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下意識地在觸摸一下青玉扳指,沒想到卻摸到了這隻蛇形手鐲……」
「但是,比起蛇形手鐲之外,這兩樣東西卻更讓人心生詫異,難以釋懷。」
顧判猛地低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盤在手腕上的黑鱗小蛇,以及在大拇指下端的虎口位置,皮膚上那個詭異的紋身圖案。
「有意思……如果我關於大千之門內經歷的所有一切都只是虛妄的話,蛇形手鐲和這兩個紋身圖案又該怎麼解釋?」
「我這是吃飽了撐的,才會在手上弄出來一盞白紙燈籠的圖案。」
顧判仔細觀察着栩栩如生的白紙燈籠圖案,用左手食指輕輕摩挲着那一片皮膚,莫名感覺到一種詭異的觸感。
而且隨着他的動作,更是發現了在左手的大拇指指肚上面,還粘着一片青綠顏色的東西,隱約可以辨認出那是一柄小劍的形狀。
「白紙燈籠,昆吾石劍……」
顧判停下腳步,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沉默思索許久後才繼續向前走去。
他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不管這個可以被命名為大千之門的異聞事件一開始是怎麼進入的,至少後面在門內的所有經歷應該做不得假,不然就根本無法解釋白紙燈籠和昆吾石劍的來路。
黑色濃霧正在漸漸變得更加濃郁,難道剛剛結束的異聞事件又要開始了麼?
顧判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片刻後卻又直接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因為透過正在迅速變濃的黑色霧氣,他忽然發現更遠一些地方的黑霧相反在變淡,而且距離越遠,就變得越淡。
「原來如此,黑霧其實並沒有整體變濃或者變淡,它只是在向着某個位置匯聚,所以才會出現不均勻的情況。」
顧判尋找着引起這一變化的根源所在,最終將目光落在了自己右手的虎口上面。
那裏的白紙燈籠圖案發生了古怪的變化。
一是吸引了大量的黑色霧氣向着它聚集,二是在燈籠圖案內部,他已經能夠看到若隱若現的橘黃火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明亮起來。
轟!
當白紙燈籠圖案內的橘黃火苗壯大到一定程度之後,黑色霧氣開始瘋狂涌動起來,全部被豆丁大小的火苗吸收殆盡,幾乎沒有任何遺漏。
僅僅過了不到二十個呼吸時間,瀰漫籠罩着眾人的大霧便已經消失不見,漫天飛舞的雪花重新統治了這片區域,很快便將地上的殘垣斷壁蒙上了一層潔白的顏色。
又向前走了一刻鐘時間,顧判終於來到了這座死城的邊緣地帶,外面是厚達兩尺的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他很快便找到了憨熊,然後便很是詭異地聽到了關於此次異聞事件的第三個版本。
在憨熊的描述中,他們一行人進了北滄城,住了一夜後,於第二天清晨在當地緹騎的帶領下出城,前往郊外那座莊園探查,卻沒有發現真正有用的線索,然後在回城途中突然遭遇到了黑色大霧的侵襲……
「因為整個城池都被這黑霧籠罩了進去,大人思索良久後,就帶着他們幾個進入霧中探查,卻嚴令俺和剩下的幾人原地待命,隨時準備支援接應,結果大人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一夜時間,若不是大人臨行前有嚴令,俺早就衝進去尋找大人了。」
憨熊念念叨叨說着,滿是橫肉的臉上儘是做不得假的擔心憂慮表情。
顧判捏住眉心,緩解着有些發漲的腦袋,「我當時給你的具體命令是什麼?」
憨熊抹了把臉,使勁兒想了一下,才結結巴巴道,「大人說這該死的霧已經籠罩了整個北滄郡城,必須要進去查探一番才能真正安心,給俺的命令便是距離黑霧邊緣百丈左右守着,採用,採用那個,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對敵方針,堅決貫徹不靠近不接近,不拋棄不放棄的中心思想……」
「大人說要俺貫徹格物致知的行事抓手,還有就是要俺堅定實踐裏面出真知的原則,死盯着這團黑霧的變化,若有無法處置的情況出現,就用紙鶴髮短訊給大人示警,如果還是不行,或者情勢變得更加惡劣,就給大夫人紅衣發出一條彩信,看她能否從門內隔空出手幫忙。」
憨熊說到此處,伸手到腰側的小包里摸了很久,面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片刻後差點兒一咧嘴哭了起來。
「大人,大人你給俺的彩信,它找不到了啊……」
顧判無語地嘆了口氣,「到底是什麼玩意找不到了?」
「就是大人專門留下來讓俺保管的彩信啊,俺明明每過一會兒就會摸摸它在不在的,怎麼可能剛才還在,現在就不在了呢?」
「你的意思是,我把那枚花瓣給了你,然後它就找不到了?」
憨熊急得滿頭大汗,「對啊,大人在進去查探黑霧之前把名為彩信的花瓣給了俺,結果卻被俺弄丟了大人和夫人之間的定情信物……」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片花瓣麼,沒了就沒了,只要你人沒事就好。」
顧判隨口安慰着憨熊,心思卻早已經轉向了和此次異聞事件來龍去脈相關的方面。
他在思考,到底什麼才是真實。
或許是他本身的記憶是真實,或許是紫苑靈引他們的記憶是真實,或許是憨熊所描述的內容為真實……
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便是他們所有人的記憶都不真實,甚至連現在都還沒有真正清醒過來,還身陷在異聞事件的囹圄之中不得解脫。
如果單純從語言描述的細節去分析的話,他覺得憨熊的經歷為真實的可能性最大,比如說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方針,不靠近不接近,不拋棄不放棄的中心思想,還有格物致知的處事抓手,實踐裏面出真知的原則等等,如果不是從他自己口中說出,實在是想像不到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如此巧合地說出同樣的話來……
但是,如果換一個角度去考慮,若是從實物的存在去分析,他又覺得唯有自己的經歷才是真實的,畢竟腕部戴着的黑蛇手鐲做不得假,兩個虎口的昆吾石劍和白紙燈籠紋身圖案同樣做不得假,這就是以唯物思想去推斷問題的最根本依據。
顧判暗暗嘆了口氣,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個悲催的多面怪,還記得精神分裂症的它最為絕望的感悟,便是不知何為真實,和他如今頭痛不已的情況倒是很有那麼一點相似之處。
該不會是他也得了精神分裂症了吧……
也像是那隻多面怪一樣,分成了不同的人格,分別認為自己做了不同的事情,於是便有了完全不同的各種經歷,想想都覺得是一種非常詭異的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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