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
什麼鬼詛咒,雲煙才不信這事,也不相信有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蕭殷看着了她半天,最後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幾十年前,厲老爺子和宮家,還有幾個富豪之家,聯合資助了幾位科學家研究關於基因的實驗項目。
實驗的項目核心內容就是如何改善基因,延續生命。
有錢人富可敵國後,最怕的就是生老病死,如果有辦法延長生命,老生不老,什麼代價都能付出。
頂尖的科學家們絞盡腦汁想了各種辦法,他們製造了藥,產生了機器,而這些都是表面文章,只是藉助科技帶來了改善,並不能讓人長命百歲。
從古至今,位高權重者都在追求長生不老,從始皇到太宗。
一直到了現在社會,科學家們在科技上沒有突破,最後某個生物學家在一本殘破的古籍上找到了蛛絲馬跡的線索。
雲煙愣愣的:「什麼線索?」
「一個關於長壽族部的線索。」
「長壽族?」
蕭殷點點頭:「古時候,帝王們為了追求長生之術,請了不少能人術士,這些術士煉丹問藥,需要大量的童男童女試藥。」
「古籍上記載,這個長壽族的後代就是那些試藥的童男童女,用現代生物知識來解釋,這些後代或許是基因突變,讓他們擁有了長壽的能力。」
雲煙皺眉,「這和厲蕭寒昏迷不醒有什麼關係?」
「詛咒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蕭殷緩緩說,厲家和宮家幾家人知道了這個長壽族的線索後,就親自動身去尋找。
他們耗費了好幾年的時間,找遍了全國各地,最後在某個南部地區的深山裏找到了這個族人的蹤影。
這事雖然是厲老爺子牽頭牽線,可到後期的時候,厲震天已經完全的參與進來,甚至能找到這些族人,也是厲震天的原因。
雲煙問:「然後呢?」
蕭殷說:「二十年前,厲震天親自探訪了這個族群,他在日記里記載,族裏的老者已經兩三百歲,但是看起來卻只是中年男人的模樣。」
這個令人興奮的發現讓厲震天更加瘋狂,他開始研究這些族人的基因,但是科技手段卻無法顯示出這些族人和普通有什麼區別。
厲震天為了尋找出這些秘密,他將這個族裏的男女帶到實驗室,讓他們的基因和普通人的基因混合,生出下一代,以此來對照檢測基因的不同。
然而那些混合基因的胚胎,在出生後,都發生了各種各樣的疾病,最後全都死亡。
除了生出來的孩子全都死去,還有讓厲震天沒有想到的是,他從深山裏帶出來的這些成年族人,沒過多外後,也全都依次死去。
這個實驗是殘酷的,可是厲震天卻沒有停手,死了人,他就重新去帶別的族人出來。
族裏的男女老少被他像抓牲口一樣帶到實驗室,死了一個又一個,兔子逼急了會咬人,更何況最人類。
這個族裏的人開始反抗,可是卻沒用,他們常年生活在深山裏,很少和外界接觸,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變了。
沒有強大力量與厲震天抵抗,不管怎麼反抗,都是自尋死路。
他們開始躲避,逃亡,族裏的人越來越少。
厲震天已經瘋了,為了得到想要的,不惜血流成河。
到最後,族裏的老族長出面,和厲震天談判,想要平息這件事。
老族長祈求厲震天放過他們,厲震天讓老族長說出長壽的秘密,只要得到想要的,他就會罷手。
厲震天固執的認為,這個長壽族一定是用了什麼辦法,才能保持長壽,老族長告訴他,他們的族人世代生活在深山裏,不知道秘訣,也沒有任何辦法,他幫不了他。
談判失敗。
厲震天是個狂妄自大的人,對他來說,如果得不到,那就毀滅。
「他在日記里寫道,那是一場屠殺,他當着老族長的面,一個一個殺掉族裏的人,血染紅了大地和樹木,哀求和哭泣聲迴響在山谷。」
「老族長臨死前,詛咒了在族裏進行大屠殺的人,這些家族包括厲家和宮家。」
不止是厲震天,當時在場的宮家和其他家族,根本沒有把這些詛咒當一回事。
他們自大的認為,這不過是老族長臨死之前無用的吶喊和絕望。
可是後來卻發生了怪事,宮家,楚家,厲家,還有別的幾個家族,他們的後代開始漸漸沒落。
女人懷孕後,孩子會腹死胎中。
而男人無法讓女人懷孕。
不管男女,到了30-40這個階段,身體就會一天天的垮掉,最開始是消瘦,然後昏迷不醒,接着就是死亡。
雲煙臉色煞白。
這不就是厲蕭寒的症狀嗎?
他消瘦的猶如皮包骨。
現在也陷入了昏迷。
如果醒不過來……是不是等着他的……只有死亡……
雲煙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蕭殷知道她在想什麼,沉默片刻後,說:「這也是我擔心的,他現在昏迷不醒,如果秦風救不活他……你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
雲煙身體踉蹌了一下,蕭殷伸手要去扶,雲煙撐住了牆壁,穩住了身體,「他……之前,死過多少人?」
她說的很含糊,蕭殷卻一下明白了。
她是在問,厲蕭寒這個病發作之前,有多少人死了。
蕭殷想了想,說:「宮家和楚家都死了幾個人,還有另外幾個家族,就是當年一起參與屠殺的那些家族,也死了人。」
「我知道你還不肯相信,可這是真的。」
「剛開始誰也沒有把這些詛咒當一回事,後來死人了,他們才不得不正視起來,可是為時已晚。」
「不管想什麼辦法,用什麼手段,都無法解咒。」
雲煙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一團亂麻似的纏繞着她,「那,怎麼辦?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嗎?」
蕭殷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有個辦法一試,或許能救他。」
突然,秦風的聲音響起,雲煙抬頭看過去,角落裏的門邊,秦風站在陰影里,不知道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雲煙猶如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過去,「什麼辦法?你說,只要能救他,什麼代價都能付出。」
秦風半個身體隱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只有一雙黑色的眼眸,漆黑沉寂:「如果,讓你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雲煙怔住,很快,她雙眼就直視過去:「可以,要怎麼救?」
秦風皺眉:「用你自己的命,換一個快死掉的人,你覺得值得?」
「他不是快要死掉的人,他是我丈夫,我是他妻子。」雲煙一字一頓的說,「他死了,我會盡力活下去,撫養我的女兒長大成年,但是我這輩子卻沒有什麼意義了。」
秦風良久都沒有說話,雲煙等了半天,他也不出聲,她以為他要反悔,急道:「我都答應你了,你還在想什麼?」
秦風緩緩開口:「在想怎麼回去。」
回去?
回哪裏?
雲煙迷茫的看着他。
蕭殷走過來,盯着他看了半響,「你的意思是,是回那個長壽族裏去?」
秦風點頭:「那裏是下咒的地方,想要解咒,就要回那裏去。」
雲煙立刻說:「現在就走。」
秦風看了她一眼,對蕭殷說:「你去準備一下,兩個小時後出發。」
兩個小時後,飛機場。
雲煙面前的少年眼眶微紅,「我為什麼不能去?」
「因為你要照顧安安,小閻,我把安安託付給你。」雲煙指着不遠處的飛機,「那裏面有我的丈夫,他需要我陪着,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相信別人,只能信你。」
小閻嘴角緊抿:「給我一個期限。」
她這一去,可能就永遠也回不來了。
雲煙沉默片刻後,搖頭:「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對不起。」
飛機那邊已經開始催促她了,雲煙交待了幾句,轉身朝飛機走過去。
螺旋槳盤旋在半空,發出「轟隆」作響的聲音,小閻說了句什麼,沒聽清楚。
上了飛機之後,雲煙坐在厲蕭寒身邊,他體溫越來越低,蕭殷弄了保溫的睡袋,秦風坐在另外一邊,時刻注意着他的脈搏和心跳。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風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雲煙問他怎麼了,他什麼話也不說。
雲煙心裏越來越不好。
早上出發,下午飛機停了下來,雲煙以為到了,飛機外面卻有車等着他們。
秦風提出要進深山,路線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們從飛機換成了車,到晚上的時候,車子在郊區的某個農家樂停了下來,蕭殷給了豐厚的報酬,主人家騰了兩間房出來給他們借宿。
雲煙一晚上沒有睡,她守在厲蕭寒身邊,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他的氣息微弱的就像死人,幾乎沒有任何起伏,雲煙趴在床邊,握住他的手,想起了以前的很多很多,眼淚就掉了下來。
第二天他們繼續上路,車子越開越深,晚上的時候,沒有路了,車子也無法前進。
秦風從車裏下來,讓蕭殷背了厲蕭寒,他在前面開路,三人往深山裏而去。
雲煙沒有想過路會這麼難走,如果沒有人帶着,普通人根本無法找到這裏來。
晚上的時候,秦風讓他們在原地休息,雲煙看着氣息越來越弱的厲蕭寒,問他:「還有多久能到?」
秦風抬頭望天,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好一會兒才回答:「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回來過了,地貌發生了改變。」
「你不知道路怎麼走?」雲煙臉色變了一下。
「我會帶你們進去。」秦風淡淡道,「今天晚上先休息。」
雲煙抓住他的胳膊,「厲蕭寒快不行了,我能感覺得到,不要休息,連夜趕路,早點到目的地,救他的機會就多會一分。」
秦風看着她:「你需要休息。」
她是個女人,而且體力沒他們好,一整天的開路讓她已經筋疲力盡。
雲煙搖頭:「我沒事,我不休息,現在就走。」
秦風看了她幾眼,又看蕭殷,蕭殷點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一行三人繼續往深處而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漸漸的亮了,又慢慢黑了。
黑了亮,亮了黑,不知道幾天過去了。
在一個清晨的早上,秦風突然停下腳步。
他站在一顆巨大的古樹面前,說:「到了。」
雲煙茫然的環顧四周,周圍全是樹木,和這幾天的景象一模一樣,怎麼就確定到位置了?
秦風面前是一顆參天大樹,樹幹幾個人圍成一圈都無法合攏,古樹周圍長滿了野草,秦風將野草撥到一邊,古樹的底部赫然露出一個大洞。
秦風指着洞口說:「從這裏進去。」
蕭殷驚訝:「爬進樹裏面去?樹裏面有路嗎?」
雲煙二話不說,直接往裏鑽,這幾天的厲蕭寒越來越虛弱了,她不能耽誤時間。
樹洞裏面漆黑一片,有泥土的潮濕氣息,不知道通往何處,雲煙爬了半天,感覺眼前漸漸有了亮光。
她奮力往前一撲,跌倒在柔軟的土地上。
眼前的世界,也瞬間煥然一新。
四周竟然是小山谷,不遠處有一道瀑布,空氣里是清新的氣息,花香撲鼻。
秦風和蕭殷也全陸續出來。
厲蕭寒是由蕭殷背着出來的,臉上噌到了泥土,雲煙拿出紙巾,小心的替他擦乾淨。
蕭殷呆了:「這完全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吧,世外桃源啊……」
秦風示意他背起厲蕭寒,繼續往前走。
蕭殷一邊背着昏迷不醒的厲蕭寒,一邊問秦風:「早就想問你了,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以前來過?還是你就是這裏的人?」
秦風的身分一直是個謎。
現在蕭殷合理的懷疑,他就是長壽族的人。
秦風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帶路。
蕭殷還想問,被雲煙制止,他只好作罷。
走了沒多久,四周開始出現一些房屋,房屋是由木頭搭建,三三兩兩的坐落在林間。
等到他們走近了,卻發現木屋是空的,這裏沒人居住。
雲煙想起蕭殷說的,當年這裏的人被厲震天屠殺完了。
蕭殷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兩人去看秦風,他站在一棟木屋前,背對着他們,不知道看什麼。
良久,他才轉過來,語氣平靜:「走吧,在前面。」
一行人走到山谷那邊,秦風站在山洞前,停了下來。
雲煙站在他身邊,見他不走了,側頭看過去。
「到了。」秦風說。
「這裏能治厲蕭寒?」雲煙連忙問。
秦風「嗯」了一聲。
「那就行動吧,我需要怎麼做?」雲煙迫不及待的問。
秦風偏頭看她,「你真的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厲蕭寒的命。」
「我都已經來到這裏了,你說呢。」
「厲蕭寒之所以虛弱,昏迷不醒,是因為身體裏的血液變了。」
他拿出隨身的銀針,扎在厲蕭寒的手指上,指腹破裂,爆出黑紅的液體。
「等到他的血全黑後,他就徹底沒救了。」
雲煙抿着嘴角,「你要怎麼救他?」
秦風看她一眼:「我會放干厲蕭寒的血,然後把你的血輸入到他的身體裏。」
雲煙愣了一下。
「你的體質不一樣,你的血液也不一樣,只有抽乾你的血,或許能令他起死回生。」
雲煙想也沒想:「好,可以。」
蕭殷連忙說:「等等,這合理嗎?他倆血型不一樣的話,能輸血嗎?還有,你真的要把她的血抽乾?然後呢,這裏沒有手術室,你怎麼給他倆換血?就連輸液管都沒帶,這,這不是瞎胡鬧嗎!」
秦風淡淡道:「你可以把人放下了,然後回去。」
「回去?回哪裏去?」
「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這裏不需要你了。」秦風說,「你夠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原路回去。」
蕭殷都氣笑了,「我是個工具人嗎?用完就扔,我不走。」
「隨便你。」秦風說,「山洞裏你不能進。」
他說着,背起厲蕭寒,抬步往山洞裏走。
雲煙緊緊跟着。
蕭殷要跟上去。
秦風頭也沒回的說:「你進不去的。」
說話間,他已經和雲煙進入了山洞裏,而跟在他們身後的蕭殷,剛要說「你們都進去了,我怎麼不能進」,緊接着下一秒,他突然感到了一陣比一陣洶湧的東西在積壓他的身體。
他越靠近山洞洞口,身體仿佛要爆炸掉的難受感就越來越強烈。
以至於最後他不得不停下腳步,大口喘着氣,「這,怎麼回事?」
他就像是離開水的魚,呼吸都有些困難。
而站在山洞裏的秦風和雲煙卻相安無事。
雲煙茫然的看着秦風:「他怎麼了?」
秦風淡淡道:「他不是族裏的人,所以不能進這個山洞。」
雲煙愣了愣。
那她怎麼能進?
而且什麼事也沒有。
秦風說:「你往後退,難受的感覺就會消失。」
蕭殷不得不往後退,果然離洞口越遠,那種煩悶難受,呼吸要被奪走的感覺就減輕了許多。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站在安全距離之處吼道。
「我也沒法解釋。」秦風說,「所以你最好還是回去,離開這裏,我如果治好了厲蕭寒,自然會帶他離開。」
蕭殷愣了愣:「那,那你們要在裏面多久?」
秦風搖頭:「不知道。」
說完,也不理會他了,轉身往深黑的山洞而去。
雲煙跟上。
蕭殷站在洞口,看着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他視線里。
**
雲煙跟着秦風在黑暗裏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視線就漸漸明亮起來,遠處有光,有水聲。
「這是什麼地方?」雲煙好奇的問。
秦風沒有說話,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樣。
又走了幾分鐘,來到一個開闊的洞岩,空間廣闊,甚至還一個小池子,池子裏是水。
「把他放裏面。」
秦風一邊說,一邊把厲蕭寒放下來,雲煙連忙扶住,池子很深,看不底,她擔心把厲蕭寒扔進去會沉下去。
然而不等她說話,秦風已經把人放進了池子裏。
厲蕭寒的身體像是被池底的什麼東西吸住了一樣,突然迅速下沉,雲煙臉色一變,急忙伸手去抓。
秦風卻按住了她的手。
雲煙扭頭看過去。
秦風盯着池子,「別着急。」
雲煙心臟劇烈的跳動,扭頭盯着池子,沉下去的厲蕭寒,突然又漸漸的浮上來。
很快,他整個人露出水面,就像漂浮在雲上一樣,身體飄在了池子裏。
雲煙錯愕了,「怎麼……」
「這是禁地,也是聖地。」秦風緩緩說,「族裏的人把這裏當成禁地,平時不會過來這邊,但同時,這裏也是聖地。」
雲煙沒聽懂他的意思。
秦風緩緩說:「族裏的人與世無爭,一直在這裏生活,其實也會生老病死,只是這裏的磁場好像和外面不一樣,會延緩人的衰老,但是也會有死亡,生病的族裏人來這個山洞裏呆上一段時間,身體就會變的健康,所以這裏是聖地,也是禁地。」
雲煙愣了愣,所以並不是有什麼長生不老的方法,而是因為這裏的磁場輻射不同。
厲震天那些人苦苦追求的東西,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我為什麼能進這裏來?」雲煙想起剛才在洞口發生的事。
蕭殷不能進,她卻能進。
秦風看向她:「你母親是族裏人,當年被厲震天帶去實驗室,你在實驗室里出生。」
聽到這些,雲煙竟然很平靜,她的體質和別人不一樣,她心裏早就想過為什麼,現在聽到秦風說的這些話,她異常冷靜。
「可是蕭殷不是說,在實驗裏出生的孩子,都死了嗎?」
「你是一個意外,你活了,你被偷偷送出實驗室,扔在孤兒院門口,安全平安的長到了這麼大。」
他說的平靜,雲煙聽的也平靜。
她和別人不同,她早就知道了,所以現在聽到身世的真相,她沒有任何別的情緒和反應。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人?」雲煙問他。
秦風笑了一下,「我和你是一樣的人。」
什麼意思?
他也是在實驗室里出生的?
還是他也是族裏人?
如果他是族裏人的話,那厲震天滅了他的族,他和厲家豈不是有深仇大恨?
雲煙怔怔的問:「你為什麼要無條件的幫我?」
秦風挑眉,「不是你哀求我幫忙的嗎?」
「你會盡全力救治他嗎?」雲煙指着池子裏的厲蕭寒說。
「不相信我的話,何必要跟我來到這裏?」
「我……」
仿佛知道她想什麼一樣,秦風說:「厲震天已經死了,不管他以前做了什麼,一切都兩清了。」
「至於我為什麼要費心救你男人,你就當我是在還人情吧。」秦風淡淡的說,「還完人情,以後我也就不欠他的了。」
雲煙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點什麼,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半響,她收回視線,「我要怎麼做?」
秦風:「你躺進去吧。」
雲煙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讓自己躺進池子裏之後,什麼話也沒有說,扶着池子邊沿,就慢慢的沉入下去。
秦風突然開口:「真的不後悔?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雲煙臉上沒什麼表情,「趕緊的吧。」
秦風定定看着她,幾秒後,「如你所願。」
雲煙放開抓着池子邊沿的手,身體瞬間被一股吸力拽入池底,冰涼的池水四面八方的涌過來,她的呼吸被奪走,思緒仿佛也在一瞬間被奪走。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安靜下來,就像被關機的電腦,一切回到了原始狀態。
秦風盯着池子裏緩緩升起的雲煙,她已經沉睡了,雙眼緊閉。
秦風伸手,將厲蕭寒從池裏打撈出來,放到一根古樹下面。
這個開闊的洞岩里,除了這個聖池,還有一顆聖樹。
他將雲煙也轉移到了聖樹下面,兩人並排躺着。
秦風拿出腰間的匕首,割破了厲蕭寒的手腕,黑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出來,侵入到地底。
平靜的地面突然有什麼東西動了,很快,一些細小如頭髮絲般纖細的東西從地底冒出來,仿佛長了眼睛般,它們精準的纏繞到厲蕭寒流血的手腕上。
秦風的匕首,又落到雲煙的手腕上。
他要劃開她手腕的時候,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
視線移到雲煙的臉上,「你要是死了,他醒了,能把我活剮了吧。」
最後輕輕嘆了口氣,放在她手腕上的匕首,輕輕劃了一下,又迅速在自己的手掌心劃下一刀。
鮮血流淌出來。
秦風躺下。
底地下冒出來纖絲越來越多,最後將他們密密麻麻的包圍起來,三個人就像被包裹住的蠶繭。
山洞裏恢復了冷寂。
洞頂的天空白了黑,黑了又白。
斗轉星移,日升月落。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的時間,包圍成的蠶繭動了起來。
仿佛破殼一般,「蠶繭」打開,有人坐了起來。
……
秦風是被叫醒的,他在沉睡中,總感覺一直有人在他耳邊叫他。
他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你是聾了嗎?我叫你這麼久都沒反應。」有人在說話。
秦風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厲蕭寒?」
厲蕭寒坐在一邊石頭上,手邊是幾個洗好果子,「能動嗎?能動就起來,吃點這些補充體力。」
說着,厲蕭寒把果子扔過去。
「乓」的一聲,砸到秦風鼻子上。
秦風太陽穴跳了跳,「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
厲蕭寒:「我還以為你能接住。」
他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怎麼可能接得住。
秦風緩了緩,等到雙手有知覺了,才慢慢坐起來。
他扭動脖子轉了轉,雲煙躺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你什麼時候醒的?」秦風問。
「大概三天前。」
「你怎麼知道是三天前?這裏又沒有表。」
厲蕭寒指了指頭頂,秦風看過去,洞口有微弱的光芒照進來,現在應該是傍晚,太陽下山了。
厲蕭寒緩緩說:「太陽升起來三次,我在另外一邊找到這些果子裹腹。」
秦風:「你也真敢吃,我好不容易救醒你,萬一被毒死了,那我就不是白費功夫了?」
「毒死總比餓死強。」
「……」
厲蕭寒的目光一直落在雲煙身上,「她怎麼還不醒?」
秦風動了動腳,力氣漸漸恢復了,他支撐着地面站起來,「你不是等了我三天才醒嗎?」
「還要等三天?」
秦風想了想,「也許。」
厲蕭寒不說話了。
三天,他等得起。
三天前他一個人醒過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雲煙和秦風都在這裏,他大致的想一想,應該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以為雲煙和秦風也很快就會醒過來,可是一連等了三天,兩人都沒有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好在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秦風醒了。
現在,就只等着她從沉睡里醒過來。
這三天,秦風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厲蕭寒。
厲蕭寒聽了沒什麼反應,只是看着雲煙的視線又深邃了許多,特別是當秦風說,雲煙要以命換命的時候,他的眼神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三天過後,雲煙還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厲蕭寒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她為什麼還不醒?三天已經過去了。」
秦風這幾天也一直在觀察雲煙,她的脈搏雖然很弱,但是卻存在。
「我不知道。」秦風說,「或許還要再等等。」
厲蕭寒,「你怎麼能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救人,沒有臨床經驗,她什麼時候醒沒有參考的病人,只能等着。」
厲蕭寒抿了抿嘴角,躺在雲煙身邊,握住她的手,目光凝視在她臉上。
她就像睡着了一樣,臉色平靜,眉梢柔和,柔軟的臉頰上,有種不可思議的脆弱和細膩。
厲蕭寒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
第四天,雲煙沒有醒。
第五天,雲煙沒有醒。
第七天,雲煙沒有醒。
第十天,雲煙還是沒有醒。
一個月後,雲煙依舊沒有醒。
這一個月對秦風來說,簡直是種折磨。
厲蕭寒每天都在暴走和暴躁的邊緣,一天要問他上百遍為什麼她還沒有醒。
秦風要是知道原因,早就把雲煙弄醒了。
也輪不到他來煩他。
剛開始他也心驚過,時刻注意她的脈搏和呼吸,生怕出什麼亂子。
還好她雖然沒有清醒過來,但是呼吸和脈搏卻一直很穩定。
秦風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她現在這個狀態,大概就跟植物人的狀態差不多。
什麼時候醒,完全看運氣。
厲蕭寒想過要帶雲煙離開這裏,被秦風攔了下來,如果把昏迷的雲煙從這裏帶走,可能她也活不多久。
如果在這裏都救不活的人,在外面就更加活不了。
厲蕭寒是從死亡邊上被他救回來的,聽了他的話,冷靜下來後想了想,就繼續留在這裏等着。
雲煙雖然一直處於昏迷中,但是不吃不喝沒有打營養針,卻依舊面色如常。
甚至連肌膚都還充滿了彈性和光澤。
這讓厲蕭寒相信,這個洞裏是有神奇之處的。
一個半月後,雲煙還沒有醒。
秦風只能告訴一天比一天沉默的厲蕭寒:「你可以嘗試一下跟她說話,有些植物人雖然昏迷着,但是如果有家屬經常說話,也能喚醒大腦的功能,從而觸動病人。」
這完全是司馬當活馬醫,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原本以為厲蕭寒會抗拒,沒想到他竟然開始每天都跟雲煙說起話來。
一說就是小半天,從他們相遇,相識,相戀,到後來的種種,他全都說了個遍。
還有厲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也通通都說了個遍。
秦風每天被迫聽這些事,耳朵也快聽出繭子了。
「今天是你昏迷的75天了,你還沒有要醒過來的痕跡,秦風已經聽煩了,每天都會主動找食物來躲避我的念叨。」
「今天天氣不好,陰天,洞頂沒有陽光,前幾天還落了雨,雨聲環繞在洞裏,雖一種我以前從未聽到過的回聲。」
「你醒了之後,我們離開這裏,回到a市後,我就請個董事長回來專門替我工作,我帶着你和安安去旅遊。」
「醒過來吧,我想你了,想你的聲音,想你笑容。」
「安安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沒有你。」
厲蕭寒喃喃自語,一邊說,一邊親吻她的嘴角,鼻樑,眼睛。
動作細緻溫柔,虔誠的猶如信徒。
他不厭其煩,每天都會輕聲細語,跟她說些瑣事和以後的嚮往。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雲煙的手指緩緩動了一下。
第85天,一個陽光不錯,洞頂有金色光亮落進來的時候,閉着眼睛的雲煙,在細碎柔和的光芒、和他的低吟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
全文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651s 5.227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