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萌!」
張紹圖和張紹霸推門進來,沉聲說道。
「二伯,三伯……對不起……」
張萌看着這兩道幾天時間就老了許多歲的身影,癲狂的神智終於冷靜了下來。他低着聲音說道,心裏滿是愧疚。
他心裏清楚,自己這些天的舉動,無時無刻不在牽動着兩位伯伯的心。
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每次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張紹鴻那嚴厲的面孔,想到趙三吹牛逼時的樣子……他真的無法不想這些事。
「阿萌,我跟你講講你大伯的事情吧!」
張紹圖笑着搖搖頭:「你知道你大伯,為什麼讓人尊敬嗎?」
張萌搖搖頭。
他也無法理解,那麼多好漢,對於張紹鴻簡直是一種近乎於狂熱的崇拜,就跟哈韓哈日的追星族一樣。
只要是張紹鴻點頭,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往下跳!
「這些年來,我們張家看似包攬了香港盜墓界,古董界,走私界這幾塊肥肉,甚至還能拿到一些公司的分紅。但是你知道我們家族的存款還有多少嗎?」
張紹圖繼續說道,他伸出了一個手指。
「不到五百萬!也就是說,只要有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我們張家的經濟會立馬崩潰。」
「不可能!」
張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說道。
他雖然不明白那些公司的分紅,但對於古董方面的利潤還是清楚的,單獨一個方面每年都不止這麼多的錢。
比如走私,想一想,整個香港的走私港口,張家都控有最少一成的股權。對於日進斗金的走私業來說,每年的進賬至少有一千萬,甚至更多。
「看了這些你就明白了!」
張紹圖說完,丟出了一個賬本。
張萌翻開賬目本,一個一個的名字手寫在上面,一條條支出讓張萌如遭雷噬。
「沒錯,這個就是你大伯這些年來的經營,被政府槍斃的兄弟,盜墓中遇難的兄弟,和葉家拼鬥犧牲的兄弟,他們所有的家眷都在上面。記得那時,鴻爺只說了一句話,你們跟了我張紹鴻一天,只要是我沒死,只要我有一口飯吃,我就要把你們所有的親人都照顧好,這就是我張紹鴻的承諾!」
張紹圖喃喃說道。
一般來說,如果有兄弟戰死的話,最多只給一些撫恤金而已,有的甚至連撫恤金都不給。
但張紹鴻卻不是這樣,他一直是把死者家屬照顧到老,有小孩子的培養成人,一個小孩子從小到大,需要一筆多大的錢,誰都清楚。
張萌有些戰慄,自己大伯居然敢做出這種承諾!這讓他幾乎不敢想像,一個人尚且如此,一個家的人呢,上百個家的所有家眷,那是有多少人?這是一筆多恐怖的開支啊……
「所以,你明白了吧?」
「這些年我們所賺的錢,除了必須的發展建設費用,其他的大部分都用來照顧這些兄弟的家眷,包括香港的一些慈善事業,十幾年了,毫無例外。哪怕是一些因故無法來到香港的人家,鬼市那邊的利潤也會撥一部分用來接濟他們。這些年來,我可以很自豪的替鴻爺說,沒有一個兄弟的家人我們冷落過,也沒有一個兄弟的家人會吃不上一口飯!」
「這是我們張家的榮耀,是我們張家的精神,也是我一直以來最為自豪的地方!」張紹圖眼裏閃爍出一抹精光。
這些年來,他也不理解過,懷疑過,但現在卻是絕對自豪,這是深入骨髓的自豪,沒有誰能夠做到。
「八大堂口,是我們勢力最為集中的地方,我們張家在香港的地盤,就是靠八大堂口的力量來支撐。哪怕是明面上的生意,也得靠這些堂口的震懾力,才能把錢收入囊中!」
張萌點點頭,如果不是有強大的黑道力量支撐,誰來維護盜墓行業,古董行業,走私行業的法律?
「現在他們蠢蠢欲動,隨時可能反叛!我要回去了,接下來很有可能是一場暴風雨!如果撐不住的話,我們張家自保是沒問題,但卻丟了鴻爺的臉……」
張紹圖站起來,輕輕說道,他和張紹霸兩人走到門口。
「阿萌,趕緊回家吧,家裏需要你……」
張紹圖深深地看了張萌一眼,這才推門離開。
張萌呆呆的坐着,看着那本花名冊,瀏覽着上面一個又一個名字,其中不乏有熟悉的名字掠過張萌的視線。
穆小雨,穆郎的兒子。
張萌記得自己最喜歡逗這個小胖子,他很喜歡用手去彈對方的小**,看着這個肉乎乎的胖小子到處跑。
穆郎看到了總會追着他,說要扒了張萌的褲子給兒子報仇。
還有穆郎那個溫柔如水的妻子,每次總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和小胖子胡鬧。
方芸,高文斌的老媽媽,那個閒不住的老婦人,沒事的時候總會去撿撿垃圾賣錢,見人就誇他兒子。
沒事路過水月軒的時候,總會記得給張萌帶兩個豬肉大蔥包子,她總是說自己家那個老不死的死得早,要不是高文斌毛毛躁躁的性格讓她操心,她早就去見自己的老伴了…………
看着這些熟悉的名字,張萌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流幹了的淚水,不知不覺之間,又重新蔓延出來,一滴一滴地滴在那本名冊上。
如果張家倒下了,誰來保護他們?
張萌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風景,黯淡的目光逐漸恢復了神采。
他握緊拳頭,喃喃說道:
「大伯,我不會讓張家敗在我的手裏,絕對不會!」
張萌把手中的名冊重新翻閱起來,這一次,他看的格外認真。
良久,他才把那本名冊合上,他猶豫了一下,撥打了那小冊子最後面的一個電話。
「小結巴,我是張萌,這些日子你在香港過得怎麼樣?」
張萌並沒有打電話給那些堂口,而是撥通了另外的一個電話。
當時梅展被鬼臉兒毒死,張紹鴻安排了另外一個人接替了梅展的位置,但卻意外的發現小結巴這個憨小子,居然也是極為機靈的一個人,說破了就是扮豬吃虎的角兒。
張紹鴻乾脆把他調回香港,組建了一支八大堂口以外的勢力。那時候張紹鴻的這班人馬已經有了雛形,似乎他早就為張萌準備了一支奇兵!
自己在的一天,這幫孫子不敢動,但如果自己死了呢?那就不確定了。所以很早之前張紹鴻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萌爺,現在我們這……這邊……的……伙……夥計,單獨和哪一家堂口開戰都不怕!但是如果那八家堂口綁在一塊,我們恐怕就要給人家打成孫子了。」
小結巴停頓了一下,才猶豫的說道:「阿……阿萌少爺,振作!」
張萌聽着這結結巴巴的聲音,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暖流,那時候他和小結巴接觸雖然少,但卻真正把小結巴當成朋友。
「我沒事,小結巴,我需要你聯繫一些人,能隱瞞就隱瞞,不能隱瞞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聯繫,讓他們做事之前想好。」張萌輕輕囑咐道。
「什……什麼?可……可是,會被人發現。」
「不怕,你聯繫就是,給人發現也不要緊。而且一定要在後天之前聯繫完所有的人!」張萌說完,得到小結巴肯定的回覆後,這才掛了電話。
張萌輕輕地坐在病床上,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這些人,每一個都受過張家的恩惠,就連家眷都在張家的控制中。給他們打這個電話,一是威脅,二是提醒,三是離間!
這些人在堂口裏混了這麼多年,變成什麼樣張萌是毫不知情,所以現在也只能用這個光明正大的陽謀。哪怕是給各個堂主知道了,他們也不敢繼續放心的用這個人,這會給自己的翻盤贏得寶貴的時間。
突然,病房的門敲了幾下,張萌應了一聲,他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略微有些佝僂的人走進來。
「鬼叔……」
「好孩子,沒事了。」病鬼輕輕抱着張萌的頭,低聲說道。
病鬼差不多過了五十歲這道坎,他早年多病,現在也僅僅是靠藥物才能保持得如此健康。之前從廣川王大墓回來大病一場,這也讓病鬼看起來更加蒼老。
對陳瘸子的叛變,趙三和張紹鴻的死,他心裏的悲痛不比張萌少。
「鬼叔你放心,我沒事,張家的精神還等着我去捍衛呢!」
張萌喃喃說道。
當天,張萌就和病鬼回到了張家,和張紹圖等人一起分析張家需要面對的種種困難。
「這幾天,都快把我忙瘋了!鴻爺的死訊放出去之後,八大堂口的人天天都在接觸,連我們派去的夥計都不放在眼裏了,讓我親自去說話。我逐一和這些堂主見了面,該敲打的敲打,該威脅的威脅,不過估計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張紹圖苦笑着說道。
聽了張紹圖的話,張萌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自己這個風水先生出身的二伯,真是萌的可愛。居然天真到去跟幾個準備反叛的堂主談判,人家不把你扣下來就不錯了!至於張家的一些事情,也是被裏里外外忙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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