佑不過是給徐氏二子留下一本《太昊上經》,兩瓶鍛體丹,對開篇釋義稍做講解,點明導氣煉體的基本功法之後,便飄然離開。

    修煉,不可能像小學生那樣,每天上四下二六節課,然後老師佈置家庭作業。修士講究的是感悟,沈長佑師傅當年也是如此,至於更深一層的道經講解,還必須等到徒弟修為更進一步之後再說。

    留下這束線香,就是為了方便弟子與自己聯絡。

    通過線香凝成的投影,沈長佑看見了徐氏的面孔。

    聯絡者不是自己的弟子,這讓他有些意外,不由得問道:「徐夫人,怎麼是你?」

    心煩意亂的徐氏顧不得多做解釋,直截了當地說:「楊天鴻回來了。你是不是應該過來,履行當初你對我做出的承諾?」

    沈長佑的承諾,就是答應殺死楊天鴻。儘管如此,他仍然覺得驚訝,語調和聲音都充滿疑問和驚喜:「什麼時候的事情?那小子現在在哪兒?」

    徐氏的回答簡短明了:「今天上午。他現在就在楊府外院。」

    &心吧!我必殺此子。」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沈長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改口問道:「還有一件事。他此次下山,究竟是一個人回來?還是……」

    對於沈長佑五年前與楊天鴻之間的首次交鋒,徐氏多少有所耳聞。她冷笑着,不無譏諷地說:「放心吧!他那個肥胖愚痴的師傅沒有一起跟來。他不過是隨身帶着幾個僕人,也許是在山上苦寒,熬不住了,這才偷偷溜回來。你若是真的想要殺他,現在正當其時。」

    頓了頓,徐氏繼續用森冷刻薄,聽起來悲痛無比,卻充滿煽動的語調說:「楊天鴻對我的恨意絲毫未減。剛一見面,就廢去了我那文嘉孩兒的修為。」

    雖然話語中帶有哭泣,徐氏的話音卻很清晰。聽到這裏,煙氣凝成圓環中的沈長佑面孔陡然一緊,神情陰冷地問:「你說什麼?他膽敢廢掉我徒兒的修為?」

    徐氏摸出一塊帕子,不斷抹着眼角,抽抽搭搭地說:「他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了道長你是文耀和文嘉兩兄弟的授業傳師,說什麼道長你當年就不是他的對手,如今更是躲躲藏藏的縮頭烏龜。你若是敢來,他便一劍割下你的頭顱,還要把你的屍首挫骨揚灰,埋在那永世不得超生的污穢之地。」

    &子爾敢!」

    煙霧中的沈長佑連聲怒吼:「我,我要用這小子的腦袋活祭祖師爺。此子,我必斬之!」

    死無全屍,乃是大忌。

    挫骨揚灰,更是對仇人最兇狠的報複方式。

    把屍骨埋在永世不得超生的污穢之地,就已經是無法化解的怨恨與詛咒了。修士之間的爭鬥,通常不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舉動。徐氏的挑撥很成功,瞬間激起了沈長佑的滔天怒火。

    他並未懷疑徐氏在欺騙自己。畢竟,楊天鴻與徐氏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自己的親侄沈星也死在楊天鴻手上。就算沒有徐氏如此刻意的言語挑撥,沈長佑也絕不可能放過楊天鴻。

    如果陳正堅隨同楊天鴻一起下山,沈長佑當然不可能上門殺人。

    可如果是楊天鴻一個人,情況就不一樣了。

    對普通人來說,五年時間已經算是漫長。可對於修士,不過是短短一瞬。就算楊天鴻在鳴鳳山上刻苦修煉,提升境界最多不會超過兩層。同樣,沈長佑在這段時間裏,從未放棄過修煉,甚至比在昊天門山上的時候更加刻苦。現在,他的修為比過去提升了一層,達到了築基第六層的境界。

    殺掉一個小小的鍊氣修士,易如反掌。

    按捺住內心的狂怒與想要殺人的衝動,沈長佑認真地說:「夫人,我目前在的有些遠。還請稍等幾天,我便立刻趕來。到時候,就是楊天鴻身死魂消之日。」

    熄滅線香,推開窗戶,白色煙霧很快被風吹散。

    一隻白色粉蝶落在窗欞上,翅膀一扇一扇的。面色冷肅的徐氏款步慢移,走到窗前,猛然伸手,抓住了來不及逃走的蝴蝶翅膀。

    她很清楚,如何才能刺激沈長佑內心的復仇欲望。

    近距離接觸,其實修士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難以接近。他們除了壽命長一些,神通奇妙一些,法力高深一些,本質上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他們會哭,會笑,會怒。

    用巧妙的手段控制,他們就是你手上的棋子。


    楊天鴻還得我失去了太多的東西,尤其是原本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此人不死,難消我心頭之恨。

    望着遠處,楊府外院高聳的屋檐,徐氏美貌的臉上,顯出一絲如同母獸般的猙獰。

    雙手用力一扯,被抓住的蝴蝶頓時被撕成兩半。孤零零的翅膀邊緣帶着一絲內臟和肉塊,頭部觸角還在拼命晃動。

    ……

    陸漢明帶着書札文件走進太子東宮內門的時候,遠遠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兒。

    太子是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人,骨節粗大,眼窩深陷,眉眼與順明帝頗為相似,有一股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勢。

    也許是因為天熱的緣故,明黃色的衣袍半敞着,宮內地面上擺着幾隻裝有冰塊的大盆。屋頂,兩扇巨大的帘布來回擺動,扇起絲絲涼風,感覺很是舒服。陸漢明剛剛從酷熱的外面走進來,只覺得清涼的空氣撲面而來,整個人都為之頭腦一醒。

    條形長案上,擺着厚厚的書卷奏摺。雖然衣冠不整,太子仍然從椅子上站起,對着走進房間的陸漢明露出微笑。只不過,陸漢明眼力不錯,看到了一個手裏抱着酒壺,半裸着肩膀,慌慌張張快步跑進屏風後面的年輕宮女。

    對於有資歷和實力的吏部官員,太子一向都很敬重。旁邊的侍監為陸漢明搬來一把椅子,太子含笑問道:「難得見陸先生來此,可是有什麼要事?」

    宮裏宮外一向都有着太子禮賢下士的傳聞。陸漢明很少與太子接觸,即便偶爾為之,也都是公事公辦。他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從古至今,太子廢立的事情比比皆是。在順明帝尚未駕崩之前,太子仍然只是太子,皇帝既可以立他,自然也就可以將其廢掉。總而言之,太子這把交椅並不專屬於某個人。順明帝生育能力強大,大小皇子就有十幾位。為了讓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太子當然要拉下臉面,籠絡官員。

    對於太子的事情,以及之前看到的宮女和酒壺,陸漢明決定閉口不提。

    荒淫嗜酒的人,又不是我的兒子,與我何干?東宮裏里外外都是人,自然有人會勸解太子。至於說了以後聽不聽,那是太子自己的事情。話說多了,惹人厭煩。日後若是太子真的繼承大寶,自己說不定還會因為今日的事情,成為眼中釘,肉中刺。

    陸漢明不是願意死諫的愚忠之臣,也不是巧言令色的佞臣。他只忠於皇帝。

    必不可少的禮節回應後,陸漢明把手中的文書遞上太子案頭,認真地說:「這是需要儘快批覆的軍務人事任命,還請殿下觀閱。」

    為了鍛煉太子的執政能力,順明帝把一些基礎軍務和政務交給太子負責。一些相關的人事任免,也由東宮發往全國各地。

    事情不是很急,處理起來也不難。陸漢明在這種地方不願意多呆,簡單交代之後,便拱手行禮,轉身離開。

    前腳剛走,屏風後面就閃出幾個容顏美麗的宮女,紛紛簇擁在太子身邊,言語調笑着,案几上的文書被推到角落裏,重新擺上了酒具和各種小菜。

    用力捏扯着一個宮女豐滿的胸部,太子張口吸溜着另外一個宮女用嘴巴餵過來的酒,一時間放浪形骸,哪裏還有剛才面對陸漢明時認真嚴肅的模樣?

    一個混身上下只穿着淡青色內衣,身材曼妙的年輕女子款步走來,細嫩白淨的雙手沿着太子肩膀兩邊緩緩下滑,小心輕柔的撫弄着。

    太子笑着,反手抓住這名女子的胳膊,將其拖進懷裏,看着那張嬌媚的面孔,笑道:「小凱,還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思。」

    年輕女子嬌聲道:「奴婢耳力還算不錯,外面進來的人,腳步聲與宮裏的人區別很大。太子您每天都盡心於國事,偶爾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

    太子抿了一口宮女遞到嘴邊的酒,醉醺醺地說:「話雖如此,仍然有些老不死的傢伙看我不順眼。也罷!你去看看陸郎官剛送來的那幾份文書,統統批掉,這就回復下去,也省得老傢伙們說我不勤於政事。」

    嬌媚的女人雙手放在腰側,做了個福,用甜膩的聲音輕笑道:「奴婢遵旨。」

    等到這女人站起來,轉過身,朝着文案走去的時候,侍候在太子旁邊的幾名宮女臉上,紛紛顯出譏諷和不屑的表情。

    此女胸部平坦,肚兜的材料就是一層透明紅綃。咽喉部位有高凸的骨節,皮膚雖然細滑白膩,胳膊腿腳卻很粗大,尤其是雙腿中間高高挺起的物件,活脫脫表明就是個男人。

    男人不一定都喜歡女人,很多高官顯貴家中,都養有專供玩弄的佞童。只不過,太子身邊這位叫做楊凱的佞童,也是他身邊的親信。

    模仿太子的筆跡批閱文書,對楊凱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他拿起擺在桌上的硃筆,按照順序逐一批覆。最後,再蓋上有「監國」字樣的太子印簽。

    只有在無人察覺的時候,楊凱眼中才會流露出一絲嘲諷。

    人的性格就是這樣,某一件固定的事情做得多了,也就漸漸成為了習慣。

    半年前的太子,可不是現在這種荒淫放蕩的模樣。

    自己不過是送上幾個女人,外加幾壺好酒,太子很容易就陷入了溫柔鄉。

    當爹的人,都想要看到自己的兒子事業有成。順明帝也是如此,每天都有很多人對太子悉心教導,反覆勸誡。即便是木偶,也會被這種輪番轟炸活活變成瘋子。楊凱稍微引誘,太子自然上鈎。當然,在表面上仍然要做做樣子,不能被外人察覺其中變化。

    都是些普通的人事任免文書。漸漸翻到了後面,楊凱看到了楊天鴻的名字。

    楊凱用眉筆勾畫過的眼睛漸漸眯起,露出一絲淡淡的冷意。

    身為昊天門特別安置在太子身邊的棋子,楊凱在各方面都很優秀,當然記得師傅黃志平曾經提過:五年前,在勤政殿上,歸元宗門人陳正堅收毅勇候之子楊天鴻為徒一事。

    陸漢明呈報的文書上特別標註:陛下曾經在五年前承諾,只要楊天鴻十年之內達到鍊氣第五層,便可授予忠武校尉之職,單獨統領一營軍士。另外,還可加封從六品武騎尉之爵。

    既然是歸元宗的門人,那就決不可讓這份文書得到批覆。

    想到這裏,楊凱臉上的陰冷之色瞬間消失,迅速轉換成少女特有的懵懂。他拿着文書,回到太子身邊,用胸口緊挨着太子額頭,把文書遞到太子面前,用嬌滴滴的聲音輕語:「殿下,這份文書奴家有些看不懂,好複雜哦!」

    楊凱雖是男人,聲音卻比芳齡二八的少女還要輕柔。旁邊幾名宮女雖然面帶微笑,心裏卻早已將其痛罵了幾百遍。

    &妖!」

    &態!」

    &不掉的賤貨!」

    太子睜開惺忪的醉眼:「拿來我看看。」

    楊凱依言把文書遞了過去,故作天真地嬌聲道:「先是授予忠武校尉之職,另外還要加封爵位。這個楊天鴻一定是我大楚國赫赫有名的功臣。殿下您看看這裏,他如今剛滿十六歲,就能單獨統軍一營。嘖嘖嘖嘖!此人一定是戰功卓著,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陪伴在太子身邊日久,對於太子的心理,楊凱拿捏的很是準確。

    太子的年齡也不算大,雖然已過二十,仍然有着對同齡人與生俱來的傲慢。

    如果是上了年紀,功勞卓著的大臣,太子倒也不會心生芥蒂。可如果換成是年紀相仿,甚至是年齡比自己更小的人,太子必然會有所想法。

    就像同一個班上的兩名學生,學習成績都在名次一、二之間上下徘徊。落後的人,肯定對排名第一的羨慕嫉妒恨。有這種心理很正常,不值得奇怪。然而,在這種時候,楊凱卻將其當做阻礙楊天鴻升遷的最有利武器。

    當然,必須藉助太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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