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剛走,顏洛水也醒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她撐着大肚子:「我聽到了阿爸的聲音。」
「是義父來了。」顧輕舟道,「五哥打電話給他了。」
顏洛水一臉懊色:「小五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說罷,她就要出門。
顧輕舟忙拉住了她。
「不行,我得去看看。」顏洛水掙脫顧輕舟的手,生怕她父親打了謝舜民。
顧輕舟則不放,道:「義父有分寸,姐夫也不是五哥那樣不懂事的,你給他們一點時間。」
顏洛水冷靜下來。
她惴惴不安的梳洗。
梳洗完畢,坐下來吃早飯,她不停的催促顧輕舟:「你給舜民打個電話,問問阿爸走了沒有。」
顧輕舟放了一碟子酸筍在她面前,道:「好好吃飯。既然義父出面了,自然會有個公道給你。你哪怕不信任姐夫,也給信任自己的父親啊。」
顏洛水頷首。
她吃了幾個酸筍,略感開胃,喝了一碗米粥之後又吃了兩個湯包。
吃完了,電話響起。
顧輕舟去接了電話。
電話里是顏新儂的聲音:「輕舟啊」
「義父,怎麼了?」顧輕舟問。
「你帶着洛水過來。」顏新儂道,「到我的房。」
顧輕舟瞭然。
看來,義父和謝舜民談,差不多把問題問清楚了。
顧輕舟道是。
她掛了電話,顏洛水一臉緊繃看着她。
顧輕舟就把義父的話,重複給洛水聽:「義父讓我們過去。」
「這是弄清楚前因後果了嗎?」顏洛水問。
顧輕舟搖搖頭:「去了才知道。」
顏洛水立馬起身。
十分鐘的路程,顧輕舟就跟顏洛水走過去,順便當飯後消化。
顏洛水走得很快。
顧輕舟就拉她:「你可慢點吧,別真動了胎氣。」
顏洛水哪裏停得下來?
顧輕舟用力,拽住了她的胳膊,她才腳步微緩,問顧輕舟:「你說,阿爸打舜民了嗎?」
「不至於打他,義父不是這種衝動的人。」顧輕舟道。
顏洛水滿腹心事。
兩個人到了顏新儂的外房時,顏太太也在。
同樣的,顏太太臉色也不好,顯然是知道了。
顏洛水和顧輕舟進來。
看着顏一源也沒來,顧輕舟覺得還是避開比較好,就道:「義父,我先去找五哥。」
謝舜民則站起身:「輕舟,你坐下來一起聽聽吧。」
就是說,他不打算再隱瞞什麼了。
顧輕舟看了眼顏太太。
顏太太點點頭。
顧輕舟就道:「那我一塊兒聽聽,也給你們出出主意。」
眾人坐定。
顏洛水下意識坐到了顏太太身邊的沙發上。
謝舜民旁邊,特意給她留了座位,她卻避開了。謝舜民的眼底,頓時湧現幾分痛色。
顏洛水低垂了頭。
顏太太開口了:「舜民,如今的時代你也知道,真要娶個姨太太也是你正當的權力,我們如今坐下來談此事,多有欺負你之意。」
這話,聽在顧輕舟的耳朵里,也是充滿了諷刺,更何況是謝舜民。
謝舜民神色尷尬:「岳母,我絕不納妾,更不會在外花天酒地。此事另有緣故,請岳母息怒。」
顏太太臉色稍霽。
顏洛水低垂着頭,不看謝舜民。
謝舜民眼底的痛色更深,看着顏洛水心灰意冷,他比她更難受。
顏新儂開口了:「舜民,你說要當面解釋,如今人都到齊了,你說吧。」
謝舜民頷首。
他看着顏洛水。
顏洛水仍是沒抬頭。
謝舜民心情沉重,道:「我是受到了微月的勒索。」
眾人微訝。
顧輕舟也錯愕看着謝舜民。
顏洛水身子一僵,依舊沒有看謝舜民,而是抬眸看了眼自己的父親。
屋子裏安靜。
顏新儂和顏太太看着謝舜民,沒有說話。
顧輕舟就幫腔,讓謝舜民的話說得更加流暢些,於是問道:「勒索?姐夫,這話從何說起?」
謝舜民清了下嗓子:「我們謝家,有些不光彩的事。」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眾人卻都聽明白了。
微月抓住了謝舜民的把柄。
「你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微月手裏?」顧輕舟問。
謝舜民沉默了下。
他似乎很痛苦,不知該如何啟齒。
屋子裏靜得落針可聞。
顏洛水的心,也在一點點下沉。這沉默的潮水,幾乎要淹沒所有人,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顧輕舟正想打破沉默時,謝舜民再次開口了。
「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父親在杭州做官,清明節回家祭祖,走得是官道。
岳父也應該記得,清末時匪患嚴重,過官道的人都要準備些銀兩過路,我父親帶着隨從,也散發了銀子,結果還是被人綁架了。
綁架我父親的土匪,將我父親關押起來,痛打他,說要他為自己犯下的事贖罪。
我父親當時說,他這一生做過很多事,有些也私德有虧,卻不知為哪件事贖罪,還請指明。
土匪說,我父親糟蹋了一名叫金二娘的八歲女童,並且掐死了她,要我父親在佛祖面前寫下認罪,讓佛祖原諒。
父親不知誰是金二娘,況且這件事的指責實在太過於苛刻,它會毀了我父親,從此別說做官,就是做人也難了。
土匪一定要我父親認罪,他不肯認,土匪就揚言:我要先砍斷你的腿,從腳趾開始,你一天不認,我一天砍下一節。砍完了腳趾砍小腿,砍完了小腿砍大腿。
果然,當天威逼無效之後,他們砍了我父親的一根腳趾。
我父親痛不欲生。土匪輪流砍他兩隻腳。左邊腳失去了兩根腳趾,右邊腳失去了三根腳趾之後,我父親覺得如此下去是死路一條,何不先順從,保命要緊?
他就親筆寫下了認罪,承認自己姦殺了八歲女童。
土匪大喜,在佛前又哭又磕頭,把認罪供奉在佛前。
我父親那時候已經失蹤了七天,家裏人知道官府靠不住,就請了武館的人帶着家丁去找,結果真的找到了。
我父親被救回來,心中卻念着那份認罪,一旦落入他人手裏,外人不知真假,只認得我父親的親筆罪狀,謝家闔族都要蒙羞。
等我父親去找的時候,發現那份認罪不知去向了。
後來官府審問,原來是那個土匪糟蹋了女孩子,一直做噩夢,被對方索命,他才想起找個人代替的昏招。」
謝舜民說到這裏,略微停頓。
屋子裏頓時鴉雀無聲。
顏洛水也終於抬眸,看着謝舜民。她差不多就明白了謝舜民的苦衷,一時間情緒涌動,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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