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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 喬晚花了不少力氣, 才從這一乾熱情的劍修師兄師姐中鑽了出來。愛字閣 www.aizige.com
熱情平息下來之後,馬懷真的問題不在囿於「天|朝」這個世界,而是更多地將目光放在了喬晚本人身上。
這幾年來,據他們這兒得到的情報,當初偷走喬晚十有□□是魔域乾的, 而她為何失蹤,失蹤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是魔域的失誤,還是有人在暗中幫助修真界?
馬懷真目光冷凝。
陸辟寒也細細地看了眼喬晚。
少女變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變,但和從前不同的是喬晚她明亮冷澈的眼裏, 看着他平靜無波, 坦坦蕩蕩,這是對陌生人才有的目光。
陸辟寒緩緩垂下了眼睫,曲起身子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突然有一天,喬晚看他的目光坦然平靜,沒了多餘的關心和問候,陸辟寒神色雖然依然冷硬, 但心裏卻好像泛起了一股軟弱的無法窒息的抽痛。
這邊馬懷真還要與其他人一塊兒討論將法器改良等等可行性, 暫時沒了喬晚等人的事兒。
於是打完一場戰之後, 仇二狗十分歡騰地拉着喬晚一塊兒去喝酒。
接下來這幾天,仗打得都挺順利的,基本上沒出啥岔子,馬懷真那邊兒也琢磨出了什麼往飛舟上裝載靈力炮彈啊, 炮兵步(?)兵協同作戰啊。
龍石道上不少修士驚訝地發現,馬堂主臉上笑容變多了,而且還緊鑼密鼓地開始安排着軍隊改制的事兒。
軍隊改制,這不算小事,公孫冰姿終於沒忍住問:「馬堂主……好像有別的想法。」
馬懷真淡淡沉聲:「之前梅康平對付我們靠的就是他那批畜生。」
公孫冰姿沉默了一瞬。
是。
這幾年下來,梅康平那邊兒的作戰方式十分簡單粗暴,但也十分有效用,主要靠獸潮碾壓,一輪一輪魔獸浩浩蕩蕩地開過來,碾死了不少修士。
「但現在不一樣了。」馬懷真說着,唇角扯動了一下,露出個笑。
目光看向遠處的雪山,嗓音高低起伏,沉鬱磁性。
「有了靈力炮彈這玩意兒,我們這兒火力比之前增大了不少,而他那些畜生,目標大,前幾天那一戰想必公孫掌門也看到了。」
公孫冰姿微微一愣:「堂主的意思是,之前那一戰,對面不少獸修因着魔獸受驚,隊形混亂,不復之前那疾風驟雨式的衝擊力,成了『馬』上機動,『馬』下徒步作戰……」
馬懷真轉過臉來,沉聲道:「所以,如今我打算安排劍修體修,呈疏散的小隊,攜帶這些火器上戰場。」
「有了這些火器,修為低的修士在戰場上也能發揮出最大的效力。」
跨過了修為這道坎兒,又邁過了法器的燒錢……那到時候……
公孫冰姿心中微微一凜,呼吸忍不住都放慢了下來。
雖然這玩意兒的運用只是初露雛形,但戰場的局勢總有一天也要隨之改變,那到時候北境這片戰場都要變天了。
「還有。」馬懷真道:「這東西決不能讓魔域掌握,或者說……」
馬懷真目光沉沉:「必須得推遲魔域掌握這玩意兒的進度。」
畢竟魔域反應過來,繳獲這一批火器,運用上,這是早晚的事兒。
……
喬晚現在的感覺非常矛盾,她總覺得她好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與她這矛盾相比,每一次打了勝仗,一眾劍修師兄師姐們都會熱切地大吼一聲。
「喬晚!!」
「我們的喬晚!」
她現在簡直就是大傢伙心目中的戰場女武神,整個麻綏城最受歡迎的修士,沒有之一。
眼見遲遲拿不下來這座城,遠在千里之外的那位魔域戰將蘇瑞,又加緊了這邊兒的攻勢。
夜半。
一輪冷月高懸在夜空。
喬晚披着衣服,無言地擦了把冷汗,翻身坐了起來,她又做了個噩夢,夢到了遍地屍骸,血流成河,那殘破的肢體全是她一手早就的。
默默地走到了院子裏,喬晚垂下了頭,喉口乾澀。
太……太殘酷了。
這動靜吸引了隔壁屋仇二狗的注意。
仇二狗默默探頭:「大晚上不睡覺吹啥冷風呢?」
這一看,頓時愣住了。
擦!!喬晚,喬晚她哭了啊!!
少女面無表情地擦了把眼淚,悶悶道:「我……我睡不着。」
仇二狗如臨大敵,忙不迭地朝着喬晚方向走過來,一屁股坐了下來:「哭啥啊怎麼了?心情不好?和你二狗哥哥講講唄。」
喬晚頓了一下:「仇二狗,你說我做的對嗎?」
「啥?」
「研發武器……這種……這只會帶來更大的傷亡。」
聞言,男人沉默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面色複雜地看向了她,一手拍上了她肩膀。
「別多想,就算沒你,之後也會有別人。」
「這塊地方的戰爭會越來越殘酷,研發這些玩意兒,也不過是為了提前結束戰爭。」
男人的嗓音在月色下聽着有點兒縹緲和悠遠,將雙臂往後腦一枕,仇二狗嘆了口氣。
「你不是說你們那個時代還有不少軍事科學家嗎?這個問題,沒解的。」
「我現在就想趕快打完仗,趕快恢復之前那平靜的生活。」男人默默嘟囔了一聲,「這生活老子可他媽受夠了。」
是,喬晚頓了頓,默默闔上眼,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做都做了,她只能儘量做到,肩負起這個責任,繼續向前。
「可別多想了。」仇二狗苦惱地揉了揉腦袋,猛地在喬晚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睡覺吧,明天又得打仗呢。」
這一晚上,喬晚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就這樣,罪業繫於她一身,她得背負起這個責任,之後迎來什麼報應也不去怨天尤人。
她!想!明!白!了!
然而,喬晚做夢也沒想到的是,報應竟然來得這麼快。
本來以為麻綏遲早會落入囊中,結果沒想到是塊兒啃不下來的硬骨頭,魔域這邊兒集合了兵力發動了總攻。
而就在喬晚帶着一干劍修拼殺的時候,獸潮卻入城了,滾滾的獸潮奔騰而入,非但入了城,城內的火器也在同一時間齊齊對準了自己人。
火光沖天,轟隆隆幾聲雷鳴般的巨響,整座麻綏城幾乎瞬間就被夷成了一片廢墟。
齊非道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口血,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他最受重視的數部師弟。
他的副官,符弦。
縱使腹部破了個大口子,汩汩地向外流着血,齊非道還是淡淡地問:「為什麼?」
這玩意兒是他們一起研發的,就在前幾天他們還在一起研發全息練兵的幻境。
將手上這疊圖紙攏入袖中,符弦沉默了一瞬:「師兄,對不起。」
就在今早,麻綏城的副官符弦主動打開了城門,引獸潮入城。
剎那間,麻綏城中魔獸肆虐,火光沖天,哭聲震天響。
麻綏,破了,守不住了。
危機之時,馬懷真遠在龍石道下了一道指示:棄守麻綏,眾人往後撤,切記要護住喬晚。
逃離用的飛舟已經緩緩升起,所有人通紅着眼,看着這火海中的城池。
半空中,斜刺里一條靈絲將喬晚面前這魔獸給乾淨利落地斬首。
血潑了喬晚一臉。
幾個傀儡一抬手,將還在怔愣着的喬晚給推上了飛舟,仇二狗側目怒吼道:「還不趕快上船?!」
喬晚好像預見了什麼,愣愣地看着和這堆魔獸死磕的仇二狗,還有正在幫仇二狗掠陣的溫文爾雅的鄧三兒。
「仇二……鄧……」想說什麼,喉口卻好像被堵住了,短短几個字,就已經淚如雨下。
仇二狗好像預料到了她要說什麼,一咧嘴笑了,「爺不走,老三兒也一樣。」
又看向火海中的李弘遠:「李大哥也和我們一塊兒。」
李弘遠粗聲粗氣地怒喝:「還不快滾回來?!這次要逃了,老子一刀一個宰了你們!!」
仇二狗笑了一下:「符弦那兔崽子撤出去之前毀了好幾艘飛舟,就這一艘了,裝不了這麼多人,得撿着緊要的來。」
喬晚驀地哽噎了,眼淚又流了出來。
仇二狗手足無措了一瞬:「你……你別哭呀。」
「我們這些人不要緊,你們不行,喬晚你和齊道友他們得走,你們這些人才必須得撤走。」
但他越說,喬晚哭得就越凶。
仇二狗和鄧三兒終於沒轍了,鄧三兒嘆了口氣:「總要有人留下來斷後的。」
「我這條命是喬道友你救的,如今交代在這兒不算虧。」
底下的魔獸也意識到了這一切,正在努力地往飛舟上爬,挨挨擠擠地企圖把飛舟拖下來。
仇二狗一邊操縱傀儡,一個一個把它們踹下去,一邊笑道:「對,我們當了這麼長時間的逃兵了,總得讓我們英雄一次是不是?」
喬晚閉上眼,眼淚一流出來,立刻就結了冰。
她懂。
正因為她懂,無法開口,無能為力,這才難受。
那一瞬間,她想跳下去飛舟,與他們一道兒並肩作戰,可是,她不能。
仇二狗認真地看向她:「別哭了。」
喬晚道:「好。」
「也別多想,逃出去之後繼續幫着馬堂主們研發新武器,別自責。」
喬晚又道:「好。」
仇二狗:「這場仗就只能拜託你早點做個了結了,快結束吧。」
飛舟盤旋着逐漸升起,看着火海中那幾道熟悉的身影,喬晚終於繃不住了,泣不成聲。
通微六年,麻綏城破。
李弘遠,仇二狗,鄧三兒等練氣修士留下來斷後,護送飛舟離去之後,依靠城內所剩的火器,奮戰數個日夜,最後眼見大勢已去,在被俘之前,引刀自殺。
魔域佔領麻綏,繳獲大批輜重後,繼續向南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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