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宅院又從臨時的法壇變成了臨時的刑堂。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葉西揚亮明身份,宋縣令莫敢不從,直接調派府兵隨他而來,拿下了智果,當場開堂刑訊。
「……靜安寺首座智果,利用職務之便貪墨香火,中飽私囊,以妖言妖法惑眾,騙取百姓錢財,為博聲名陷害良善……其罪當誅!」
葉西揚有備而來,把智果的罪責條條羅列。百姓譁然,原來高僧智果大師是個騙子!
他根本就不會法術,剛剛所見不過是用來矇騙大夥的妖法!他不僅為了博名聲陷害傅二奶奶,還騙了大夥的香火錢!
群情激憤,情勢急轉直下,智果連一句辯駁的話都來不及說,也來不及攀咬任何人,就被堵了嘴定了罪,直接關押大牢。
周靜容從昏迷中醒來後,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傅雲深寸步不離的照看他,葉西揚前來拜訪,他也不曾離開,二人就直接坐在外間說起話來。
周靜容清醒過來,便聽見外面傳來刻意壓低的男子聲音,窸窸窣窣的對話傳進耳中。
傅雲深向葉西揚舉杯,以茶代酒,清冷的聲線中帶着真誠的感激:「語堂,這次要多謝你,沒想到你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查出了智果的底細。」
葉西揚翹着二郎腿,大剌剌的癱在椅子上,笑的得意:「也是趕巧了,我一直查他呢,就碰上了小嫂子被誣陷的事,可不就趁機將他一鍋端了。」
傅雲深略略沉吟:「當年那宗案子,與智果有關?」
葉西揚點頭:「正是。」
語罷,他收斂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嚴肅中又帶着一絲愧疚:「宋縣令雖無足輕重,但畢竟是那邊的人,我不想把他惹得太急,讓那邊發現了我的行蹤,恐生事端。所以,只能暫且壓下智果供出陷害小嫂子的主謀乃是宋夫人一事,姑且安撫住他。只怕是,委屈了小嫂子……」
傅雲深表情淡淡,對於不能處置幕後主使宋夫人並不以為意:「容容與宋家姑娘乃是摯交,她若知曉此事,說不定就會求上門來。容容素來心軟,總會如她所願,做個人情便是。」
傅雲深所言之意,便是讓葉西揚不要將此事藏的密不透風,透露一二口風出去,好給自家夫人做個順水人情。
葉西揚斜眼看着傅雲深,嘖嘖道:「不愧是黑心蘿蔔,本來就是於己方便之事,竟還能討個人情,小爺我真是服氣!」
周靜容對他們的對話聽的一知半解,只覺得頭重腳輕,用不上力氣,弱弱的喚了聲:「傅雲深。」
一直留心着室內動靜的傅雲深,聽到周靜容的呼喚聲,立時起身小跑進來,帶着一臉的心憂迫切,哪還有剛剛半分鎮定自若的模樣。
葉西揚摸了摸下巴,暗笑一聲,悄然離去。
「容容,你醒了!怎麼樣,可還有哪裏不舒服?」傅雲深將軟墊墊在周靜容的腰後,扶着她坐了起來。
周靜容只記得自己頭痛欲裂,傅雲深為了護住她又被智果下了黑手,急火攻心之下便暈了過去,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她開口便問道:「你怎麼樣,可有受傷?」
傅雲深拿過床邊小几上的蜂蜜水,餵她喝了幾口,這才娓娓道來。
「我沒事,幸虧語堂帶兵及時趕到,羅列條條罪狀,將智果逮捕歸案。那智果就是個江湖騙子,如今已被下獄,供出幕後主使是宋夫人。他那迷煙有毒,你吸入口鼻,是以頭痛昏厥。」
說到此處,傅雲深的眼中閃過一絲陰戾。
若不是智果還有用,他恨不得將這膽敢傷害周靜容之人除之而後快。不過,這人已然握住手中,倒是不妨從他討身上回來點利息,以泄心頭之憤。
周靜容又問:「對了,我爹如何了?」
傅雲深抬眸看向周靜容,眼中又恢復了一片晴朗的柔色,安撫道:「無事,岳父大人近來咳痰不止,吃了一劑湯藥,那藥中含有一味遠志,可助眠。岳父大人誤食過量,這才陷入昏睡,現已醒了,並不妨事。」
周靜容禁了禁鼻子,語氣中懷疑的意味很濃:「我爹昏倒,薛姨娘為何不請大夫,反而請那智果?」
傅雲深冷眸微眯,顯然也是對這巧合充滿質疑:「是智果找上門去的,倒是與她無關。」
周靜容微微搖頭,真的與她無關嗎?
好像每件事都有薛姨娘的影子,卻偏偏抓不住任何證據。仔細想來,她倒是比那宋夫人更加狡兔三窟。
宋夫人自來高高在上,行事張揚,無所畏懼。薛姨娘卻習慣了伏低做小,行事謹小慎微。她的膽子不如宋夫人大,卻因此更為謹慎,給自己留得更多退路。
周靜容正想的出神,冷不防被傅雲深打橫抱了起來,驟然的失重感使她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脖子。
傅雲深滿是清輝的雙眸含笑,柔軟至極:「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吃完再睡一覺。」
吃完就睡這種飼養方式……
周靜容想起了以前被傅雲深一天之內硬塞了六頓飯支配的恐懼,頓時覺得一點也不餓了。
不過,弦歌手巧,慣會翻着花樣的做美食,一道素拌藕片都做的飄香怡人,勾的周靜容食指大動,還是沒忍住多吃了一碗飯。
用過飯以後,傅雲深果然趕周靜容去睡覺休息。
周靜容揉了揉肚子,驀地愣住,她好像,胖了?她霍地站起來,凳子向後倒去,大腿也被桌子撞了一下。
傅雲深忙扶住她,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聲音卻柔的出水:「怎的又這般莽撞?」
周靜容沒感受到他的責怪,只神色不振的說:「我想去走走,消消食。」
傅雲深見她神色懨懨,關切道:「可是胃裏不舒服?我幫你揉揉。」
周靜容一巴掌拍掉了傅雲深向她腹部伸過來的大手,呵呵一笑,別以為她沒看出來他的色心!
周靜容一溜煙的小跑出門,跑到門口時停了停,向他做了個得意洋洋的鬼臉,一副「你奈我何」的小表情。
傅雲深一臉無奈,向身邊下人吩咐道:「去拿氅衣來。」
周靜容一口氣跑進了小花園。
這季節正是菊·花盛放的時節,菊·花種類甚多,就連這傅府的小花園都放了不下十種,顏色姿態各異,爭奇鬥豔,一掃秋日淒涼之景,倒像是盎然的春日一般。
周靜容一時技癢,正琢磨着如何構圖,將這滿園菊色納入畫中,忽覺身上一重又一暖。
傅雲深站在周靜容身後,將大氅披在她身上,形成從背後擁抱着她的姿勢。他系好了扣子,猶不放手,終於還是如願以償的將手滑進大氅,覆在她的胃部,不輕不重的揉着。
他微涼的薄唇貼在她的耳邊,聲音略顯冷冽:「剛用過飯,不可激烈運動,對身體不好。」
周靜容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說的那麼好聽,還不是佔了她的便宜。
傅雲深美人在懷,自是身心愉悅,又見美人凝眸花間,認真的模樣嬌俏可人,遂放軟了聲音,哄她道:「重陽節有萬菊大會,到時我帶你去賞菊,可好?」
周靜容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點了點頭。
之後,二人相顧無言。
平日,兩個人就算是沒話說,默契的沉默之中也充斥着淡淡的甜蜜與溫馨,此刻卻稍許凝重。
周靜容在想智果的事。
雖然智果被揭穿是坑蒙拐騙之輩,旁人已信了她是被冤枉的,她不必再為此事作出解釋。可是她知道,傅雲深已經認定了她不是原來的周靜容。
她想給傅雲深一個交代,卻不知從何交代。
怎樣定義一個人?
名字,相貌,年齡,身份,思想,才華,記憶,肉·體,靈魂?
那麼,周靜容和周靜容,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周靜容不知道,她一向心寬,便是經歷這樣匪夷所思的事,也從不願多想,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想通這種令哲學家頭疼的問題。
想的越深,只會越鑽牛角尖,越發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周靜容心中悵然,順着傅雲深的臂膀尋到了他乾燥溫熱的大手,與他十指相扣,慢吞吞的問:「坊間的那些傳言,還有智果說我是妖物的話,你是不是很在意?」
傅雲深輕嗅着她發間的皂香,混不在意的淡淡應了聲:「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我們過自己的日子,管旁人的話作甚。」
傅雲深是真的不在意,不在意周靜容到底是誰,雖然他也想知道她的來歷,好叫他知道,若是再碰到此次智果這樣的事該如何應對。
可是他不敢問,他總覺得牽連他們之間緣分的就是這根線,她一開口,線就要斷了。
既然如此,她是誰,來自哪裏,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
周靜容心中一松,慶幸傅雲深的知情識趣。
她不說,他便不問,只靜靜的站在她的身邊,證明她的存在,消弭她的不安,不會追問她,讓她陷入「我是誰」這個怪圈無法自拔。
周靜容轉身,扎進了傅雲深的懷裏,滿頭青絲胡亂的蹭來蹭去,撒嬌的小狗兒似的,聽着自他胸腔里傳來的沉沉笑聲,心裏裹了蜜般又暖又甜。
她的男朋友,是這樣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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