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妍與溫常膩了一整日,兩個人出門觀魚看雪說說笑笑,回來後依偎在一處練字繡花,極富雅趣。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直到傍晚時分,溫常在估摸着楚岐要來翊坤宮,這才依依地向綰妍告辭。
綰妍鬆了身子,將手中的繡繃擱在膝上,騰出一隻手不住地揉着脖頸兒,皺着眉道:「今日真是乏了,還是早些歇下吧。
見綰妍坐在妝奩面前,綠衫子與喬鴦過來為她卸下髮髻上墜重的珠翠。她們兩人好容易才將外頭的賀禮清點完畢,一整日腳打後腦勺似的忙裏忙外,眼睛也熬紅了。
「噯。」綰妍順手拿過那份厚厚的禮單,往口裏塞了一塊桃酥,含糊着嘆道,「這麼多東西,咱們的庫房能堆得下麼?」
昭妃娘娘芳誕,除了宮裏的這些人,想巴結上綰妍求得一點鄭家的門路,外頭的人也是如此。況且秋闈已經落幕,名落孫山的學子為了轉圜,暗中不知添了多少好東西進來,以求得鄭家一顧。
綰妍擰着眉頭,翻了兩頁便撂在了一邊,垂着頭苦笑道:「這下好了,果然是潑天富貴,只怕明日又要去看皇后的臉色。」
罷了,總之是明日之事。
等到綰妍換上輕便的常服,將三千青絲挽成一個鬆散的小髻之後,久郁的困意也如脫了桎梏的野獸般,伸出一爪子緊緊地挾住了她。
綰妍眨眼間就打了個哈欠,用帕子揩了揩微濕的眼角,嘟噥了一聲。
「今日累極,不想用晚膳了,本宮先眠一會兒……」她邊說邊往榻上賴去,乖巧地縮進衾被之中,「叫小廚房先備下吃的,或許本宮會餓着。」
見綰妍堪堪入睡,綠衫子上前將勾在檀木柱上的帳幔放下來。喬鴦聽着綰妍逐漸深長的呼吸聲,知是這丫頭累得睡着了。
綠衫子拉了拉喬鴦的衣角,意思是二人一同退出去,好讓綰妍小憩。
喬鴦巋然不動,小聲地道:「只怕是等會兒晚上要來呢,主子……」
綠衫子也是感慨頗多:「只是主子那樣累了便睡、餓了邊吃的性子,咱們還能逼着她頂着困意,坐一晚上乾等着?」
這倒也是……
喬鴦無法子,只得與綠衫子一同出去了。
兩人剛走出內殿沒多久,遠遠地見着翊坤宮的正門外站着不少的人,定睛一看,這樣的排場不是皇帝還是誰?
楚岐是有些日子沒來翊坤宮了,在下轎輦的那刻,他抬頭看着翊坤宮的匾額,竟有些恍惚。
算起來,他也有些日子沒有見着綰妍了。
為着鄭家勢力越來越大,他待她終究是多了幾分漠然。他心中起了齟齬——這是帝王心術,是任何人都逃不過的猜忌與試探。
因此,綰妍雖常伴駕,卻是未坐過幾次風鸞春恩車的。
鳳鸞春恩車總是載着許湄,亦或是宜嬪,往勤政殿的偏殿去。車前玲琅叮鐺的串鈴迎風作響,像是鐵了心要與四季的風爭個高下似的,風勢越大搖得越敞亮。
而每每在綰妍在擁着衾枕睡意漸濃的時刻,那轟隆的車輪卷着鈴鐺的歌聲,便肆無忌憚地衝進她的夢境裏,直到將她旖旎的夢全然碾碎了,才沿着這因夜半寂寥而心酸落淚的姑娘的淚痕揚長而去。
楚岐的步子不緊不慢,不輕不重,但卻如走在鋼絲上似的搖擺不定。
他並非不在乎她,可既然防備着她。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到了此時,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握上系在腰間的錦囊,裏頭裝的是給她的賀禮。
也不知她滿不滿意……
這般想着,他又驟然轉了念頭,面上划過一絲篤定與憤然。
他是皇帝,自然給的就是最好的。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這話總沒錯。
喬鴦與綠衫子領着翊坤宮的宮人齊齊行禮,楚岐略揚了揚手,示意眾人起身散了。
自從那日主子夜拒皇上之後,皇上再沒來過翊坤宮。綠衫子有些回不過神來,直愣愣地杵在那兒。
相比之下,喬鴦要從容的多,熟稔地跟在楚岐後頭:「娘娘玩了一日,現下在內殿累得睡着了。」
楚岐「唔」了一聲,看見喬鴦加快腳步想去內殿提前叫醒綰妍,皺了皺眉。
「都下去吧,朕一個人進去。」
馮安與喬鴦道了聲「是」,一左一右退居殿門兩側。
看着楚岐抬腳進了門,馮安這才看向喬鴦,臉一沉:「喬鴦姑娘今日也忒不穩重,為何要去擾娘娘好睡呢?也虧得是今日皇上心情舒暢,若是倒霉撞上龍顏不悅的時候,免不了一頓板子。」
喬鴦訕訕道:「多謝馮公公提點,今日我確實是急了。」,她瞟了一眼綰妍的方向,「還不是上回主子在皇上面前的做派而失了帝心,我也是怕主子再錯過這個機會……惹了皇上不快。」
馮安語氣漸松下來,誠懇道:「雖說是為娘娘着想,可落在旁人眼中,只怕會說你是藉此獻媚討好,姑娘是娘娘的心腹愛婢女,今日之事傳出去,對姑娘的名聲也不好。」
「就說宜嬪娘娘當年,不也是在皇后身邊狐媚賣乖,才飛上枝頭的麼?」馮安閉着眼打趣,旋即猛然醒悟,打了幾下嘴巴小聲道,「今日真是瘋魔了,這樣的閒話也說出口,當真是老了。」
喬鴦見馮安打量着自己的神色,忙別開臉,低頭看着鞋尖上的小珍珠笑道:「公公說了什麼?我今日累了,全然不知呢。」
馮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莫看這姑娘年輕,倒是很乖覺的,是個可造之材。
都說奴才跟着主子久了,多少會沾染上主子的習性,就如昭妃身邊的阿綠姑娘,同主子一樣單純率真。馮安瞥了一眼出神的喬鴦,這姑娘倒是超乎尋常的穩重。
甚至……倒像有幾分心機的樣子。
他撥順了拂塵上的毛,睨了一眼灰暗下來的天色。西邊的夕陽已盡,對邊寥寥兩三點殘星,急不可耐似地綴掛在東邊的天幕上。
已經是晝盡夜將至的時候了。
一聲嬌呼從內殿流出來,旖旎地漾進這兩人的耳里。
喬鴦背對着馮安。她眼神幽深,涌動着不可名狀的情緒,像是聽着什麼不堪入耳的東西似的,蹙着眉頭漠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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