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拜占庭 第19章 CorpusJurisCivilis

    席位上所有的聖保羅學院學生低聲私語着，不過燭火下高文卻神色自若地將那典籍珍重地翻開，它的封面是用精細的皮革和金邊制就的，紙張也全是一等一的小牛皮，在手指的翻動下發出悅耳而莊嚴的娑娑聲，「這是我送給你們隨行的最佳禮物，但它也是整個大邊塞區和整個塔爾蘇斯國所共有的，絕非哪位私人的，甚至也不是我高文的——是你們的凱撒耗費半年時間整理出來的，古代查士丁尼大帝欽定的《國法大全》。」

    聽到這個名字，很多學生開始咋舌不已。

    《國法大全》即corpusjuriscivilis，是整個羅馬帝國乃至整個人類自古至今所有精神凝集起來的瑰寶，「我們用刀劍開創的事業也許無法恆久，但它卻是永遠不會磨滅的」——其由四個部分組成，即象徵先前古法《彙纂》digesta、新律（相對查士丁尼時代而言的新）《法典》codex、釋義《諸法學階梯》institutions和追加《新憲令補編》novee。

    在長久的政治和軍事的亂局中，它慢慢湮沒無聞，蒙塵而失卻了原本的神聖，但現在安娜花費了大力氣，將它重新整頓完好了。

    「它實際由兩大部分組成，公法即政體法，私法即自然法、萬民法和市民法。此後我會廢除禁絕塔爾蘇斯國所有的邪法和習慣法，如寺院裏的神判和清真寺烏勒瑪的教法，還有些許斯拉夫、撒克遜色彩的部落判例法，只允許實行以《國法大全》為基礎的諸法律。你們當中會單獨抽取六個人出來，在皮西迪亞和阿塔利亞行政期間要詳細追蹤法典的踐行效果和反應，而後任期滿了後回到我的身旁來，我會將你們任命為法務院的御前秘書，去針對我國的商貿、民事、刑事、宗教衍化制訂出更多新的合宜的法律條文出來。」高文說完，閉上眼將典籍合上，而後頓了會兒，他的手指往前伸了下，避開了盛滿奶酪汁的高腳杯，換了有紅色葡萄酒的彩玻璃杯將其舉起，身軀也站起來，帶着誠懇的神色和語氣，對在場所有即將履新的學院學生說到，「此後你們將是我的翅膀和爪牙，在戰場上用刀劍取得的土地和成果尚不能高枕無憂，只有靠你們用法律和綱紀維繫下來的才會亘古永存。皮西迪亞是非常重要的『試驗田』，你們將負責那裏的行政、稅務、營造等形形色色事務，汲取寶貴的經驗，凱撒和我都在密切關注着你們在彼方的耕耘和收穫。所以——祝你們成功！」

    說完，向來在公共場合不飲酒的高文，將杯中鮮紅的酒水仰脖一飲而盡。

    「為了真正的romana！」六十餘名學院學生也十分豪邁感動，齊齊舉杯。

    簡單而隆重的餞別宴會結束後，寢宮內明顯臉龐有些酡紅的高文，哈哈笑着，上身是緋紅色金圓領的束腰衫，下擺別好系起，腿上套着軟靴，不斷揚起手臂拍着巴掌——在他面前，是個頭已開始長高的馬蘇德.阿爾斯蘭，和初生牛犢般的卡勒阿迪歐斯。輕紗圈起的四根廊柱構成個完備的空間，高文立在一側，馬蘇德和卡勒阿迪歐斯立在另外側。

    「啊！」馬蘇德衝上前去，他使用的是古保加利亞的摔角法，揪住了高文的腰帶企圖把大主保人拽倒，但高文只輕輕一撥，馬蘇德就翻到地上。強壯的卡勒阿迪歐斯雖然不過二周，但已站在邊角處，用清晰的話語喊到「厲害，完美」、「你腫麼了馬蘇德，蔫吧了嗎」，也不知道這些市井競技黨般的言語和誰學的，反正赫托米婭堅決不肯背這個鍋。

    旁邊坐着的安娜輕輕搖着頭，便端着書卷笑着低頭繼續閱讀。

    「和你的繼父布拉納斯相處得還好嗎？你的摔角是學他的？」

    「是的，父親說每個羅馬的男子都應該學會劍法、騎術、箭術和摔角。」馬蘇德現在幾乎身上看不到任何突厥王子的影子，當他又被哈哈笑的高文輕鬆撥翻後，倔強爬起，一面繼續進攻，一面回答說。

    「十年後，你可以替我統率宮廷的少年軍。」

    「當然，我像和你成為一樣的英雄。」

    這會，赫托米婭走了進來，聲稱商人比爾列奧尼求見。

    比爾列奧尼現在始終呆在這裏，並積極拉攏比薩城和塔爾蘇斯國的貿易關係，也被聘用為一名金融顧問，他走進來向凱撒和大主保人致禮後。御墨官將孩子們統統牽走，而後比爾列奧尼從袍子裏舉出個金幣來。

    高文眯着眼睛接過來，是枚乍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拜占特金幣，上面還刻着先代皇帝的頭像，但他很快就發覺，在金幣頭像不起眼的角落裏有個小小的斑痕，便冷笑起來，送到安娜手裏，「看，我們捐納給聖城醫院傑拉德閣下的那箱子一千枚金幣，回流來了。」

    安娜也看了幾眼，同樣笑起來，用嘴巴咬了下指甲，然後對比爾列奧尼問到「這該不會是零散回來的吧？」

    「不，當時這個錢箱裏的金幣有十分之一做上這個特殊的印記，然後所有金幣都一起回流到了意大利處猶太人的地契交易所里，對方很識趣地交給了我們。大主保人、凱撒殿下，我只能說對方大概是清點完畢後，就直接重新送回到原來的錢箱當中，連正常的手續都懶得走了。」比爾列奧尼說道。

    「那是自然，當一個貪婪的宗主教將所有對聖城的捐納都看作是己有的，他當然會蔑視踐踏這世上所有的信用和公義。那麼，這筆錢是薩姆貝爾閣下用來......」當安娜問出這個問題後，比爾列奧尼急忙鞠躬，而後靠近這對夫婦，說出了金幣們的用途。

    「大蠻子啊，懲處奸佞的旗幟找尋到了。」安娜靠回座椅，語氣有點小激動，「不過我們答應過鮑德溫和歌德希爾德姐姐，暫且不說。要等到我們扶持他倆前去聖城當上耶路撒冷的王，再作為殺手鐧不遲。」

    高文也背過身來，躊躇滿志，「沒錯，比爾列奧尼你馬上擔當使節前去知會鮑德溫和博希蒙德——既定計劃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在這個冬季將糧秣、武器和戰馬都蓄積好。待到雨季結束後的來年春天，我們將進軍耶路撒冷！阻攔者，一概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