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樹也不明白心裏升起的那點鬱氣是怎麼回事,俊男美女相對而視,多美好的畫面,偏偏被自己煞風景般打破。
他看着這對年輕的情侶,總有種透過時光的牆,看到曾經的自己和妻子相依相偎的畫面,也如這般美好。
這個女孩真的很像筱暖!
唐知謙淡淡道:「顧二哥。」
顧嘉樹排行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大哥,下面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唐知謙雖然年紀比他小好幾輪,但唐家和顧家是世交,所以唐知謙和顧嘉樹算起來是平輩。
林清沅伸出腦袋,聲若蚊蚋:「顧首長好。」說完,又縮了回去。
別問,問就是尷尬!
她將頭像個鴕鳥似的埋在唐知謙寬厚的背上,內心哀嚎不已,害羞了。
顧嘉樹看着兩人不由有些恍神,仿佛又回到三十年多前的那個傍晚。
夕陽染紅了整個天空,溫柔的晚風輕輕吹過頭髮,筱暖像只活潑的小精靈,環繞在他身邊,他們眼裏只有彼此,從而沒有注意到,蘇爸爸跟在他們身後,也不知跟了多久。
那天,筱暖當時也是這般,滿臉通紅的躲在自己的背後,伸出頭弱弱喊了一聲「爸」,然後又縮了回去,用頭輕輕撞着他的後背,一副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的模樣。
顧嘉樹面對蘇爸爸其實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但他強裝鎮定,努力掩飾着內心的緊張和窘迫,頂着蘇爸爸迫人的目光,淡定喊了聲:「蘇叔叔。」
索性,蘇爸爸最後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早點回家」,便背着手晃悠悠走了。
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覷,隨即開心地大喊大叫,又蹦又跳,因為他們的愛情得到了家長的認同。
哪怕過去幾十年,如今回想起來,依舊讓人心情開闊,幸福的餘韻在悠長歲月里,變得更加濃郁馨香。
顧嘉樹回過神來,笑着點了點頭,明知故問道:「唐三兒,沒打擾到你們吧。」
唐知謙十分誠實:「有點。」
顧嘉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林清沅用頭撞他背的運動也不由一滯,兩人額頭滑下黑線,內心十分無語。
顧嘉樹懷疑他是故意的,但沒有證據,也不做那討人嫌的電燈泡,便道:「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去了,替我向唐叔問好。」
唐知謙言簡意賅道:「我會的。」
沒有絲毫寒暄的意思。
林清沅腳趾摳地,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
顧嘉樹倒沒覺得尷尬,唐三兒這孩子向來話少,哪天若是拉着他熱情寒暄,那才叫不正常。
「林小同志,再見,新年快樂!」顧嘉笑道,其實很想問問她的手怎麼受傷了,但這份關心又似乎有點冒昧。
顧嘉樹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林清沅下意識挺直腰杆,往旁邊挪了一步,站到唐知謙身旁,微笑道:「謝謝,也祝您和家人新年快樂。」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顧嘉樹挑挑眉,覺得這姑娘比唐三兒有禮貌多了,看着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
他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又停了下來,鬼使神差道:「要去我家看看宸宸小時候的照片嗎?你上次不是對他小時候穿裙子的照片很感興趣嗎?」
林清沅瞳孔地震,面露驚悚: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她看了眼面色沉沉,目光銳利,渾身上下冒着冷氣的唐知謙,有些欲哭無淚。
芭比Q了,糖公舉的醋罈子又要翻了!
林清沅幽怨地看了眼顧嘉樹,快速說道:「照片就不看了,我們肚子餓了,就先回去吃飯了,您也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再見。」
不對,劃掉,是再也不見!
說完,拉着唐知謙飛拔腿就跑。
珍愛生命,遠離姓顧的!
顧嘉樹原本還想解釋一下,結果人壓根就沒給他機會,避他如洪水猛獸,這讓他頗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覺得這姑娘看着親切,想帶回去給妻子看看,又被那雙神似妻子的眼睛晃了下神兒,才話沒過腦子似的,脫口而出。
顧嘉樹有些擔心,小兩口該不會因此吵架吧?
他懷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裏,蘇筱暖好奇問道,「怎麼了,你怎麼不太開心?」
顧嘉樹輕輕嘆了口氣,解釋道:「剛碰到唐三兒和他對象,我見那姑娘瞧着親切,想邀請她來家裏做客,讓你也瞧瞧,可一時又想不到邀請的理由,便說錯了話,那姑娘沒給我解釋的機會便拉着唐三兒跑了,我有些擔心他們為此吵架。」
蘇筱暖的關注點比較奇特,她驚訝道:「知謙那孩子找到對象了?」
顧嘉樹聽了,也有些無奈和鬱悶,語氣複雜道:「是啊,唐三兒都找着對象了!」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
唐三兒都能找到對象,怎麼他們家的三個,一點動靜兒都沒有?
長得也不醜啊!
出來倒水喝的顧清衍,腳步不由一頓,拿着杯子默默退回屋裏,並悄悄關上了房門。
哪想顧嘉樹眼尖,大聲喊道:「清衍,過來。」
顧清衍:「……」
他深呼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臉上掛着完美微笑,抬頭,看向一臉戲虐的老顧同志,眼神不善。
顧嘉樹會怕他?
不僅不怕,反而瞪了回去,輕斥道:「臭小子,躲什麼躲?」
蘇筱暖溫溫柔柔跟着附和道:「就是,你躲什麼呀?」
顧清衍不承認,辯解道:「媽,我沒躲。」
顧嘉樹立馬拆穿他的謊言:「筱暖,你別信他的話,他躲了,你看他手裏還拿着杯子呢,他想出來倒水喝,聽見了我們的話,就不敢出來了,他就是心虛!」
「哎呀,有的人啊,居然還會心虛,你說他都知道心虛,他怎麼不知道要努力找個對象呢?」
顧清衍:「……」
老顧同志,我真的會謝!
蘇筱暖嬌嗔地瞪了眼丈夫,眼裏閃過一抹狹促,道:
「你別這樣說,清衍已經夠可憐了,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孤零零一個人,我們就不要再給他壓力了。」
顧清衍:笑容漸漸裂開!
論扎心,還得是小蘇同志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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