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天空上,有着同一彎月亮,有淡淡輕霧從月輝中灑下。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此刻在竇府後院的蓮台亭中,有幾名美貌女子輕紗遮面,控弦操琴,撥挑琵琶。二十多名客人聚了兩席,正在飲酒宴樂,觥籌交錯,行酒令之聲不絕於耳。
常有美艷女子上來勸酒,被客人一把拽住廣袖,拉到懷裏來,強行餵酒後,上下其手。
容晏就坐在這酒宴的角落中,意興闌珊,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的確不是那種長袖善舞之人,這些天的公事交際也非常吃力。前些日子忙於和工部打交道,拿了江太師的審批去請求調撥工匠,工部尚書是江門的人,很痛快地給批了。
但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負責工匠調撥的郎中是竇信的兒子竇雲費。他以為和竇門的關係不會差到哪兒去,但果然是想多了,那竇雲費嘴上答應的痛快,但就是不給通融,一直推脫明日再說。
被推阻了將近十幾個明日,容晏終於忍耐不住,再次去找竇雲費,對方依然推脫是明天再說。心急之下他也捨去了臉皮,纏了對方半個下午,竇姓小兒依然沒有答應,只是邀請他參加今晚園中的酒會。
現在他稀里糊塗地坐在這個地方,身邊全是雲都的浪蕩子弟,相互之間行酒令賦詩,一時間也插不上話。
竇雲費靠坐在主位上,酒興半酣,一張臉紅得跟桃子似的,眼睛恣意放肆地看着下方喝酒調戲女子的公子哥兒,就好像在看自己養的一群豬。
「高公子,別光摸呀,上去親一個。呵呵。」
他又指着某個公子說:「趙公子,你臉前的那個豬蹄,別放冷了,趁熱啃着吃。」
他的目光朝容晏投過來,嘴角兀起笑容:「容晏,怎麼?是我家的酒不夠香醇,還是肉不夠嚼勁兒?」
容晏恭敬地拱了拱手:「感謝竇大人盛情款待,竇府酒醇,肉香,只是在下有雜事纏身,故而飲不下去。」
「哈哈,你犯忌了,酒桌上只有兄弟朋友,沒有什麼世俗頭銜。」竇雲費得意地端着酒爵站起來,指揮旁邊的下人說:「來,來,給他倒滿。」
「連罰三杯。」
容晏三杯酒接連下肚,神智也逐漸恍惚,看着周圍的人,嘴臉都變得誇張可笑。
竇雲費的興致似乎達到了高潮,腳步踉蹌地端着酒杯遊走,自飲一口後笑道:「我看不是酒肉不夠香,而是氣氛不夠雅。我們這邊兒有崔兄,崔大才子,來即興給大家賦詩一首。」
容晏冷眼旁觀,崔召陵坐在竇雲費旁邊,皮笑肉不笑眼睛幽毒地盯着他。
他暗想不妙,怪不得竇雲費不肯通融,原來是這傢伙從旁作梗,瞧這個陣勢,他就算再等半個月,也未必能請到工匠。
崔召陵端着酒爵站起,對着在場的賓客一笑:「也好,今日,就以此情此景為題,來一首五言詩,以襯大家的雅興。」
酒席前的賓客都靜了下來,仰起脖子看着崔召陵,就連倒酒的侍女,也都扭動着修長的脖頸,側頭望去。
「夙夜興未艾,流連忘歸期,美人香鬢黛,弦月沐清輝。」
「好!」席上眾人彈冠稱讚。
為了配合詩興,崔召陵特意端着酒爵,在身邊的美人髮髻上嗅了一下:「嗯,果真是很香。」
接着又是一陣放浪形骸的笑聲,帶動着眾人也大笑起來。
容晏坐在桌前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切,感覺很荒謬。
笑聲停止了,崔召陵啪一聲將酒爵摔在桌上,冷起了臉。
竇雲費坐在身旁輕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站起身笑着對容晏說道:「容世子,你剛剛為何不笑不言,是召陵兄吟的詩不夠好麼?既然如此,你來給大家賦詩一首如何?」
這些飲酒宴樂的公子哥雖然都已半醉,但起鬨的勁兒仍然不小,紛紛煽動鼓譟:「對,不服氣,就來一首。」
竇雲費繼續言語相迫:「你求我辦事兒,連我這個主人的這點兒面子都不給嗎?」
容晏長立而起,端起了眼前盈滿的酒樽,肅聲說道:「眼前此景,不過是杯盤狼藉,放浪形骸,不值得吟誦。我求竇公子辦事已經多日,你總是以明日推脫,在下只好借好友九曲關總鎮林祈年幼年的詩作贈送給你。」
「你聽好了,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
竇雲費愣了神,錯愕地看着容晏。
「容世子,你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容晏重重地把酒樽拍在了桌面上,樽中的暗紅色酒液搖晃不止。
「告辭。」
容晏朝眾人拱了拱手,轉身走出了蓮台亭,身形穿過影影綽綽的草木,往竇府後門的方向走去。
公子們的興致恍若昨日黃花,被這半首《明日歌》徹底沖敗,就好像他們醉生夢死空度日的當口,突然有個人跳出來喊了一聲,你們都是敗類!
「他算什麼東西,敢這樣教訓我們。」
「就是。」
竇雲費端起酒爵冷哼一聲:「不用管他,我們繼續飲。」
眾人故作開心,但氣氛已經不是剛才的氣氛,感覺被人帶走了什麼。崔召陵連飲了兩杯,連酒味兒都淡了不少,他發現就連那些傾慕的侍女,看他們的目光都不太一樣了。
竇雲費把爵中酒飲完,冷眼看了看周圍的靜謐,嘩啦一聲把酒爵扔在了桌子上。
「今天不飲了,大家散了吧!」
「真掃興,散了!」
公子們三三兩兩地往園子裏走去,相互摟肩搭背,說些酒醉後的醉話。
「剛剛那首明日什麼的,還真是首好詩。」
另一人想到他們還在竇府後花園中,連忙捂着他的嘴:「你快閉嘴吧你!」
容晏負手離席後,在園子裏花團錦簇的小徑上遊走,想想剛才那些人的嘴臉,胸中也不覺舒暢起來。
竇府的院子裏足具富貴氣象,常綠灌木鬱鬱蔥蔥,一些不在節令的花卉,也在暖棚中開放。夜間草木中會有淡淡霧氣飄起,恍若朝露的神元。容晏在其中流連進退,一時竟迷失了路徑,不過他也不驚慌,只是慢慢地走着。
迎面走來一位身穿淺紫色齊腰襦裙的美人,面前有白衣小鬟提着宮燈,她走起路來極具美感,恍若月宮嫦娥踽踽弄影。
容晏心想,這可能是竇府內室的女眷,他身為外人,不便驚擾,所以就停下側過身去躲避。
這美人突然停立在了他面前,雙手負於腰間問道:「閣下可是九曲關總鎮派來的容晏容世子?「
她居然認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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