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蒙接過小本子,王局長和令狐雲飛坐在趙子蒙的兩邊。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小本上的內容(是非常漂亮的小楷)是(字體和那三張黃紙條上的毛筆字一模一樣):
一九七七年四月五日,今天夜裏,我在回鳴晨庵的路上,在樹林裏面看到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在竹林裏面竊竊私語,親熱得很,當時,我並沒有特別在意,鳴晨庵的附近有好幾個村寨,男男女女談情私會,本也正常。」
我原本打算繞道穿過樹林,沒有想到,兩個人突然站起身,朝鳴晨庵的後門走去。我就遠遠地跟在後面,看身量和走路的樣子,女的很像一個人,除了衣服不像她以外,其它方面,無一不像。
「這個『她』就是慧覺。」默然住持道。
「這個女人穿的是什麼衣服?」
「是一件很長的衣服,顏色很鮮艷——是粉紅色的衣服;頭髮很長。」
粉紅色的衣服應該是睡衣;長發應該是假髮。
趙子蒙繼續往下看:
「我看着他們走進鳴晨庵的後門,我打開門鎖,遠遠地跟了上去,看着兩個人走進了靜幽院。」
日記寫到這裏便戛然而止。
默然住持又翻到下一張:
「一九七七年四月六日。今天上午,慧覺住持在主持法會的時候,精神不及以往,注意力也不集中,法會之前和法會之後不停地打哈欠,身體搖晃的比較厲害。」
待三個人看完之後,默然住持又翻到偏後一頁: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前些日子,靜平突然不辭而別,有人說看見靜平下山去了,靜平為什麼要無聲無息地離開鳴晨庵呢?
之前,已經有幾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鳴晨庵,幾個人離開鳴晨庵的方式如出一轍。
寺院中,不管是誰,只要下山辦事,都會和貧尼打招呼,靜平和清水尤其如此。莫非師傅曾經說過,遁入空門的人斷無回頭的道理,以前不曾有過——莫非師傅對寺中僧尼還俗之事疑惑頗多。再說,那些侍奉住持的尼姑在寺中的待遇是比較高的,他們既不用下山化緣,也不用做雜役苦差,沒有厭倦佛門、再生還俗之念的道理。」
「默然住持,這個莫非師傅是誰?」
「莫非師傅已經作古過年了,她活着的時候,跟我提起過這件事情,貧尼當時年輕,並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情。」
「莫非師傅是什麼時候作古的呢?」
「解放那一年。」
這也就是說,在頤靜住持在世的時候,鳴晨庵也曾發生過僧尼失蹤的案件。
日記中的所有內容都是客觀敘述,很少主觀結論。但能看出,默然住持在敘述中是有深入的思考的,敘述本身就說明默然住持對敘述的事情是有想法的。
默然住持對很多現象都有自己的想法,請看下面的內容:
一九八五年七月一日:今天,慧覺住持安排修竹到靜幽院沐浴剃度。我剛到鳴晨庵來的時候,鳴晨庵有專門沐浴的地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慧覺住持把沐浴的地方放在了靜幽院,頤靜住持也是這樣,把沐浴的地方改在靜幽院好像是從頤靜住持開始的。為什麼要把沐浴的地方改在靜幽院呢?
而且,在靜幽院沐浴的全是住持的貼身侍從。
既然是貼身侍從,住持為什麼不讓他們住在靜幽院呢?靜幽院的地方很大,住十個侍從也夠。
同樣,這篇日記裏面只有思考和疑問,沒有結論。
現在,我們都知道兩位住持為什麼要將沐浴的地方改在靜幽院了。這說明默然住持當初的思考並非庸人自擾。杞人憂天。
在默然住持的指點下,三個人還看了三篇日記,看過這三篇日記之後,四個人不得不佩服默然住持敏銳的觀察力和心細如髮的性格。
是罪惡,遲早都得拿到陽光下來晾曬一下,佛祖不問,有老天問,老天不問,有人問。默然住持偷偷傳遞給同志們的三張紙條,絕不是一時的衝動。
毋庸置疑,默然住持的三張紙條在鳴晨庵失蹤案的偵破工作中,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下面,讓我們來看看這三篇簡短的日記:
第一篇日記:
「一九五零年五月九號,我有兩天沒有看見惜慈了,一問才知道惜慈下山去了。惜慈和我的關係一向很好,她平時下山去辦事,都會和我打招呼,就是到水井上來打水,她都會到我這裏來坐一會,說上幾句話,離開鳴晨庵這麼大的事情,她為什麼不辭而別呢?」
第二篇日記: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三號,今日,安平也離開了鳴晨庵,我問了很多人,她們都沒有親眼看見安平離開鳴晨庵,更不知道安平為什麼要突然離開鳴晨庵。」
第三篇日記:
「一九五三年二月十九日,今天早晨在進膳堂吃飯的時候聽說若兮也離開了鳴晨庵,說有人親眼看見她下山去了——我就打聽是誰親眼看見若兮下山去了,但沒有結果——我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昨天晚上,若兮像往常一樣,在我這裏坐了不短的時間,我們還在一起說了好一會話——她並沒有提離開鳴晨庵,另尋別處的事情啊!」
離開鳴晨庵的時候,趙子蒙還想到了煉洛丹和尚文君的最後歸宿。
毋庸置疑,兩個在肉體和精神上曾經遭受過嚴重創傷的女人想回歸家庭有很大困難。
林狄曾經和煉洛丹溝通交流過,在出家之前,她對塵世已經毫無眷念,經歷了這件事情以後,她仍然沒有改變最初的想法,她還是想找一個與世隔絕的,清淨的地方度過餘生。
至於尚文君,她甚至連父親的面都不想見,她更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的遭遇,父親這一生命運多舛,如果再讓他知道女兒的遭遇,那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她不想再在父親的傷口上撒鹽了。
所以,趙子蒙答應尚文君隻字不提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尚文君只想見父親一面,讓父親知道自己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這就足夠了。趙子蒙答應尚文君,幫她的父親安排好今後的工作和生活。
尚文君非常感謝,她說自己再也沒有什麼牽掛的了。出家之前,她就當自己已經死了,所以,雖然經歷過一次不堪回首的煉獄之旅,但初衷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兩個苦命女人的最後歸宿會在哪裏呢?對於一個女人來講,寺院已經是退無可退的歸宿了。對於一個心如止水,下定決心了段塵緣的女人,除了佛門,上哪去找更適合她們的去處呢?
默然住持也很關心靜平和清水,她表示,如果靜平和清水願意回到鳴晨庵來,她和鳴晨庵的僧尼們會好好照顧她們。她們還很年輕,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們會慢慢忘掉過去和過去曾經遭受過的痛苦,人只要活着,就應該懷着感恩的心面對上蒼。
聽了默然住持的話以後,趙子蒙感到幾許悲涼和哀傷。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之後,默然住持還答應趙子蒙:等靜平和清水心情平復,緩過神來以後,她會勸她們回到親人身邊去。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把寺院作為最後歸宿和終身依託的。
默然師傅說的是心裏話——也是大實話。
聽了默然住持的話,趙子蒙沉重的心情有些釋然了。
王局長答應親自過問這件事情,她也傾向於讓尚文君和煉洛丹暫回鳴晨庵,要想讓兩個女人心無旁騖,好好療傷,過正常平靜的生活,同志們還要做一些努力。
晚上,趙子蒙、令狐雲飛、項代沫和林狄對慧覺進行了審訊。
這次審訊,對同志們來講,應該會輕鬆許多。所有的犯罪事實和證據都擺在那兒,這次審訊不是要讓慧覺交代什麼,而是要讓慧覺證實所有的事實和證據,慧覺和至真兩個人的供詞合在一起,才能互相印證,才能形成最後的結論,說白了,這次審訊無非是在走程序。
當然,這次審訊對同志們來講非常重要,雖然尚文君和煉洛丹已經向同志們提供了不少非常重要的情況,但涉及到私隱和難於啟齒的細節,趙子蒙不便追問。所以,要想了解到所有情況,尤其是某些細節性的東西,還需要慧覺的口供。
六點四十五分,慧覺被帶進審訊室。
七點鐘,審訊準時開始。
趙子蒙負責審訊,林狄負責記錄。
慧覺面容憔悴,神情沮喪。她像一個跑了氣的皮球,整個人像一根擺了三天的油條,軟軟的。慧覺的精神已經垮了,這從她的神情和坐姿就能看出來了。
「慧覺,你還不願意交代自己的罪行嗎?」
慧覺望着趙子蒙的臉,眨了幾下眼睛,但並不說話,大概是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說。抑或是仍心存僥倖。
「你可能沒有想到,至真已經被我們抓起來了,我們還在養心宮的密室裏面找到了靜平,和靜平在一起的還有清水,我們還在密室裏面找到了止水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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