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頓時間在場的大臣們紛紛跪下,請求皇帝收回成命。
這裏面有人是真心實意的,但也有一些人是在演戲的。
但絕大部分人都被不希望皇帝進行大撤離,開玩笑,這裏除了欽天司的那些傻逼之外,可都是帝國頂級的大臣,在浪州可都是有巨大利益的。
織造廠,鹽運司,市舶司那每天都是金山銀海,皇室當然是最大的股東,而在場的大臣權貴們都是小股東,就靠着這個發財呢。
為了敖玉一個子虛烏有的預測,就要進行大撤離?而且至少就是一個多月,這要損失多少銀子啊?
「敖玉狗賊,你為了保住自己性命,竟然危言聳聽,妖言惑眾,我今天就殺了你。」忽然一聲大吼,然後一個大臣竟然衝上來,直接舉起紫檀木的凳子,猛地就要朝雲中鶴砸過來。
靠,這是誰啊?這麼猛呢。他是兵部右侍郎,王華貞。
這是勛貴出身,陽雄侯,也是朝堂之上少數靠水師晉升上來的大臣。
他的履歷就非常豐富了,做過浪州太守,還兼了市舶司的市舶使,接着又晉升到滄海行省觀察使,後面又兼了滄海水師提督。
因為浪州的地位提升,滄海行省升級了,從中等行省變成了上等行省,觀察使也晉升了總督,兩年前這位王華貞大人又從滄海行省晉升到京城,做了兵部右侍郎。
當然這或許不叫晉升,而算是平升。但是做了兵部侍郎之後,未來進入樞密院的概率是很大的,也算是做到了武職的金字塔尖。
看此人的履歷,絕大部分都在滄海行省,算是絕對的地頭蛇了。
可以這麼說,浪州港貿易,滄海水師都是這位王華貞大人的基本盤。他的家族都靠着浪州港吃飯呢,正享受着無以倫比的榮華富貴。
現在竟然為了敖玉一個虛無縹緲的預測,要斷掉一個多月的貿易?
這要讓他陽雄侯府損失多少銀子啊?這還不是最致命的,因為在浪州經營了幾十年,所以王華貞完全把浪州當成他自己的地盤了,如果浪州要進行大撤離,所有貿易暫停,所有船隻撤離,這就會形成權力變動。
這樣一來,很有可能就會讓人把手插入浪州,會動搖王華貞的基本盤。
所以他此時完全對敖玉恨之入骨,直接上演了全武行。而且他也不怕別人彈劾他,因為在場所有大臣都恨不得弄死敖玉,只不過顧及體面不好動手。
但是他王華貞不一樣,他又做過文職,也做過武職,在做滄海水師提督的時候,動不動就吼人,動不動就打人的。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國賊。」
「我要為天下誅殺敖賊。」
雲中鶴看到對方舉着紫檀木的椅子砸了過來,當然趕緊跑了,這可是好幾十斤的東西,要是被砸中了就算是不死也要骨折,那就吃虧了。
敖玉一跑,王華貞就舉着紫檀木凳子追,就是要在這殿上將他活活砸死。
唉!每一個人都是演員,換成其他時候你敢在朝堂之上進行全武行嗎?還不是覺得這樣做沒有風險,還能收買人心,才會這般出格。
「放肆!」萬允皇帝大怒道:「堂堂大臣,成何體統!」
兵部右侍郎王華貞跪下,叩首道:「陛下,臣世世代代就生活在海邊,而且要在浪州幹了十幾年,在水師也呆了幾年,在場沒有比我更加了解大海的了。有史以來浪州海域就是風平浪靜,別說大地震大海嘯,就算風浪也是不大,是最優秀的海港,否則太上皇也不會把貿易港口定在浪州。」
眾人點頭,要是論大海方面的專家,在場確實無人能夠超過這位王華貞大人。
「陛下,僅僅只為了敖玉的荒謬語言,就要大動干戈,勞命傷財?這未來是會載入史冊,留下罵名的啊!」王華貞拼命叩首道。
接着,另外幾個大臣也趕緊跪了下來。
戶部尚書道:「陛下,因為對南境用兵,而且北線,西線也要集結大軍,所以國庫已經非常非常吃緊了,甚至稱得上是寅吃卯糧了,如今國庫一項巨大收入,就是浪州港,浪州市舶司,鹽運司等機構上繳的賦稅,如果停了這一個多月,少了這些銀子,臣上哪裏去找啊?不僅如此,浪州還要進行大撤離,整個滄海艦隊,所有商船也都要遠距離撤退,這又需要多少銀子。所以國庫不但不能從浪州徵收銀子,還要撥發銀子進行這一次大撤離,這一進一出,何止幾百萬?臣的戶部,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陛下!」戶部尚書也拼命磕頭。
萬允皇帝道:「進行這次大撤離,要撥發多少銀子?」
戶部尚書道:「這取決於要撤離多少人,多少機構?」
萬允皇帝道:「浪州沿海三十里內,全部都要撤離。所有重要機構,都要撤離。」
戶部尚書倒吸一口涼氣,道:「陛下,浪州就在海邊啊,就在三十里範圍之內。光浪州城就有超過五十萬,這還沒有加上來往的商人,也沒有加上滄海艦隊。而且造船廠,鹽運司,無數的織造廠可都在海邊三十里內,如果全部撤離的話?不敢想像啊」
萬允皇帝道:「你就告訴我,總共要撤離多少人?需要多少銀子?」
戶部尚書道:「需要撤離七八十萬人左右,需要準備無數的馬車,牛車,需要動用十萬軍隊,需要無數的糧食,而且還要為這幾十萬人找到安置之所。」
萬允皇帝冷道:「你就告訴我,大概需要多少錢?」
戶部尚書道:「至少,要撥發五百萬兩!」
一個月內,撤離八十萬人,動用十萬大軍搬運浪州的重要物資,五百萬兩銀子確實算是比較保守的估計。
因為任何銀子撥下去,都會被刮掉一層的,你想要讓下面的人辦事,光靠命令可不成,是需要讓下面人吃飽的。
萬允皇帝道:「國庫拿不出這筆錢嗎?」
戶部尚書道:「陛下,真的拿不出來,因為國庫裏面的銀子,都是戴着帽子的,都有去處的,完全不亞於浪州的重要性。」
哪怕是萬允皇帝,也心痛得抽抽。
大撤離需要撥發五百萬兩銀子,停止貿易一個多月,又要損失一大筆銀子。
這一進一出,就是將近千萬啊。就算是大周帝國豪富,也撐不起這樣的消耗啊。
在場大臣們又跪下去,哀求道:「陛下三思啊,萬萬不可因為敖玉的妖言惑眾而勞命傷財啊!」
萬允皇帝閉上眼睛,猶豫思考了很久,然後睜開眼睛,猛地一拍桌子,道:「太上皇慈悲為懷,朕豈能不孝?這五百萬兩銀子,朕掏了,從朕的內庫出,從今天起,朕節衣縮食!」
靠!
真是大手筆啊,五百萬兩銀子皇帝說出就出了,這可是從他私房錢裏面掏的。
這損失天大了。
皇帝陛下還真是豪賭啊,等於用五百萬兩銀子買一個聖君之名,而且很有可能是踩着太上皇的腦袋上去的。
所有人嘴上不說,但是心中會想的啊。皇上還真是孝順啊,明明知道敖玉很可能是妖言惑眾,但太上皇發話了,皇上自掏腰包五百萬兩也要去把事情辦了,給太上皇買一個心安。
等到二月中旬結束後,大地震和大海嘯沒有爆發。無數人心中只會大罵太上皇,並且將敖玉碎屍萬段,卻怪罪不到皇帝頭上,還要歌頌他的愛民如子,孝順無雙,因為他出錢了。
聽到皇帝陛下自己出錢,戶部尚書趕緊跪下,叩首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這是帝國之事,怎麼可以讓陛下動用內庫私帑呢?這五百萬兩銀子,臣的戶部再擠擠,再擠擠!」
皇帝寒聲道:「怎麼擠,難倒要挪用軍費嗎?」
戶部尚書默認。
「軍費關乎國本,萬萬不能動。」皇帝斬釘截鐵道:「這是太上皇的慈悲之心,朕理當盡孝,傾其所有,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誰要是敢反對,現在就寫辭呈,朕立馬就批!」
皇帝陛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眾多大臣只能跪下,泣呼遵旨。
然後,他們望向敖玉的目光真的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萬允皇帝道:「敖玉,在二月二十二之前,你就呆在黑冰台的監獄裏面吧,那樣的話才比較安全,否則朕就算派再多的人,也保護不了你性命。當然如果二月二十二之前,沒有發生什麼大地震大海嘯的話,你就直接押送到端門,凌遲處死!」
然後,萬允皇帝揮手道:「帶走!」
黑冰台武士上前,將雲中鶴帶出皇宮,重新關入到黑冰台監獄之內。
皇帝道:「明日早朝,對於是否要大撤離,就不要再商議討論了,就這麼定了。明日早朝,要議論的是如何進行大撤離,派哪個欽差去。」
「臣等遵旨!」
萬允皇帝道:「散了吧,準備明日早朝。」
這些大臣離開皇宮,僅僅不到一個時辰,整個京城就徹底炸了!
真正的萬夫所指啊!
靠,我們還以為敖玉做了什麼事情,讓太上皇這麼袒護他呢。
原來是編造謠言,妖言惑眾啊!什麼二月中旬,浪州海域會發生大地震大海嘯?
胡吹什麼大氣啊?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是神啊,能夠提前一個月預測地震海嘯?
而且京城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雲中鶴預測了大日山的火山噴發,甚至壓根不知道雲中鶴南下平叛之事。
但京城很最多人都聽說了,欽天司說過,地震大海嘯都不可能提前預測。
真正如同神人的天機閣東方術大師更加說了,首先地震不可能提前一個月預測,而且浪州海域是很平靜的,不可能發生地震海嘯。
緊接着很多人聽說了,敖玉不是什麼預測,而是在睡夢之中夢到了浪州海域發生地震大海嘯。
靠,靠,靠!
竟然是夢到的?!
竟然號稱是有神仙託夢?
你這是騙鬼啊!
但是這麼荒謬的事情,皇帝陛下怎麼可能會相信啊?而且下達了大撤離的旨意?
於是又有人說了,皇帝陛下是不得不這樣做啊。因為敖玉成功哄騙了太上皇,昨日太上皇把皇帝陛下召喚了去,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太上皇都下旨了,讓皇帝陛下去辦這件事情,皇帝陛下能不辦嗎?
而且皇帝不下不忍心讓國庫出這筆錢,所以從自己的內庫私帑撥出五百萬兩銀子進行大撤離,就是為了盡孝,就是為給太上皇買一個心安。
頓時京城萬民不由得歌頌,皇帝陛下還真是孝順啊。
敖玉真是禍國殃民的賊子啊,為了自己苟活,竟然把太上皇和皇上都拉下水,竟然把整個浪州都拉下水。
這等國賊,就該千刀萬剮!
還有一句話,大家儘管沒有公開說出來,但是卻在眼神中流露了出來,而且家人私下聊天的時候,已經忍不住說出來了。
敖玉這等荒謬幼稚的謠言,太上皇為何會相信啊?!隨便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應該相信吧。
於是很多人就竊竊私語,太上皇多大年紀了?而且當時退位的時候,其實身體已經不好了,這些年又是煉丹,又是修道的,腦子只怕早已經糊塗了,昏庸了。
太上皇年邁昏庸,所以才會被敖玉賊子所騙,這是無數人的共同想法。
至少從這一刻起,太上皇英明偉岸的形象,已經漸漸崩塌了。
取而代之的是皇帝陛下的英明形象在冉冉升起。
至於敖玉的名聲,完全就臭不可聞。
因為京城中有多少權貴在浪州發財呢,你這般妖言惑眾,讓多少人民損失慘重啊。
恨不得將你扒皮抽筋!
次日,皇帝進行了大朝會,整個朝堂都幾乎炸了。
儘管皇帝昨日已經說了,大撤離已經定了,但還是有許多官員拼死勸諫。
尤其是御史台的那些噴子們,嚎啕大哭,磕頭出血,就是要讓皇帝收回成命,並且將敖玉這個禍國殃民的賊子千刀萬剮。
而且有一些御史,已經打算死諫了。
頓時皇帝陛下泣聲道:「太上皇慈悲為懷,一心為國,你們難道要讓朕成為不忠不孝之徒嗎?」
於是,有一個御史高呼道:「陛下,孝是應該,但不能愚孝啊!太上皇只是被敖玉那賊子妖言蒙蔽了啊,應該勸說太上皇,而不是遵照他老人家的旨意啊。」
這句話,已經昭然若揭了啊,就差直接說太上皇年邁昏庸了。
皇帝內心一顫,這一天終於來了啊。
太上皇終於走到了群臣的對立面了,他萬允皇帝的光芒終於蓋過太上皇了。
敖玉?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呢,沒有你的「妖言惑眾」,太上皇也不會形象大跌。
當然,皇帝此時對群臣的嘴臉也看得更加清楚了。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真正的忠誠,或許有也是極少數,一切都是利益。
之前太上皇在這群臣子中是何地位?什麼千古一帝,近乎神祇一般。
而現在呢?只要傷害到他們的利益了,立馬就變臉了。
儘管還沒有人敢說太上皇昏庸之類的話,但他們都已經在反對太上皇了。
但皇帝陛下這個孝順之君還要演下去啊。
他直接下旨杖責,直接把鬧的最狠的十幾個御史,狠狠打了幾十杖。
然後他乾綱獨斷,這才把大撤離徹底定下來了。
而且當他說出,這次大撤離的錢不從國庫拿,而是從他內庫私帑拿的時候,文武百官更是磕頭不止,嚎啕大哭,高呼陛下仁慈,陛下萬歲。
接下來,就是商議如何進行大撤離了,應該派誰去指揮這次大撤離!
這個人地位要高,一定要有驚人的威信,而且還要鐵面無私,否則撥下去的這五百萬兩銀子至少會被底下的官僚刮掉三分之二。
原本怒浪侯敖心是最好的人選,但現在不行了,因為他兒子敖玉就是罪魁禍首,所以敖心的名聲也要跟着臭了。
禍國殃民的敖玉,一定要徹底打倒他全家,敖心當然也不例外。
敖心不能去,那應該讓誰去呢?整個朝堂徹底靜寂無聲。
鬼才會去啊!這擺明了是得罪人的活,而且是九死一生的。
明明是敖玉為了苟活,欺騙太上皇說二月中旬浪州海域大地震海嘯,所以才有這次大撤離。
所以這次大撤離,就是勞命傷財,徒勞無功。
那麼組織這次大撤離的人,是不是也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成為徹底的笑柄呢?
很顯然,天下人都覺得敖玉是胡言亂語,妖言惑眾。
那幾十萬被撤離的人,是不是會反抗?不願意撤離呢?
還有那些商船也會反抗,不願意撤離。
這群人是會激烈反彈的,所以派去的欽差大臣一定要鐵血狠辣,否則就不能成功組織人撤離。
但如果強行逼迫他們撤離,大海嘯地震又沒有發生,那你是不是要跟着敖玉一起上斷頭台啊?
這個欽差大臣,鬼才會去做啊。
而且朝中大臣也沒有一個這麼愚蠢,會去舉薦哪個人,因為那樣會結死仇的。
結果皇帝詢問了半天,沒有一個人毛遂自薦,也沒有一個人舉薦他人。
於是,皇帝道:「侯慶,你去黑冰台監獄問一下敖玉,他舉薦誰去?」
既然敖玉已經被千夫所指了,那就讓你把人徹底得罪到底吧。
黑冰台監獄內!
大宦官侯慶望向雲中鶴的目光,也如同看死人一般,淡淡問道:「陛下問你,你舉薦誰去浪州,組織這一場大撤離。」
敖玉道:「朝中大臣,都沒有人願意去嗎?」
大宦官侯慶道:「你說呢?」
敖玉道:「那我舉薦大皇子周離。」
這話一出,大宦官侯慶目光微微一縮,寒聲道:「你們,還真是痴心妄想啊!」
這個時候,還想要勾結大皇子周離,還想要讓他藉機翻身?白日做夢呢。
然後,他直接走了!
回到朝堂之上,大朝會依舊在繼續。
大宦官侯慶道:「啟稟陛下,敖玉舉薦大皇子周離。」
這話一出,全場靜寂,無人出聲。
在和大贏帝國開戰之前,大皇子周離是呼聲最高的皇子,也是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
那一戰敗了,大皇子周離當然要承擔戰敗責任。
要斬燕蹁躚的時候,大皇子跪在皇宮之外幾天幾夜,想要救燕蹁躚一命,結果燕蹁躚還是被腰斬了,周離一氣之家就罵了皇帝。
結果是他被罷黜了親王之爵,並且關入了宗正寺的大牢,在牢中足足呆了半年多,這才放回家中圈禁。
二皇子周寂去了哪裏呢?他去南境,擔任新的南境大都護了。
兩個皇子,一個已經跌入地獄,一個一半置身於天堂。
這個得罪人的活讓大皇子周離去做,倒是剛好,但他願不願意去做呢?
畢竟這個差事,會把整個天下的利益集團都得罪到地的,徹底擋人財路啊。
而且二月中旬之後,如果浪州海域沒有發生大地震海嘯,那這個欽差大臣很有可能跟着敖玉一起陪葬的。
萬允皇帝猶豫了片刻,然後道:「侯慶,你去找一下周離,問他願不願意接下這個差事?」
大皇子周離,曾經的成親王府是何等喧囂啊,門前的馬車完全是絡繹不絕。
尤其是他擔任征北大都督的時候,權勢到達了巔峰,所有人都覺得這就是未來的太子了。
現在呢?門可羅雀。
他的王爵都已經被罷黜了,所以曾經王府已經沒有了任何牌匾招牌。
門口的武士,都是大宗正府派來的,算是監視周離的。
大太監侯慶,進入了周離的住所,立刻嗅到了一股頹廢淒涼的氣息。
府邸很大,但是裏面卻沒有多少奴僕了,沒有什麼人打理,當然就衰敗了。
甚至到處都結滿蜘蛛網了,就算宗正寺派來的一些太監和奴僕都懶洋洋的,甚至對周離的妻子兒女,也完全談不上什麼恭敬了,對周離六歲的女兒甚至充滿不耐煩地呼來喝去,痛罵呵斥,就因為那個小女孩弄濕了衣衫,被罵得雙眼含淚,卻不敢哭出聲來。
這個府邸很大,但是周離圈禁的地方卻很小的,在院子裏面壘起四面牆壁,而周離就住在這四面牆壁之中,面積不會超過十幾平方米,吃喝拉撒都在裏面,不能離開半步。
不僅如此,這牆壁還建造的很高,所以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能抬頭看天。
偶爾有一隻鳥兒飛過,都是個景兒。
而這樣的囚禁生涯,已經差不多一年多了。
大宦官侯慶來到周離的圈禁之處,幾乎不敢相信,眼前就是意氣奮發的大皇子周離。
這可是曾經有名的美男子啊,如今仿佛老了十歲都不止了,他才三十來歲,頭髮竟然已經白了三分之一。
真是太慘了啊!
大宦官侯慶道:「周離,皇上問你,是否願意去浪州,辦大撤離的差事。」
大皇子周離道:「什麼大撤離?」
大宦官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知。
大皇子目光一陣抽搐,然後道:「我要去見見敖玉!」
黑冰台監獄之內。
雲中鶴再一次見到了這位大皇子周離,真是造化弄人,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是在裂風城呢。
眼前這位周離之所以如此之慘,便是他雲中鶴所賜。
如果不是雲中鶴逆轉翻盤,周離早已經大獲全勝了,不但佔領了整個無主之地,甚至大英帝國的西南行省都被他奪了。而立下這麼大的功績,他也已經是大周的太子了,何至於是階下之囚啊。
大皇子周離道:「敖玉,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皇爺爺,他真的相信你了嗎?」
雲中鶴道:「太上皇說,願意陪着我,賭上他一生的名譽。而我已經將腦袋押在斷頭台上了!」
大皇子周離望着雲中鶴良久,然後道:「那也加上我一個吧,我也把腦袋押在斷頭台上。這一趟浪州我去,如果大地震海嘯沒有發生,我也不會回京城了,我直接在浪州自盡。但如果萬一大地震海嘯發生了,我們就賭贏了。」
雲中鶴道:「對,賭贏了!太上皇會收穫無上的名譽,而我也會成為帝國功臣。」
大皇子周離道:「那我,就成功從地獄裏面爬出來了。」
然後,大皇子周離離開了黑冰台監獄。
「敖玉,如果我們輸了,固然死無葬身之地,但如果我們贏了,我回京之後,再報答你的恩德,因為你改變了我的命運。」
「另外順便告訴你一聲,你家正在被無數人圍攻,希望敖心大帥早做打算。」
朝堂之上,此時已經夕陽西下,這一次大朝會,整整開了一天。
大皇子周離來到朝堂之上,跪下道:「陛下,我願意接下這個差事,但是我要有尚方寶劍,我要有先斬後奏之權,我要有滄海行省的兵權!」
萬允皇帝道:「准!」
大皇子周離目光望向眾多朝臣,仿佛蠢蠢欲動要勸諫,頓時淡淡道:「諸位,請你們回去告訴自己的家人,自己的門客,這次我在浪州辦差,他們配合一些。我已經把自己當成死人了,誰要是抗命,我就殺誰。我不管他的官職有多高,不管他來頭有多大。有多少人抗命,我就殺多少人。哪怕吧整個浪州殺得血流成河,我也要完成這次大撤離。」
「當然了,大撤離結束後,如果沒有發生大地震海嘯,也不需要你們反撲,我會自盡在浪州!」
「所以,奉勸諸公,不要和我這樣一個死人過不去。」
大皇子周離這話,還真是霸氣沖天了,殺氣凜凜,完全不符合他之前的性格了。
之前的周離溫文爾雅,禮賢下士,從來都不會說半句重話。而現在圈禁了一年多,從天上跌入地獄之後,整個人都發生了蛻變。
次日!
大皇子周離在幾百名黑冰台武士的護送之下,火速離開京城,前往浪州,半刻鐘都不敢耽擱。
這次他不僅僅帶着聖旨,帶着尚方寶劍,還帶着一副棺材,他給自己準備的。
這一次他去浪州,要麼蛟龍翻身,要麼和雲中鶴一起粉身碎骨。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二十幾天時間過去了。
雲中鶴所預測的二月中旬,很快就要到來了。
決定雲中鶴命運的時候,也很快就要到來了。
要麼和太上皇一起升天,打臉全天下!
要麼雲中鶴被凌遲處死。
他所預測的大地震海嘯,會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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