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火 第四章 普濟禪師

    「那些人東奔西走,行蹤不定的。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次修復佛像,我們本來是想找江子海做的,可派出去的人沒有找到他們,這才從衢州請來了周師傅的工程隊。你等一下,我去把周師傅叫過來,他們是同行,周師傅或許知道江子海的行蹤。」

    覺水監事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不一會,覺水師傅領着周家良走了進來。

    覺水師傅將周家良引到禪床上坐下。

    周家良衣袖卷到肘部,臉上和手上沾着幾點已經幹了的泥漿。

    一個侍僧端進來一杯茶。

    趙子蒙道:「周師傅,您認識江子海嗎?」

    「不認識,但我聽說過,他帶的那幫人常年在南方的寺院裏面做活,他們已經做了幾十年,我們才做十幾年。一般的寺院都找他們,他們忙不過來的時候,有些寺院才會請我們。」周家良的話很實在。

    「這幾年,國家關心扶持宗教事業,再加上旅遊業的發展,幾乎所有的寺廟都要修復,要不然也不會有我們的生存空間。」

    「現在,周師傅覺得,江子海他們有可能在什麼地方做活?」

    「去年,我聽說他們在亳濠做,現在嘛,他們恐怕早已不在亳濠了。」

    「那他們在亳濠市的哪家寺院做?」

    「這就不知道,只聽說他們在亳濠做。想知道他們在哪家寺廟做活倒也不難。亳濠也就四個廟,挨個問一下就知道了。」

    趙子蒙擔心到亳濠也找不到江子海的蹤跡:「江子海是哪裏人?」

    「我只知道他是南涯人,至於是南涯什麼地方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趙子蒙從口袋裏面掏出鋼筆和筆記本,在筆記本上寫了「亳濠、南涯」四個字。

    「趙隊長,貧僧想起一個人來,你們可以找他問一問。」覺水監事道。

    「誰?」

    「石頭寨滕老三家。」

    「石頭寨在什麼地方?」

    「你們上山經過的最後一個寨子就是石頭寨。」

    趙子們記得,大家上山途中,一共經過三個村莊。

    那石頭寨是一個很大的村莊,有上百戶人家。

    寨子距離冷月寺的山門只有兩百多米。

    「覺水說的對,江子海他們在冷月寺做活的時候住在石頭寨的滕老三家。」修能住持也想起來了。

    「他們到冷月寺做活,為什麼要住在寺外呢?難道寺院裏面沒有他們住的地方?」

    「恰恰相反,當時,寺中空着不少禪房,因為寺院不景氣,有些僧人受不得這裏的苦日子,便下山自尋他路去了。」

    「江子海嫌寺中伙食清淡,只有在寺外搭夥,才能有葷腥——那些工匠乾的是苦力活,又在趕工期,不吃葷腥身上沒力氣。所以就到石頭寨找了一戶人家,他們不但住在滕老三家,一日三餐都在滕家吃。」

    「殺人不為財,就是為情,不為情,就是為報仇。」周家良道,「像我們這樣的工匠,出來做活,無非是為了養家餬口,本就與財無緣,所以,謀財害命的可能性不大。」周師傅自己分析開了。

    「我們這些工匠,都是光杆一個,沒有人拖家帶口,又常年在外奔波,連女人的邊都靠不上,情殺的可能性就沒有了。」

    「咱們這些人不是一個家族,就是一個村子裏面的人,沾着親,帶着故,仇從何來?就是有財殺、情殺和仇殺的可能,為什麼非要跑到冷月寺來動手呢?」

    周家良的話引起了覺水監事的思考:「趙隊長,有一件事情,貧僧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覺水師傅,您但說無妨。」趙子蒙對周家良和覺水的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看來這些當地人知曉不少內情。

    「行,貧僧姑妄言之,各位姑妄聽之。」

    「覺水師傅請講。」

    「那滕老三的老婆經常到廟裏來為僧人們洗洗澇澇、縫縫補補,也經常為那幫工人洗洗縫縫,滕老三就在家為他們做飯。滕老三有一個兒子在採石場公幹,腿被石頭砸斷了,寺院裏面就讓滕老三老婆到寺院裏面來做事,以貼補家用。」

    「滕老三夫妻倆和江子海那幫人關係混的很熟。阿彌陀佛,那位逝者的嘴裏面不是有一顆特別的牙齒嗎?你們找滕老三夫妻倆問問,說不定他們能記得些什麼。」

    覺水住持的一番話使趙子蒙如撥雲見日,他同時快速的思考着:

    如果死者是江子海那幫人中的某一個人的話,滕老三夫妻倆,包括他們的家人應該認識。

    除了覺水住持提到的這顆非常特別的牙齒,還有馬建平即將繪製出來的模擬畫像。

    修能住持和覺水監事提供的情況就這麼多,但這已經十分難得。


    趙子蒙又提了其它一些問題。

    他覺得這個故事很不完整,作為「10.17」案的背景資料,絕不會就只有這麼點內容,趙子蒙想做更深一些了解。

    「修能住持,冷月寺十五年前的那次大修,是全面大修嗎?」

    「寺院被毀壞的太嚴重,不大修不行啊。」

    「請您回憶一下,那次大修,都修了些什麼?」

    「修復被毀壞的菩薩,給所有菩薩上彩,給彌勒佛、釋迦牟尼佛和觀音佛貼金,給所有建築物拾漏,油漆所有門窗,修葺所有石階。還有,迎霞殿和大雄寶殿的地磚也重新鋪了一下。覺水,你再想一想,江師傅他們還修了什麼。」住持望向覺水。

    「師傅,他們還清了蓮花池的淤泥,還整修了蓮花池上涼亭和長廊。」覺水監事道,」還有您住的禪院。」

    「是啊,歲數不饒人,老衲這記性越來越不行了。」

    「師傅,他們還把東禪院和西禪院兩口水井掏了一遍。」

    「對!那兩口水井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從來沒有掏過,水已經有了異味,我就讓他們把兩口水井一併掏了一下。」

    「周師傅,我看您手下這幫人各個身懷絕技啊!」

    「不敢當,都是混口飯吃,也就是各有所長罷了。」周家良面對趙子蒙的誇讚倒十分謙虛。

    「哦,我不會看錯,周師傅不必自謙,這些師傅們都有哪些技藝?我這個門外漢倒向您請教下。」

    「嗨,他們哪各有分工,有的會造像,就是塑造菩薩像。他們還是畫匠,有的是石匠,可按照寺院的要求雕刻各種造型的石像,有的是木匠,各種複雜的雕刻工藝,他們都會,他們中還有一些掏井工。他們幹的活計,一般的泥瓦匠和木匠都幹不了。」周家良如數家珍似的歷數了手下工人的技藝。

    趙子蒙讚賞地點點頭。

    「修能住持,那次大修以後,寺院裏有沒有丟失什麼值錢的東西呢?」

    「寺中除了菩薩,就是經書,菩薩送人富貴,自己卻一貧如洗,這天底下,與財無緣的就是菩薩,值錢的東西從何而來呢?」修能住持道。

    又說了會兒子話,一行人拜別修能住持。

    離開方丈禪院以後,覺水監事領着大家去了石頭寨。

    在路過迎霞殿的時候,趙子蒙看到一個比修能住持年齡更長些的老禪師。

    年齡大倒不稀奇,稀奇的是他正坐在一個桌子前旁若無人地抄寫經文。

    趙子蒙被老僧人吸引,在桌子跟前駐足片刻。

    老禪師的小楷字寫得非常漂亮,關鍵是這個年歲,他的手竟然穩的很,一點都不抖,這就更難得了。

    老禪師的旁邊還站着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小師傅,小師傅長的眉清目秀。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桌子跟前給老禪師磨墨。

    老禪師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觀察他,抬起頭看了看趙子蒙一行人,然後朝小師傅擺了幾下手。

    小師傅機敏地點了一下頭,放下墨,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

    趙子蒙對老禪師和小師傅之間的交流方式非常感興趣。

    難道這二人都是啞巴不成?

    走到迎霞殿大門前台階下的時候,趙子蒙道:「覺水師傅,剛才這位抄寫經書的應該是寺院中年齡最長的師傅吧!」

    「趙隊長說的對,他是普濟禪師,是寺院年齡最大的師傅,今年八十六歲了。」

    「普濟禪師的書法寫得不錯啊!」

    「是啊,藏經閣西閣的經書,大部分都是他抄寫的。那幾年,經書被一班亂民燒了不少,我們就從其它寺院借來經書讓普濟禪師抄寫。」

    「他在冷月寺有些年頭了吧!」

    「是啊,禪師他在冷月寺足足呆了八十六年。」

    「哦,八十六年!那他豈不是一生下來就在冷月寺了?」趙子蒙驚異於那老者的身世。

    「那倒不是,據說啊,禪師一歲的時候,他就被人放在山門外。當時,他瘦的皮包骨,燒的不省人事,那時的老住持仁平禪師收留了他,之後,他就留在了冷月寺。」

    趙子蒙心中感嘆:原來如此,這位老禪師離奇的一生可以寫一本書了。

    「冒昧地問一句,這位老禪師難不成有什麼殘疾?」

    「沒有啊,趙隊長為何有此一問?」覺水監事莫名所以。

    「我看他剛才和小師傅用手比劃什麼。」

    「呵呵!趙隊長,那個小師傅叫靜能,」覺水監事回頭望了一眼仍然站在桌子旁邊的小師傅,「靜能是個啞巴,耳朵也不好使,普濟禪師只能用手跟他比劃。」

    趙子蒙之所以對普濟禪師如此興趣盎然,是想找他了解情況。

    這位普濟老禪師是目前所知在冷月寺生活的最久的人,他對寺院裏面的情況應該是非常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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