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斗神 第三百六一節耀縣

    遠遠的,路邊豎着一塊界碑。看到界碑之後,也就知道進了安州轄制。其實,就算是沒有這塊界碑,大家也能覺察出自己已經不在耀縣境內了。原因很簡單————這裏的官道比耀縣境內的還要寬敞三倍以上,修繕的更加齊整。更誇張的是,道路兩邊居然全都栽種着樹木,整整齊齊兩排看上去很是賞心悅目。這些路邊種的樹雖然不高,可也能看出已經長了兩年左右,道路兩旁還能看到淺溝,這是用來排水的設置。雖說溝渠不是太深,可是用來排放雨水,卻也已經足夠。

    界碑三里地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客棧。幾根捆綁起來的粗大竹竿上挑着旗幡,旗幡上四個大字「前房後院」。客棧門前停着幾匹馬,幾輛大車。天色到了差不多的時候,路上已經沒幾個行人了,畢竟此時距離天黑不遠,這個位置前後都沒有什麼村落人家,懂行的肯定會提前找好投宿歇息的地方。

    為首的田家護衛騎在馬上,朝着客棧方向看了很久,才轉過身對着田宇說:「公子爺,前面那客棧似乎有些蹊蹺,可能不太乾淨。這荒村野地的,開設客棧並非正常。要不,咱們再向前走走?或者,一口氣進了安州府城再歇息?」

    田宇卻沒接這個話。他翻身下馬在那道路上來回走動,仔細端詳,看了一小會,又對着這條官道的遠方看了一會,視野所及之處都是這般寬敞齊整,路邊小樹成行,溝也沒有斷絕。

    樹木,這就是田宇覺得安州與其它地方最大的不同。

    縱觀楚國上下,從來就沒有在道路兩邊栽樹的做法。說起來,樹木這種東西,都是野生野長,不需要有人花費心思,這個時代也沒有植樹環保的概念。百姓都是上山砍柴背回來生火做飯,若是富貴人家霸佔山林,禁止百姓砍柴,還會在當地激起憤怒,自家名聲也不會好。可是放眼望去,從耀州到安州一路過來,全部都是一片綠色。最初的時候,田宇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到了安州這邊,官道寬敞,才忽然發覺路邊栽樹其實很是美觀,也真的是賞心悅目。遠的不說,光是這馬蹄揚起來的灰塵,就在地面上不會飛起太高。也許是因為樹的緣故,可是在這種道路上行走起來,真的很舒服。

    栽樹的成本究竟是多少?田宇自己也不清楚。不過想來,應該不會是一個小數目。畢竟,從耀縣到安州,一路上道路兩邊都是樹木。沒有上萬也有數千。這種事情老百姓是不可能自覺自愿動手做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安州官府強行下令栽植。

    「看看,這般整齊的規制,我在京師也看得不多。不要說是遠處,就連皇宮附近,富貴高門周圍,官署左近也有這般的,也有不如這般的。怎麼這這安州偏遠之地,在這等偏僻的地方,居然還有這樣整齊的設置?瞧瞧這些樹,已經生長了好幾年,絕非短短時間能夠長起來。」

    田宇滿腹疑問,疑惑的問着身邊的管事。他是只舉了楚國京師的例子。至於其他地方,那根本就提都不要提了。

    那管事笑了笑,卻不作答。

    「少爺,天色已晚,咱們還是先趕路吧!」管事溫和的提醒了句,但大家也能聽得出田家的管事先生同樣也很好奇。

    田宇點點頭,又是重新上馬。他雖然自傲,可是對於這名經驗豐富的家族管事,還是頗為尊重。才剛剛走了兩步,那管事先生開口說道:「其實,想要這麼做也不難。無非是官府出人出錢,常常督促百姓就可以。不過,這種事情說起來也是一番水墨功夫,需要時間,也需要耐心。」

    「哼!的確不難,但如今又有誰會去時常督促,倒是在收稅賦催逼徭役的時候勤謹的很。」田宇冷笑着說了句,管事先生沒有接話,只是沉默不語。

    楚國稅負很高,大多數花費都是用在了北面對付戎狄的軍鎮上面。說起來,天下各國的稅負情況其實都差不多。百姓辛辛苦苦在地里耕種一年,到頭來最多也就是能夠得到收穫的三分之一。這還是比較好的情況。若是換在其它地方,遇到貪婪些的官吏,能夠留在自己手裏的米糧,恐怕連六、七分之一都沒有,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吃飽。

    這種事情絕非假話。田宇走過了很多地方,百姓平時里能夠有雜糧餅子就算是很不錯了。油鹽絕對屬於稀罕物。放眼天下,楚國百姓的吃食基本上是一天兩頓。一個月下來,半數以上的吃食都是粥湯。只有在需要力氣的耕種忙碌時節,才會狠下心來好好做幾頓紮實的飯食。

    天漸漸暗了下來。家丁護衛們騎馬快走了些,把田宇和管事先生圍在了當中。先前說話那名護衛開口說道:「真是怪了。大凡客棧都是開在村寨之外,這般孤零零在路邊的,肯定有詭異。依我看,擺在門前那馬匹和大車,搞不好就是誘人進入的法子。」

    「那可不一定。這裏距離安州沒多遠,強人出沒也通常不會選擇這種地方。不過,咱們出門在外,小心一些總是沒有錯的。現在天氣還不算太冷,若是找不到可靠的住宿地方,今晚就暫且露營一夜。」

    田宇想了想,沉聲說道。身邊的護衛家丁們都是點頭答應。自家這位公子爺雖然是讀書人,卻不是嬌生慣養的那種,明白事理的很。

    他們這一隊人倒也沒有刻意的快走,那樣反而會太招人注意,路過那客棧的時候,卻看到有一名夥計打扮的年輕人正在大車上打盹,夕陽正好,還能讓人暖洋洋的。

    聽到由遠而近的馬蹄聲,這夥計就睜開眼睛坐起,看到田宇一行人在客棧門前沒有停下,那夥計也就沒了興趣,站在那裏叉着腰,臉上很是沒好氣的吆喝說道:「幾位客官,這邊不是黑店,此去安州還有些時候,到了那邊城門必定也是關了。與其在外面睡得不安穩,早上起來又是一身露水,還是在小店裏住下來吧!」

    這人說話的嗓門不小,倒是讓騎在馬上的田宇一愣,隨即笑着抓緊韁繩停住了馬。他身邊幾人也都是跟着停住,家丁們彼此對視了眼。他們也沒有把這個當一回事,官道寬敞,真有不對打馬就走,區區一個客棧能做什麼?

    何況,這夥計身上也沒有攜帶武器。光着膀子,模樣很是坦誠。

    「那幾位客官,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家客棧孤零零在路邊,又不是開在村寨之外,所以像是謀財害命的黑店,對不對?」夥計大嗓門吆喝着,看起來不是一個人這麼以為。只不過,有這種想法,終究是不好。夥計說話的時候,臉上倒也帶着幾分淡淡的不滿。

    被人一句話說中了心思,田宇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訕訕。管事先生和那幾個家丁卻沒什麼表情,夥計繼續在那裏自說自話的吆喝:「幾位客官,來看看我們客棧這面旗子,看看這旗子上的四個大字,這可是毅勇公爺的產業。無論白道還是****上的,誰會有膽子不長眼,敢來這面旗下面撒野?」

    田宇一直沒來得及注意,直到這時,才看到旗幡上寫着濃墨隸書「平安客棧」幾個大字。想來,此前進入耀縣的時候,在路邊館子裏吃飯,與周圍客人聊天的時候,就聽說過類似的事情。田宇此時也想了起來————那些過往的客人說了,只要是掛着「平安」二字的地方,就都是毅勇公爵楊天鴻的產業。

    在安州,「平安」算是一面名聲響亮的招牌。就連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要在商隊前面的車上豎起一面「平安」的三角小旗。據說,就連沿途的賊匪杆子,也絕對沒人敢對掛着種旗號的商隊下手。

    「諸位客官就不用琢磨了,這店開在這種地方,必定是要賠錢的。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起來沒人會來的位置,要不是毅勇公爺為大伙兒方便着想,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開店?諸位要是覺得不放心,順着這條路走下去,至少也得十里之外才有村寨。要是到了那邊,都是半夜的時候了。雖說在野外住一夜也沒什麼擔心的,可那裏比得上這店裏舒服。放心吧!這裏絕對不是客官你想像的那種黑店。要不,先進來看看再走也行啊!」


    那夥計很會說話,為了兜搭這生意,很是滔滔不絕。

    話說得多了,自然也就達到了效果。田宇聽着,倒是有些意動。他轉身看了看身邊幾個人,管事先生慢慢擼着鬍鬚,沉吟了片刻,點頭說道:「進去看看也好,小心些就是。若是發覺情況有什麼不對,咱們立刻上馬走人。」

    管事先生對自家的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家丁護衛信心很足。若是真的遇到危險情況,就算是幾個人協同步戰,也能沖得出來。眼看着客人們答應了,那夥計立時眉開眼笑衝着裏面吆喝:「貴客八人,騎馬,裏面的快些招待啊!」

    等走進這客棧的大堂之後,田宇幾人就放下了很多擔心和顧慮。黑店之所以是黑店,就是因為只是區區一個店面,主要還是幹着殺人劫財甚至出售人肉包子的勾當。南來北往的客人都是人精,誰也沒有見過黑店會把大筆錢財投資在店面裝修這種事情上。眼前的客棧內部很是不錯,至少田宇本人就從未見過會有哪家黑店收拾的這麼整齊乾淨,桌椅用具什麼的都不馬虎。看得出來,主人很是在這上面花費了一番心思。

    此外,店裏還有兩桌醉醺醺的客人,正在那裏喝的高興,一人笑罵說道:「就知道你小子住店是為了喝酒,要不然今晚就回李家村了。貪杯啊!你着習慣就是改不了。怪不得你媳婦每天都要罵你,說你上輩子是酒鬼轉世。哈哈哈哈!「

    「在,在咱們安州的地面上,也就是這平安客棧里還有便宜點燒酒賣。我,我,我這不也是為了節省錢嘛。口袋裏的銅錢用一個就少一個,回家以後能夠多拿些給媳婦,也省的那婆娘整日裏聒噪。」

    對面,另外一個人明顯是喝多了,大着舌頭,結結巴巴地說道,惹得旁邊客人一陣鬨笑。

    從口音判斷,這幾人應該都是耀縣或者安州本地土著。而且看模樣,都是行商打扮,這又讓田宇等人放下了心。這時候,又有一個夥計從櫃枱那邊走過來,很是客氣地說道:「幾位客官,就讓小的替幾位把馬匹牽到槽上餵料安置?」

    「不必,就放在門口。」一名護衛家丁擺了擺手拒絕。這坐騎就在門前,真要有什麼事情,跑起來也方便些。

    夥計對於其中的有緣應該很是了解,也不點破,只是笑着點點頭,又問道:「客官的馬匹可要餵料?精料粗料咱這都有。」

    牛馬不能只是吃草,想要能跑能出力就得餵糧食,這就是所謂精料。帶隊的家丁頭目倒是一愣,然後皺眉問道:「怎麼,你們這店裏還有精料,是糧食的?」

    用精料餵馬是一種奢侈。一般來說,只有在家裏的時候,馬匹牲口才能享受這種待遇。楚國北方連年大旱,糧食在民間已經很是精貴。就連粗糧,也是百姓家中儲備起來以應不時之需的好東西。若是再往北走,恐怕就算是拿出銀錢也難以買到糧食。這家丁護衛的想法其實很正常,一路走來,也沒見到哪家客棧能有精料餵馬。

    不過,此前都是在磐石關以北,遂州境內。在安州轄區內住店,這還是第一次。

    「沒錯,是精料。是高粱摻着麩子,還有黑豆。」

    那夥計理所當然的回答着,另外又加了一句:「若是客官出得起價錢,草料當中拌上雞蛋也可以。」

    「那就精粗三七摻着餵吧。」

    這邊安排,那邊就過去準備,田宇身邊的家丁頭目也滿臉奇怪的說道:「嘖嘖嘖嘖!如今這世道,在安州這樣偏僻的位置,居然還有用糧食餵馬的。說起來,這家客棧必定不會是什麼黑店了。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強人用雞蛋餵馬的。」

    那邊,身材微胖的掌柜的也是過來,攤開本子記錄下幾個人的姓名、來歷和去處。田宇一行人當然不會胡亂作假,但掌柜還是記錄的很仔細,然後詢問想吃點什麼。田宇一干人倒是遵守江湖住店的規矩,點的都是乾糧和醃菜。只是後來聽說店裏有着剛收到獵戶打的野兔,才敢放心的點了一隻。只是沒有要酒。

    喝酒誤事,也會平白生出很多意外的麻煩。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田宇他們倒也放下了心。按照家丁頭目的話說————如果這是一家黑店,那麼這裏里外外的佈置,不知道要賠多少銀子進去。強盜就是強盜,又不是腦子抽風的白痴。有這些銀錢的投入,怎麼可能還會關起門來殺人越貨?

    「我看外面這大路真不錯,是新修的?為什麼要修?」

    吃過晚飯,店裏也就沒什麼人了。家丁護衛們留下三個,其餘三個去閒逛消食,田宇和管事先生拽着夥計聊天。聊天的夥計就是大車上攬客的那個,性子野,話也多,總是有問必答。

    「呵呵!我看諸位客官是第一次來咱們安州吧?」

    那夥計笑道:「若是現在看到這路就說好了,客官要是看到安州到季平、到蔡縣、到平州的那幾條大路,那才叫好。那邊人流比這邊多,道路也要比這個寬出一倍去,路面平整,隔三差五的修整,還有人不時管理維護着。說道新修,這路當然是新修的。兩年前,毅勇公爺發話說是要修路,這才修了起來。至於說是為什麼要修,當然是為了客官們方便,為了車馬走起來方便。客官你是沒去過蔡縣那邊的集市,嘖嘖嘖嘖……那每天進進出出的大車和牛馬駱駝,數也數不清啊!要是沒有好路,根本不行。」

    管事先生插進話來問:「這麼長的路,這麼大的工程,要用多少人?想來,你們安州百姓苦啊!這樁工程做下來,相必肯定是有不少百姓逃走的吧?」

    「逃走?」

    夥計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聲音也大了幾分:「客官,這話你可就猜錯了。百姓修路是給糧食和好處的。百姓們還巴不得去做。不過算起來,大多是北方過來的流民在做這個事情。工地上都是做一天吃飽一天,給家裏省兩頓飯,還能憑着這個減免當年的徭役。另外,若是不想要米糧的,官府就給換成現錢。都是當天做工當天結算,日頭一落就能拿到銅錢。呵呵!這種好事情,誰不願意去干?說起來,百姓為了修路,還有為這個事情爭搶起來,相互之間鬥毆,打破頭的。」

    田宇很是奇怪:「糧食?誰給的糧食?安州有這麼多糧食嗎?」

    夥計理所當然地說:「毅勇公老爺啊!他老人家慈悲,安州這邊莊子裏收上來的糧食有他一份。他自己不要,只是留下供給大軍的部分。其餘的,不但修路的時候拿出來,自己還要額外貼補進來。雖說咱們安州盛產米糧,可是這些年北邊過來的災民數量多了,倉庫里儲備的米糧消耗也大。客官你們是沒有見過早些時候蔡縣碼頭那邊剛剛從船上下來的災民。一個個黃皮寡瘦,皮包骨頭,都是在北面餓的。下船以後就是每人一碗熱粥,也不敢給他們多吃。身子必須要用熱湯水慢慢調理才是。在北面是活不下去,多少過不去冬天的人家,都是靠公爺修路的工程才撐了下來。現在,節度使府安排的各種工程越來越多,工錢也很合算,各地鄉里都是派人過去,按照名額派人。到時候一起收錢收糧。」(未完待續。)


https://hk.shzqexpo.com/86846/732.html
相關:  宿主  廢土  失界  虎警  寄生體  罪軍  感染體    神級插班生  游龍戲鳳  笑傲天下  修仙瑣錄  豪門重生之長媳難為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沖天斗神第三百六一節耀縣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沖天斗神"
360搜"沖天斗神"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4133MB

TG: @feiwug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