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努赫高地朝着東北方向的山脊之上,無數大步兵矛慢慢升起,伴隨着返歸而來旅團士兵穩健的步伐,和咚咚咚的有節奏的鼓聲。? ?? 其實他們當中很多人也是奮力堅持着做做樣子,因為先前對特拉布宗的三大方陣長矛突擊已耗盡了絕大部分人的體力,隊列里有不少士兵跌跌撞撞,單憑僅存的意志維繫着長矛不倒而已。
但方才的神鷹出現,並將影子投射在高文的身軀上,已讓喬治亞國王建造者大衛心在此刻宛如沉入冰冷的黑湖底部。
大衛是自負的,但更是迷信的,比如他始終篤信着自己肩膀上那塊鷹形狀的胎記是代代傳下來的,這是他們家族統治整個王國的法統象徵。而方才自高加索山峰里飛來的巨鷹,在波斯、喬治亞乃至後進入的突厥人當中都有非常清楚的定論,那便是這隻鷹是神聖的,它的影子落在誰的身上,誰就會擁有無所不能的勝利和不可一世的權勢。
對方的這位叫高文的男子,真的得蒙神眷了!
隨便到了這時候大衛的敗局已是註定,但他卻連稍微的抵抗也不願意再做了——聖橡導師喬治拉住了臉色慘白的國王之韁繩——他正準備轉身離去。
喬治咬着牙齒低聲勸誡道,「西奧多羅已奮戰殞命,若是你卻這樣脫離戰場的話,那麼王族會失去對整個國家的統治,將來的情景就會像全高加索的山峰積雪消融,化為洪水徹底沖毀自庫塔伊西到希爾凡所有你的權力根植。」
王冠下的大衛頭顱低垂,他喪卻了原本的意氣風,縮着脖子,鬍鬚和嘴唇像是害了熱病般顫抖,他眼神遊離,最後扭過頭像是要和自己的導師解釋着什麼,但又無言可說。
同時,沙努赫高地上塔爾蘇斯軍的所有火炮,一門一門開始怒吼着射擊起來。大衛吃了驚,而後他就看到四周的士兵開始騷動哀叫——「喀爾斯主堡上升起敵人的旗幟了,它陷落啦!」
悲哀的國王扭着脖子,抬高額頭回頭望去。
喀爾斯城西側的主塔上濃煙翻滾,確實如士兵所言那樣,它被一小股塔爾蘇斯精銳之士自西側水閘門襲取,統領官正是狄奧格尼斯。
而在這座堡壘其餘三面城牆,布拉納斯將軍正指揮兩個旅團的軍隊奮勇攀爬攻堅,也搖搖欲墜着,城中守兵已沒幾個人還幻想自己還有救了。
先崩潰的是奇亞爾特鎮的三千名阿尼士兵,他們看到喀爾斯失陷已成定局後,便丟棄自己陣地給了哈達迪.希爾凡聯軍,整支軍隊徹底瓦解,不管之前這支隊伍作戰如何勇敢,它就在這個瞬間一下子便崩潰了。有部分人走出防壘降服,更多的人跟着扎卡賴亞斯將軍奔逃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喀爾斯全城失陷,馬哈德澤里將軍在塔樓里被攻入城中的士兵俘虜。
他在被捆綁着押解下來時,恰好見到了外面站着的狄奧格尼斯,「你果然是個內奸。」將軍怒不可遏。
「不,這座城堡原本就應該歸還給羅馬人或亞美尼亞人。」守捉官如此回答。
「我們也是阿尼人!」馬哈德澤里喊到。
「你們不是的,不過群託庇於喬治亞或巴比倫(埃及)暴君羽翼下的傭兵罷了。」守捉官居然言辭十分犀利,懟得馬哈德澤里啞口無言。
而在喀爾斯主堡丟失前,喬治亞軍隊已開始全面潰敗,士兵們從不同的山谷峽道:有的朝庫塔伊西,有的朝第比利斯,還有的向着羅伊等數個方向逃散,成千上萬的大軍就此土崩瓦解,恍如大夢無痕,因為他們的國王先將士一步帶着衛隊逃走了。
得勝的高文帶着無數紅手騎兵迎着夕陽,沖入了建造者大衛在查克馬克山後的營帳內,在那裏下馬走入營帳內的高文看到了先前大衛使用的地圖沙盤,上面還標誌着如何進攻他的陣線,桌子邊則橫着根金燦燦的鷹頭權杖。
高文將其抓住抬起,沉甸甸的,似乎還留有喬治亞國王手掌的餘溫。不難想像,在今日的清晨這國王還握着鷹杖,對全軍將士號施令來着,但而今他的境遇比起喪家之犬來說也好不了多少了。
「菲拉克托斯,記下我的命令。讓柏勒洛豐旅團由喀爾斯城往西北,突破本都山脈和高加索間的隘口,攻入特拉布宗;紅手旅團和吉麥吉斯旅團則由我親自帶領,讓哈達迪軍打頭陣,順着喀爾斯以北,直驅庫塔伊西城;布拉納斯的守衛者旅團,則由希爾凡軍打頭陣往東,要求阿尼、杜因、羅伊等地歸降於我。因為我剛剛在這裏,取得了偉大的勝利,他們應該像妻妾侍奉丈夫那樣屈從我的意志,接受我的所有安排。」
待到機要官一一記錄下來轉身離開後,士兵們押着被俘的馬哈德澤里而來。
結果高文只是轉身輕蔑地看了他眼,便下令士兵把他拉出去給梟了。
而後四十年前塞爾柱突厥橫掃這裏的景象重演,不過這次的主角是塔爾蘇斯國的軍隊。曾自誇擁有千座使徒教堂的阿尼城,最早向布拉納斯分遣軍降服交出城門鑰匙和權力,接着便是杜因城,當布拉納斯半個月後往北抵達羅伊城下時,這座城市也沒經過什麼猶豫便降服了,整個黑湖(賽爾凡湖)地區都歸於高文的囊特別授意布拉納斯派出支分隊佔據了名曰帕柏斯的山堡,因為彼處擁有最優質最豐富的銀礦(此銀礦位於特拉布宗到陶利斯商路的中途,馬可波羅遊記特別提及過)。
因為高文現在覺得,整個國家展到這一步,單靠鑄造銅幣「番紅花」已經沒法子再適應經濟和軍事的膨脹,他需要佔住大亞美尼亞的銀礦和特拉布宗的金礦,而後要大規模行銅銀(中世紀的銀幣大多加入了銅,並非那麼純正)混雜的錢幣,這樣能更有效地掌控黎凡特的貿易經濟——畢竟所有人都亟需一種更優良的錢幣來填補君士坦丁堡崩潰後的空白。
「可不能讓威尼斯這樣的佔先了。」這即是高文的心聲。
同時在喀爾斯城攻堅戰里收穫極大名聲的狄奧格尼斯,帶着柏勒洛豐旅團突入了特拉布宗的東部;而梅洛、奧森等將軍也攻破了新凱撒利亞門,出現在特拉布宗的西部——接下來兩軍對進,很快就圍困了這座攸克興南岸最富饒最重要的城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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