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了。
外面似乎起了風,吹在窗上發出嘩嘩的響聲。
顧判在床上盤膝而坐,一邊等待着那種疑似夢境的降臨,一邊仔細感知着身體的變化。
經過第二天的繼續融合,他基本上已經完全接管了弗蘭肯的身體,散落的記憶碎片也被整理吸收了八成以上。
這也讓他更進一步融入到這個世界之中,在不動用超凡力量的情況下,界域規則帶來的壓迫性力量已經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那麼,對於他而言真正的利好消息便已經來臨。
因為這個世界對於精神力的寬容與上限,讓他可以沒有什麼顧忌地調動分神的精神力量,除了明顯帶有外域風格的各種秘法還無法輕用外,其他不管是感知還是探查,都絲毫不用擔心觸碰到界域規則的上限。
但他還是沒有獲得充足的安全感。
一來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孱弱了。
弱雞到隨隨便便捅上幾刀,都大概率會落得個重傷垂死的結果。
二來還因為他並沒有把這個世界對於精神力量的寬容,完全轉化為自己的實力。
主要還是因為不同天地規則的壓制,他還沒有找到有效的規避轉化方法,比如他在精神力方面最強的殺招誅神刺,在此方界域內便難以順暢絲滑地使用。
就像是修仙和魔法同樣都修精神力,但修仙走的是元神路線,魔法走的是魔網絡線,在不同的規則之下兩者就不可相提並論。
所以他現在就像是空有資源的一座礦山,卻極端缺乏將資源開採運輸出去的手段。
顧判打定主意,還是要儘快離開這座死氣沉沉的小鎮子,去到大城市裏面尋找可以提升變強的機會,與此同時再想辦法發展一下能夠為自己所用的勢力,才能更好的接近降臨之前便定下的目標。
他一邊思考,一邊密切注意周邊的環境,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後半夜,人最為睏乏的時候。
降臨後一直都沒有得到真正的休息,雖然他的分神還能堅持下去,但這具身體已經到了能夠支撐下去的極限,就像是重度失眠患者一樣,一根彈簧在不斷拉長伸展,時間長了總會出現崩斷的那一刻。
顧判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轉身拿起床邊矮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也讓身體可以得到短暫的活動和休息。
當他放下水杯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外面的夜色似乎陡然間變得濃郁了幾分。
嘩啦啦……
窗外起風了。
短短几秒鐘時間,風勢越來越大,吹得雜貨鋪兩層小樓外的樹枝瘋狂搖擺,隔着窗簾看上去就像是巨大的妖魔在晃動身體。
咣當一聲悶響。
從臥室外的走廊響起。
聽起來應該是沒有關好的門被大風推動撞擊的聲音。
顧判左手拎起油燈,右手反握短刀,推開了臥室的木門。
剛剛走出臥室,仿佛一下子來到了寒風凜冽的嚴冬,讓他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黑暗狹長的走廊內形成了一條風帶,呼嘯的寒風從一端打開的窗戶呼呼吹過,重重拍擊在另一端盡頭不停開合的門上。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緩緩握緊了手上的短刀。
果然……
又開始了。
這是在糊弄他,認為他不知道這間雜貨鋪的房屋構造嗎?
這棟建築的二樓走廊,東西兩頭根本不存在窗戶和門,有的只應該是封閉的石牆而已。
那麼,他到底是陷入到了類似於幻境之中,還是說,在剛才大風乍起的剎那,不知不覺就睡着了過去,開始重複昨天的夢境?
身後突然響起巨大的撞擊聲,夾雜在嗚嗚風聲和砰砰關門聲中,就像是有誰拿着巨錘撞擊地面,就連整個兩層小樓都在微微顫動。
顧判緩緩回頭,眼睛眯成一道縫隙。
身後臥室內的桌椅衣櫃,以及那張木床都已經不見蹤影,就連老舊變色的地板都消失不見,視線中只剩下一道向上延伸的黑暗樓梯,不知道通往何處。
他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些許莫名的笑容。
有意思,上次他還是第一人稱視角的旁觀者身份,這一次就親自參與進來了麼?
嘭嘭的撞擊聲音越來越近,仿佛是有一頭在黑暗中行走的巨獸,正在一點點接近過來,隨時都有可能撞破牆壁,將他一腳踩成肉醬。
顧判抬頭仰望着那條黑暗樓梯,再左右看看沒有其他任何出路的狹長走廊,思索片刻後便直接踏了上去,開始一步步向上攀登。
就在他進入到黑暗樓梯間的剎那,呼嘯的風聲和嘭嘭的撞擊聲陡然消失不見,就像是它們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接下來,他再一次開始了爬樓。
和昨夜不同的是,這一次手裏多出了油燈和短刀兩個道具。
按照台階數來計算的話,這一次,他沒有停歇地一直向上爬了三十層。
在死一般寂靜的樓梯間內,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不停迴蕩,聽上去還有些陰森和恐怖。
昏暗油燈的映照下,前方出現了一堵黑色的牆壁。
上面沒有路了。
樓梯就在這裏斷掉,他已經來到了最高的樓頂。
黑色牆壁上鑲嵌着一扇封閉的鐵門,門上還有一層厚厚的紅色鏽跡,看上去就像是有大量的鮮血塗抹在了那裏,乾涸凝固之後形成的印記。
顧判來到門前,仔細觀察着門上的暗紅色鏽蝕,越看越覺得它不應該自然形成的東西,而像是某種超自然的力量才能形成的痕跡。
忽然間,讓他都感覺有些意外的情況出現了。
沒有任何徵兆的,還處在疑似夢境中的這具身體再次脫離了他的控制,開始了瘋狂砸門的舉動,渾然不顧手上還拎着油燈和短刀。
與此同時,從黑暗的樓梯下方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陰森的喘息聲,距離越來越近。
他微微皺眉,沒有嘗試着去掌控這具身體,而是再次以旁觀者的姿態,平靜觀察着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身體砸門的動作愈發激烈起來,短刀刀鋒數次劃破手臂上的皮膚,噴湧出一道道血箭,融入到地板血泊之中。
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
然而就在下一刻,喘息的聲音卻毫無徵兆在他的耳畔直接響起。
還能夠清晰感覺到後頸有些發熱發麻,一道道灼熱的氣息噴在了那裏。
極度恐懼的感覺自心底升起。
這並不是他在恐懼,而是弗蘭肯曾經的情緒施加的影響。
顧判有些小小的驚訝,因為他距離完全吸收消化「弗蘭肯」的記憶只有一步之遙,本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
但它現在就是出現了。
也就說明這一疑似夢境的場景,對於曾經的弗蘭肯造成了多麼巨大的心理恐懼與創傷,甚至直到他的一道分神降臨,將弗蘭肯取而代之之後,還能夠繼續施加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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