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血時代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越獄
左旋上位靈一動不動，距離已經太近了，逃不掉了，任何異動都會打破此刻的平靜，導致更糟糕的結果。
它在漫長生命中從無數次兇險境遇得到的經驗，使得它即使處於無法控制的巨大恐懼之中，依然能夠保持足夠的理智，以及最合適的反應。
生存之道，每一個生命都有，直至失敗而死亡。
繼續前進那是尋死之道，轉身逃亡又毫無意義，它選擇了「不動」，就像一個隕石跟隨任務行星系保持相對靜止的運動。
這是一種態度，弱者的悲哀，如同它自己曾無數次捕捉的獵物。
驚懼中，兇狠的恢宏戰艦再度憑空消失，仿佛沒有出現過一樣。
它本能的恐懼隨即消失，僅剩下心理上的驚懼。
對一個靈而言，若非本能恐懼，僅是心理恐懼，總有很多辦法控制住，並迅速地鎮定下來。
作為上位靈，又經歷過前所未見的神戰，在本能恐懼消失後，它便極快地壓制住了心理恐懼，重新獲得最佳的思維狀態。
很快，它便做出了一系列的判斷，認為對方並不是它曾所見過的那個恐怖身影。
那個生物從彩虹橋上就被未知的力量打擊消失了，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如今即便是新神尊，都沒法進入這片星系，那個生物在這裏出現的可能性便很小。
如果不是那個恐怖生物，那麼對方是誰就很明顯了。
一定是和那個生物有關的廢儲。
在當初戰場上，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了，更有人暗中散佈，許多靈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沒見過廢儲，只有部分靈主見過與廢儲有關係的那個恐怖生物。
它很確定自己的判斷，便向距離自己的最近的一個任務星系，那裏已經被左旋的靈主控制，準備一道情報：「……這裏，可能已被廢儲提前佔據……」
它很不想提起廢儲，所以情報沒有立即發出。
但這個任務星系太重要了，它不能走，必須尋求援軍，奪回這裏。
而援軍一至，什麼都瞞不住的。
它仔細地檢查數遍，期間，小心地將它下意識寫入的習慣性稱呼「廢儲」，非常謹慎地改為「前儲」，又將「佔據」等可能具有敵對意味的地方，改為「駐紮」等中性描述。
改了數遍，仍舊覺得不妥，反覆權衡，還是將「前儲」徹底刪掉，改為「不明勢力」。
然後再檢查幾遍，才發送出去。
隨即，它便收到來自楚雲升的冰冷質問——
「你是誰？」
……
左旋靈主判斷沒有錯，的確是楚雲升。
按照電的方案，加以楚雲升結合自己的情況修正細節，最終成功地依靠穿維飛船本身實現了微入宏觀，「回到」宇宙。
兩個樞機展開的樞機之力，經由卓爾人調校，沒什麼問題，問題基本都在第二步之中。
黑氣形成的物納符文仍舊沒有能夠成功，但現象較為奇怪，與以前存在相反的差異。
黑氣形成物納符文之後，沒有將作為目標的穿維飛船飛船吸入自己方向，反而將自己吸入目標方向。
楚雲升沒法弄清楚裏面的原因與機制，可能與符文都有關係，他並沒有完全地掌握其原理。
不過黑氣是他自己的，符文控制者也是他自己，他便放心地隨着吸力反穿過黑氣符文陣面。
在他穿過陣面的一瞬，周圍空間便開始扭曲，仿佛存在了一個什麼錯誤，或者，楚雲升更認為可能是穿維飛船判斷自己在「越獄」？
然後，穿維飛船似乎重置一遍了對他的關係，便再次出現當初在新世界第一次遭遇時的情況，穿維飛船於宏觀中顯露。
但這時候，又出現了與新世界時不同的第二個差異。
在新世界第一次遭遇時，楚雲升能夠觀察到穿維飛船宏觀形態，且是在內部，出後來，穿維飛船就瞬間縮為一點，再也發現不了。
而這一次，從開始到結束，楚雲升只能觀察到自己出現在宏觀之中，穿維飛船卻沒有再觀察到。
矛盾便是在這裏，他沒有觀察到，快速戰艦以及裏面的所有生命，乃至火蟲衛，都統統觀察到了。
只有他自己看不到！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再度證實了電的推測，他的確是被穿維飛船捕捉了。
身在「籠子裏」的他是無法從裏面看到「籠子外形」的。
這更像是一種邏輯關係，牢不可破。
哪怕，雷迅速地告訴他，穿維飛船就宏觀出現在那裏，他也毫無感知。
這很可怕，就像地球上別人看見你背上趴着一個鬼魂，而你自己怎麼照鏡子也看不見。
穿維飛船不是鬼，卻比鬼可怕無數倍！
想要逃出來，幾乎找不到任何辦法，最基本的，穿維飛船本身都難以找到。
只有剛剛黑氣形成的物納符文現象存在一絲線索，楚雲升暫時沒有時間深想。
他剛在宏觀中顯露，便立即模擬了冥的形態。
新神國眾靈很快就會追來，不逃進偽霸大本營，差不多就是被活捉的下場。
楚雲升不知道擬化冥的形態是否有用，但若能拖延一點時間，對他與偽霸的談判都有好處。
靈也不是那麼好騙的，最終還是要被識破的。
宏觀顯露的穿維飛船也能嚇住它們一陣子。
根據雷的描述，穿維飛船的形態竟能夠通過「視覺」或者說是「觀察」，影響生命的本能。
在場的所有生命，除了火蟲因為蟲典存在，其他，全部看到一個兇猛的飛船，極為兇狠，仿佛下一刻就會撲殺而至，讓人本能地產生巨大的恐懼，無法抑制。
楚雲升看不到穿維飛船，所以沒這個感覺。
他倒是記得當初影人對穿維飛船非常忌憚，但那時候，他們和地底小人等生命，都被籠罩在穿維飛船裏面，並沒有在外面觀察到過。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楚雲升最大化地借用穿維飛船宏觀顯露時的幾個特點，臨時使用戥種族用於戰爭的一個較為特別的技術——被敵人探測到即發現敵人。
實際上，並不是真的能夠發現對方，只是一種假象，讓探測到自己的敵人，認為自己同時也被對方發現了。
簡單來說，就像人看到一幅肖像畫，就會同時感覺到，畫裏的人也正在看着自己，無論是從哪裏角度，都是一樣。
這個技術實際的意義不大，用途範圍也很小，最多也只是有個威懾而已。
楚雲升不知道到底追來了多少個新神國靈主，也不知道它們具體分別從哪幾個方向追來，這個技術正好合乎需要，配合穿維飛船與擬化冥的形態，威懾對方。
穿維飛船宏觀顯露後，很快再次消失，雷便再度報告，本能恐懼隨之一同消失。
為了防止威懾效果也隨之減弱，楚雲升便主動地，像是已經發現了對方一樣，附上簡單的字典，向星空冰冷地說了一句：
「你是誰？」
……
左旋上位靈能夠猜到是楚雲升而不是冥，但卻不可能猜到更多的細節。
它一直潛行，靈蘊沒有觸及楚雲升所在區域，便沒有更多的信息來進一步判斷。
但它沒有太多地懷疑，至少那艘兇狠的飛船發現了它。
面對廢儲，它不準備用真名，假名也不能隨便用，花了一點時間，在記憶中搜索了一遍，找了一個確定它這一生都沒有用過的假名來，又編了一個常見的理由，回答：
「我名皆，路過這裏，發現這片星系異常，過來看看。」
它一回答，楚雲升立即高度戒備。
沒想到真的有一個非輸靈主的陌生靈已經潛伏在附近了。
根據估算，新神國靈主的第一道靈襲雖然已經到了，但眾靈本體趕到還需要一段時間。
楚雲升說這句話，原本準備傳遞很遠一段距離後，被第一個追來的新神國靈主發現，與其他方面一同對其產生威懾。
沒想到這麼快。
他馬上冷哼一聲，像是很不高興一樣地斥道：「左旋的就左旋的，什麼路過？說，誰派你來的？來這裏做什麼？！」
楚雲升不知道它到底是左旋還是新神國的靈主，或者真的是野靈，但猜中它是野靈與新神國靈主沒什麼用。
反之，它若真是野靈或者新神國靈主，楚雲升即便猜錯了，也沒有任何不利的影響。
換做左旋就不同了，猜中了，效果激增！
楚雲升便自然地猜它是左旋靈主。
一連串的追問，自稱皆的左旋靈主立即陷入困境，極為頭疼。
它想馬上否認，但顧慮重重。
神位之爭，它一點都不想參和，如果能躲得遠遠的最好不過了。
雖然提起楚雲升都是說「廢儲」，眾靈匯聚時，也都口口聲聲要完成神諭，可實際上，獨自一人的時候，除了億靈主那些靈，其他和它處境相似的，誰都不想遇見廢儲。
太難處理了！
殺掉？
帶回去？
無論怎麼做，都麻煩不斷，弄不好，命都要搭進去。
如果楚雲升真的廢到靈都不是，更不是它現在看到的強大模樣，而且，這裏也不是它任務所在星系，它大可以大搖大擺地「路過」過去。
裝作——
沒看見！
沒注意！
不小心！
被狡猾的廢儲騙了！
大意了！
等等，
有着無數的辦法，哪怕楚雲升就在它旁邊大聲地喊「我是廢儲」，它都可以無恥地自言自語地說「咦，這裏好安靜啊，一個生命也沒有唉……」
然後繼續無視楚雲升，繼續路過。
以後即便其他靈發現此事，最多來個「事發倉促」，「身在敵區」，「不小心大意了」，「以至追悔莫及」，「甘願自我認罰」，其他靈主再求一求情，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是現在不行了，廢儲已強大至此，不回答，很大概率要被當做與它競爭神位的一方而被其攻擊，那麼，問題又來了，自己是還擊還是不還擊呢？
一個個問題像是會自行繁衍一樣，永遠地矛盾下去，麻煩無盡，以至左右為難。
當然，若是非獨自一靈的時候，仍舊是要認真執行有關廢儲的神諭，那是躲不掉的。
這裏是重點任務星系，一開始，它都沒敢隱瞞。
反覆權衡後，才小心地將發送出去的情報中「前儲」徹底刪除。
它現在又開始猶豫不決，但它又知道自己一旦猶豫，對方就已經什麼都明白了，所以，它決定乾脆不說話。
果然，又聽到廢儲冷冷道：
「老神尊早就料到今天的局面，所以——但我不願做那樣的事，你到前面去，新神國將有多次靈襲追至，你去擋下來，我在這裏還有事情處理，處理完，你就可以走了，我會當做從來沒有見過你，你也從來不知道我是誰，只是路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