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蒙看到了饒一覽手背上突起的青筋,這是用力的結果。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此刻他的內心可不像他表面那樣平靜。
「據我們調查,這個叫倪廣福的人與本案有莫大的關係。他自稱是市作家協會的會員,可我們到作家協會去調查了一下,作協的人說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趙子蒙只是試探一下饒一覽。
饒一覽沒有答話茬。
他嗓子眼哼哼了兩聲,眼神開始飄忽,但臉上的那根弦依然繃得很緊。
「我們在西城區洪武大街夢榮堂找到畫像上一號的蹤跡,眼看就能找到這個倪廣福落腳的地方。」
趙子蒙有意透露了一些信息給饒一覽,以此刺探他的反應。
此時此刻,不管饒一覽的心理素質有多好,他也無法若無其事、從容地坐定。
趙子蒙第一次從饒一覽的眼睛和神情裏面看到了些許迴避和恐懼。
趙子蒙就是要把饒一覽放在煎鍋上好好烤一烤。
「趙隊長,您如果沒有別的問題,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現在是組長,手頭上有很多事情。」
饒一覽終於有點沉不住氣了,他有點發毛了,想溜了。
這就對了。趙子蒙就要就是這種反應。
「饒同志,你稍安勿躁,你不是一直關心案子的進展嗎?我們可以透露一點情況給你。這個倪廣福把畫像里的一號藏在齊雲觀里,這個人很聰明啊。」
饒一覽意識剛剛自己有點失態,他迅即做了調整。
他木然地望着趙子蒙,像是在聽趙子蒙講話,又像是沒有聽。
確切說是在認真聽,但又聽不懂,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的模樣。
與此同時,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趙子蒙已經從饒一覽自我調整中看出了他微妙的心理變化。
「我們不得不佩服這個叫倪廣福的人,從齊雲觀到洪武大街的夢榮堂,可以走齊雲觀的後門,胭脂河的河沿,再穿過燕子巷和將軍巷,就可以到洪武大街了。虧他想的出來,這條路如此隱蔽。」
「至於一號為什麼要天天到夢榮堂去泡澡,剛開始,我們百思不得其解。原來,一號有嚴重的皮膚病症。」
「一號是一個盜墓賊,他常和死人打交道,身上沾染上了不乾淨的東西。」
趙子蒙觀察到,饒一覽的額頭冒出了些許細密的汗珠。
「我們承認,這個倪廣福確實很聰明,可是老話說的好,馬有失蹄時,百密有一疏,我們還是發現了他的秘密……」
趙子蒙停住話頭,抬眼看了看饒一覽。
如果饒一覽就是倪廣福的話,他必然不會無動於衷,所謂關心則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饒一覽的目光突然變得專注起來。
之前,他的眼睛不是閃而無光,就是飄逸躲閃,這說明他對趙子蒙口中的「秘密」很關心——因為很可能這個秘密和他自己有關。
趙子蒙用他明察秋毫的目光看到了隱藏在饒一覽眼睛裏面的東西,他故意不緊不慢道:「估計饒同志你也想知道,是什麼秘密?」
「我不太關心。」饒一覽嘴上雖這樣說,可他右眼下方的肌肉明顯抖動了幾下。
饒一覽很想知道所謂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可趙子蒙卻故意慢慢道來、欲言又止。
「這個倪廣福是個偽裝者,他喬裝打扮了一番,扮成了個駝背老頭的模樣,其實他的年紀不大。」
此時,饒一覽右眼下方的肌肉抖動的更厲害了,當他發現趙子蒙的眼睛直視他的時候,他用力摸了一把自己的右臉頰,將視線轉移到別處。
「這個倪香客的到齊雲觀去過三次。」
饒一覽把視線移開之後,就沒有再和趙子蒙的視線進行對接。
他開始頻繁的用手摸右臉頰眼瞼下方,以此儘快安撫那塊因為緊張而躁動的肌肉。
他額頭上汗珠比之前更密了些。
「這個倪廣福最後一次離開齊雲觀的時候,有人親眼看見他恢復了年輕人的體態,原來駝背是裝出來的。演技真好啊,奧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趙子蒙笑了起來。
看了趙子蒙高深莫測的笑容,饒一覽頭上的汗終於匯聚,形成了一滴碩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滴落了下來。
「饒同志,你身體不舒服嘛?怎麼流汗了?」趙子蒙故作關心道。
「我很好,剛才整理倉庫存糧,有點燥熱。」饒一覽尷尬的笑了一下,順勢用袖子揩了一把頭上的汗。
「哦,沒事就好,這天漸漸冷了,不過你這個年紀,正是火氣方剛的時候。據我們調查,把四件文物賣給蔡耀輝的人也是一個駝背,天底下巧合的事情還挺多啊。」趙子蒙收起了笑容。
「我們警方判斷,把四件文物賣給蔡耀輝的駝背和這個倪廣福是同一個人。」
兩雙眼睛聚焦在饒一覽的臉上,而饒一覽對這種聚焦採取了迴避的態度。
他頭微低,眼珠在眼眶裏面做圓周運動,右眼下方的肌肉開始有頻率的抖動起來,顯然,他已無法控制。
趙子蒙可以肯定,此時此刻,饒一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所以,只能選擇沉默。
馬建平抬起頭,朝趙子蒙看了看,然後打開公文包,將畫像和筆放進包里。
最後,趙子蒙又下了一點猛料:「饒同志,你和段春生的關係怎麼樣?」
饒一覽的眼睛眨了幾下:「關係不錯,我們是老街坊。」
「段春生遇害,你知道了嗎?」
「聽說了,段大哥死的太慘了,是誰害死的他,你們一定要抓住這個人。他的孩子還小,車大嫂真是可憐。」饒一覽面露哀色。
「十月六號傍晚,段春生是被一個熟人領進二胖子飯店喝的酒。既然你和段春生的關係不錯,你應該知道還有哪些人和段春生關係要好。」趙子蒙道。
「平時,他只和門口幾個鄰居在一起喝酒。他在外面有哪些朋友,我就不知道了。我們雖然關係不錯,但不是那種無話不說的朋友。」饒一覽撇清關係。
「根據我們的分析,段春生是因為見過一號和兇手在一起而被殺人滅口。」
饒一覽開始頻繁眨眼睛。
「所以,這個兇手就在段春生下班的路上截住了他,並將其殘忍殺害。」
饒一覽臉色發白。
趙子蒙合上筆記本:「饒同志,我們就談到這裏吧,如果有必要,我們還會和你談案子的事情。謝謝你的配合。」
「不用謝。」饒一覽一邊說,一邊將兩隻手抄進褲子口袋。
從頭至尾,饒一覽始終保持這同一種坐姿,背靠在椅子上,雙腳伸直,交叉放在一起,這是一种放松的坐姿。
至於饒一覽的雙手,除了抄在褲子口袋裏面,就是抱在胸前,要麼就是緊緊地扣在一起。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裏面,這也是一種非常放鬆的姿態。
雙手抱在胸前,扣在一起,是在趙子蒙提了一些尖銳的問題時候才有的姿態。
可見饒一覽並不是鐵板一塊,他的表情神態變化並不明顯,但是還是被趙子蒙敏銳的雙眼捕捉到了。
此時,在中關糧庫大門對面的新華書店裏面,已經有一個人在恭候饒一覽,這個人就是陸千。
自從饒一覽搬離117號以後,就沒有在懷古村前村的家住過一天。
他會住在哪裏呢?
趙子蒙派陸千跟蹤饒一覽。
項代沫擔心的正是趙子蒙所擔心的,如果高玉龍對項代沫說了假話的話,那麼,饒一覽是有可能殺人滅口的。
有陸千跟蹤饒一覽,高玉龍可保無虞。
之後,饒一覽糧庫的好哥們門學軍和趙海峰,先後被請進會議室。
兩個人粗枝大葉,胡侃海吹。
他們沒能向趙子蒙提供更多的情況,趙子蒙也沒有指望能從他們的身上問出點什麼來。
饒一覽是一個心機很深的人,他不會愚蠢到讓警方從他的朋友的身上撕開口子。
離開中關糧庫以後,兩個人去了看守所——蔡耀輝已經從拘押室移送至看守所。
接待兩個人的是看守所的海所長。
海所長將兩個人領進一個會議室。
三個人一邊喝茶,一邊等待蔡耀輝的到來。
兩分鐘左右的樣子,兩個看守領着蔡耀輝來了。
蔡耀輝的手上帶着一副手銬。他自從落了網,心裏安定了許多,精神狀態也平穩了些。
海所長站起身,示意蔡耀輝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趙子蒙朝馬建平點了一下頭:「蔡耀輝,我們畫了一張模擬畫像,你好好辨認一下。」
蔡耀輝點了一下頭。
馬建平從公文包裏面拿出那張易容神秘人的畫像,遞到蔡耀輝的手上。
蔡耀輝接過畫像,認真仔細地看了起來。
他的眉頭經歷了從緊鎖——放開——到完全舒展三個過程。
蔡耀輝突然抬起頭來:「趙隊長,我只跟你們說了他的髮型和絡腮鬍子,你們是根據什麼畫出這張像的呢?」
「他是不是把九羊樽賣給你的人?」趙子蒙道。
「非常像。」蔡耀輝的回答也不十分肯定。
「這張畫像是我們根據你、齊雲觀道士的回憶和一張照片畫出來的。」趙子蒙道。
「我再看看。」蔡耀輝道。
「認真看,看清楚,別着急回答。」趙子蒙道。
蔡耀輝極其仔細的看了一會。
趙子蒙和馬建平都神情焦急的等待着蔡耀輝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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