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是真沒想到,好好的離家出走會演變成自殺。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她還以為,此事徐家會不依不饒,然後護衛司署要忙碌一陣子。
不成想,徐家買了一塊墓地,把徐培安葬了,不提自殺的事。
就是牛懷古上門,去問他們對徐培的死可有什麼異議,有沒有是他殺的懷疑,要不要警察局介入的時候,也被徐家婉拒了。
徐家認定了徐培是自殺,而且不想告訴外頭他自殺的原因。
神秘莫測的失蹤案,這樣結尾,顧輕舟好像有口氣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
可到底是人家的家務事,沒有求到護衛司署,旁人也不好管的。
司瓊枝卻是不相信。
她當天回來之後,痛哭了一場,被父親親自安撫了半晌,才稍微好轉。
她不相信徐培是自殺。
「我了解徐培的,他的狀態很健康。哪怕是吃苦,他也能接受,他不會是自殺的。」司瓊枝道。
同時,她頻繁去阮家。
阮家把阮燕峰鎖了起來,司瓊枝沒見到。
故而她就自己去查。
她的副官找到了徐培最後去過的飯店,問那個老闆:「當時他在等人,然後一個電話打給他的,電話里說了些什麼?」
飯店老闆道:「小姐,客人的電話,我們怎麼可能聽得到?」
「那他說了些什麼,您還記得嗎?」司瓊枝問。
老闆想了想。
當時沒什麼生意,所以他有點無聊,站在旁邊看着徐培打電話。
「他剛剛接起電話的時候,叫了聲『大太太』。」老闆道,「我接電話的時候,那邊是個有了點年紀的女人。」
司瓊枝的心猛然一縮:「然後呢?」
「然後,就是那邊說話,他的聲音比較輕,但是臉色不太好看,應該是電話里的人說話不中聽。」老闆道。
老闆回憶了下,記得那個年輕人當時臉色發青,卻又很惱怒,辯解了一句:「我不會害他的。」
司瓊枝聽完了老闆的話,從飯店出來。
她不知該不該把這些告訴阮燕峰或者徐家。
她第一次感覺那樣無力。
第二天上班時,她到住院部去,總是心不在焉,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她就溜號,去了頂樓。
頂樓有個大的遮陽傘,那是同事們上夜班時聚會用的,偶然會在傘下吃點宵夜。
白天很少有人上來,因為太熱了,傘下幾乎能把人融化。
司瓊枝無知無覺,坐在傘下。
她口袋裏揣了一包煙,那是她昨天路過時,有個賣香煙的小孩子非要推銷給她的。
她猶豫了下,抽出一根點燃。
剛吸了一口,她就被嗆得死去活來。
旁邊有隻手,把她的香煙奪了,遞過一杯雪糕給她。
司瓊枝熱得滿頭大汗,鬢角全濕,臉色卻有了點紅潮,唇色更加穠艷,有了些活力,好像美人剛剛出浴。
她看到了裴誠。
她接過雪糕,放在小桌子上,又拿出手帕,把臉上的汗擦了。
「別抽煙了,吃點雪糕吧,當心中暑。」裴誠道。
他的聲音很輕,鏡片後面的眼睛也刻意溫柔了些。
自從上次那個周末的讀會,他們已經快大半個月沒說過話了。
一把大傘下,有一張小木桌和四張木椅子。
裴誠在司瓊枝旁邊坐下,只感覺那木椅子被陽光曬得滾燙。
他只坐了兩秒鐘,就又站起來:「去我辦公室吧?這裏太熱,你一會兒真要中暑了。」
司瓊枝道:「不」
裴誠卻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同時把桌上的雪糕拿了起來。
他這隻手一直捧着雪糕的盒子,故而微涼,貼着司瓊枝微熱的肌膚,她不由打了個激靈。
她整個人被裴誠拉了起來。
「我自己走。」司瓊枝掙扎了下。
裴誠就縮回了手。
他的手,輕輕握了起來,好像她的餘溫還在,他不忍心讓那餘溫散去。
他的辦公室很安靜,也很涼爽。
裴誠還倒水給她,讓她洗洗臉。
司瓊枝洗了臉之後,人稍微精神了幾分,纏繞着她的黑色藤蔓,也好像從她身上褪去了些。
她坐下來開始吃雪糕。
「遇到什麼事了?」裴誠問她,「是你朋友自殺那件事嗎?」
裴誠在南京的時候,視線就在關注着司瓊枝。
她跟徐培和阮燕峰關係很好的時候,他也提心弔膽過,後來卻發現,遠不是那麼回事的。
不過,她跟他們是真的挺親近。
「嗯。」司瓊枝低聲道,「我懷疑他不是自殺,或者有什麼內情。可是他的家人迫不及待想要遮掩,不肯多談,寧願他死了也不想多提。」
裴誠道:「我聽說過。」
司瓊枝一驚。
裴誠對上了她意外的眸子,不由自主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會有人說的,只是兩邊的家長應該不知道。」
司瓊枝的眼神亂了下。
「感情只要是真摯的,而且不傷害第三個人,它就值得歌頌。至於是否符合大眾的認知,這些太強求了。」裴誠道。
司瓊枝小心翼翼問:「你你不介意那樣的感情嗎?」
「有什麼好介意的。」裴誠道。
「雖然不傷害第三個人,但是傷害了彼此的家庭,我還以為你會」司瓊枝的話,含混不清。
「我們的家長,都會把孩子當成自己的物。這塊物要值得誇耀,要順着他們的心思長。
可孩子是獨立的人,他們有自己的生活和感情。如果家長懂得尊重,把自己的孩子當人看,就不會受到傷害。
這種傷害,來源於家長們的佔有欲,以及自己對世俗的懼怕。真正傷害他們的,不是孩子本身,而是他們自己。」裴誠道。
司瓊枝心裏一酸。
為何徐家沒有如此通透的人?
她微微撇開臉,把眼淚堵住,半晌才道:「謝謝你。」
裴誠遞了個巾帕給她。
司瓊枝沒有哭,只是心裏很沉。
「你打算怎麼辦?」裴誠問她,「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
「我做不了什麼。」司瓊枝道,「我只有種無能為力感。他的家人,已經做好了決定。我想,他是愛他們的,所以寧願自己死。我不想把他的家鬧得雞飛狗跳。」
裴誠道:「嗯。其實想一想,他的家人肯定也難受,而且比你更難受。」
他們聊了好一會兒,裴誠就要去觀摩另一台手術,提前走了。
他臨走的時候,找到了自己辦公室的備用鑰匙:「這個給你,你休息好了再走,下午也不是很忙。」
司瓊枝還沒有拒絕,裴誠就離開了。
她一個人坐了很久,始終找不到力氣,離開這個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她真的很疲倦。不知不覺中,她就靠着沙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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