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站起來看向那個邁步而來的生,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他已經打了很久,從進門開始打,前堂里那些醫者和夥計他一個人全都放翻,然後過天井,天井裏有二十五個殺手,都是能在風聞堂里排在前三十的殺手,人終究會有累的時候,可沈冷並不覺得自己會撐不住。一筆閣 www.yibige.com
若是有懼意,便不會甩了沈先生甩了黑眼他們自己一個人來。
這個世界上有個姑娘叫沈茶顏,是沈冷的信念。
這個世界上誰傷害了她,沈冷就只有一件事要做。
那日山腳下的路上茶爺抱着破甲迎風而立為沈冷守了一夜,只是想讓他多睡一會兒。
於是就有了今日殺戮。
正如他對莊雍說的那樣,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典型的軍人,若是的話此時此刻他應該守在牙城船港里等待着莊雍的消息,水師大軍在外,理當不顧兒女情長。
沒有幾個人知道生的名字叫什麼,包括這風聞堂里的人多半也只知道他叫鬼生,這名字很陰厲,正如其人。
鬼生一直都看不起那個低矮的老頭兒覺得他很沒,或許這個世上的人都一樣在年紀大了之後便多回懷念少年時候的意氣風發,其實大多數人少年時候並沒有什麼意氣風發,尋常無奇碌碌無為,最多就是幻想過自己有多了不起。
沈冷正少年,也意氣風發。
「你是個將軍。」
鬼生在距離沈冷幾米外停下來,似乎對沈冷手裏的黑線刀略有顧忌,之前沈冷殺那個壯漢殺老頭兒包括在天井裏殺那二十五個人他都看着,仔細看着,對於同行他始終都抱有戒心,所以能看清楚的時候就一定不會浪費機會,同行都是拿錢殺人的人,只要有人出錢這些人也會來殺他,所以看清楚便是一種保命的手段。
「是。」
沈冷回答。
鬼生沉默了一會兒問「將軍不應該是你這個樣子。」
沈冷這次沒理會,因為他覺得這句話很白痴。
「我還沒有殺過將軍。」
鬼生抬起頭看了看這個不像將軍的將軍「殺手有很多忌諱,儘量不去接涉及到官府的事才明智,所以當初我思衡再三決定放棄,雖然你的人頭很值錢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冷靜的人,凡事都會多思考幾分,你的人頭值錢那就說明你在想殺你的人心裏分量很重,換句話說你在朝廷里的分量就很重,殺了你這樣的人會有諸多麻煩。」
沈冷問「所以呢」
「所以你不該指我。」
鬼生認真的說道「你不指我,我便不會過來,你就不會死,我也就不會有以後那麼多麻煩。」
沈冷點了點頭「分析的很有道理。」
鬼生左手有一卷始終沒放下,右手本來有一把摺扇此時卻插在腰間。
「你的刀很快,可你的刀不夠長。」
鬼生將卷抬高在胸口位置,左腳往前邁了半步,右腿微微彎曲,這個姿勢可以讓他隨時都能發力,不管是向前還是向後。
鬼生左手托着那本,右手放在了頁上「這個距離,你的刀夠不到我。」
然後他的右手在頁上猛的往前一抹,一片頁隨即旋轉着飛出來,頁飛的並不是直線弧度很大,初看起來應該是偏了,然後一息之後那頁划過一個半月斬向沈冷的咽喉。
沈冷出刀劈砍,那頁隨即被一斬兩斷,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頁當然不是紙的。
鬼生深吸一口氣「你的判斷力很好,但多了呢」
於是他的右手不停的往前推抹,便有一張一張的頁旋轉着飛出去,每一張頁轉動的速度都快的令人心悸,每一張頁轉動的弧度也都不一樣,他手法上的力度角度控制已經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可不管這些頁飛的弧度有多大,最終都會精準的落在沈冷身上。
密密麻麻的頁朝着沈冷席捲而來,沈冷唯有出刀。
一刀落,便不止一片頁落,可是頁輕薄,鬼生並不需要如何發力,而沈冷的黑線刀足有四十五斤,況且他已經廝殺了好一會兒,鬼生手裏的那捲很厚,也許能有上千頁,所以看起來他根本不用做些別的事,這一本卷就能讓沈冷提不動刀,沒了刀,沈冷便會死。
黑線刀在半空之中留下一道一道筆直的亮痕,頁一片一片被斬開,攻的暴風驟雨守的密不透風,然而吃虧的終究是沈冷。
「你堅持不了多久了。」
鬼生看出來沈冷揮刀的動作已經稍稍慢了些,所以更加自信起來。
其實對於沈冷這樣的對手他已經極佩服,之前還在想着若是換了自己的話能不能從前堂一口氣殺到這,就算他再給自己找藉口,答案也還是不能,他確定若沈冷沒有之前那長時間的廝殺或許依然能殺了自己,但現在沈冷已經累了,一定很累。
這也是他在門口經過好一會兒仔細思考之後才走過來的原因,他判斷,此時此刻的沈冷殺不了自己。
冊逐漸薄了下去,至少四分之一的頁已經灑向沈冷,那便有二三百頁,沈冷的刀子已經變得越來越慢,已經有一片頁在他肩膀上劃出來一條口子。
「再見。」
鬼生笑起來。
「好。」
沈冷回答。
兩個人似乎都很客氣。
就在這時候鬼生看到沈冷的左手伸進懷裏取出來一件東西,看着像是一把小刀的刀鞘,然後沈冷就把那刀鞘朝着他擲了過來,穿過密密麻麻的頁。
「幼稚。」
鬼生手上動作不停,七八片頁旋轉着打向那個刀鞘,就算那刀鞘有幾分重量也不會攔不住,然而就在這一刻刀鞘忽然停了,居然懸停在半空,緊跟着迅速的朝着沈冷飛了回去。
也就是在這一刻鬼生才看出來那刀鞘上有一根細細的線,他的注意力在刀鞘上於是便不會有更多的頁攻擊沈冷,沈冷的身前便一片空蕩,七八片攻擊刀鞘的頁沒能找到目標在半空之中撞在一起,沈冷的將刀鞘往上扔起來,然後揮動了自己的黑線刀。
刀鞘下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刀鞘上,沈冷的黑線刀好像揮棒擊球一樣砸向刀鞘,毫無疑問,這一擊刀鞘將會以超快的速度直奔鬼生。
鬼生雙眼圓睜死死的盯着刀鞘,只要刀鞘飛過來他相信自己會閃開。
可是,沈冷打空了。
啪嗒一聲刀鞘落在地上,鬼生幾乎笑出聲。
噗
黑線刀戳進他的心口。
沈冷本來就不是要揮刀擊鞘,刀鞘只是個幌子而已,鬼生只盯着刀鞘沒有盯着黑線刀沈冷揮棒擊球一樣的動作是把黑線刀扔了出去,刀瞬息而至沒入鬼生的心口裏,巨大的力度之下撞着鬼生的身體往後飛出去好幾米。
砰地一聲黑線刀戳在地上,鬼生的身體慢慢的滑落下來。
他面朝天空,想着這個傢伙真陰險。
鬼生手臂失去了力氣垂在兩邊,冊也落下來,還剩下一多半的頁沒有用完。
沈冷走過去將黑線刀從他心口裏拔出來,血往外泉涌一樣冒出來,鬼生的身子抽動了一下,這種心裏很空的感覺真的很難受,這一刻居然感覺不到疼,只是眼皮越來越沉,呼吸也越來越微弱,他想用力呼吸,可是身體似乎不再被控制。
「你挺不要臉的。」
鬼生看起來有些遺憾「其實我最厲害的是扇,不是。」
沈冷手裏的黑線刀一划,刀尖切開了鬼生的咽喉。
「唔不想看。」
沈冷轉身走回去,看起來確實已經有些疲乏,他的步子不再如之前那樣穩定,腳底和地面離開的高度和體力充沛的時候相差甚遠。
鬼生躺在那看着天空,眼睛始終沒有閉上。
沈冷走回去原來的位置彎腰把小獵刀的刀鞘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土很在乎的收回懷裏還用手拍了拍,然後看向林落雨問「請問,還有手帕嗎」
林落雨張開嘴愣在那,心說這人果然是個神經病。
沈冷見她不回答,只好轉身看向不遠處那個撐着墨綠色油紙傘穿着墨綠色長裙的女人「你有嗎」
那女子皺眉「為什麼問我」
沈冷只好解釋「我覺得,只有女人出門才會帶手帕。」
說完之後想起來此間還有一個女人,於是看向桃花東主身後的那個小姑娘,之前還囂張跋扈很咋呼的小姑娘此時縮在桃花東主身後微微發抖,控制不住的那種發抖,沈冷殺人殺的太多太狠,在一百刀剁碎了那老頭的時候她就已經嚇得面無血色。
在她眼裏,沈冷就不是個人。
「唉」
沈冷嘆了口氣,覺得女人都是自己敵人那邊的真的很不好,連個手帕都討不來。
他蹲下來從壯漢身上撕下來一條衣服擦手,擦刀柄,擦乾淨之後又撕了一條布把刀綁在自己的右手中,一邊做這些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這衣服的材質不好,擦手有些粗糲,還是手帕好,細膩柔軟。」
林落雨覺得他不但是個神經病,還是個神經病里的瘋子。
沈冷把刀子綁好轉身看向那個身穿墨綠色長裙的女人「是不是該你了」
他想了想「剛才那個生是個七,你呢」
女子怔住,心說鬼生明明是三。
「我來吧。」
一字號房裏有人說話,一個身穿布衣的人從裏邊走出來,步伐不快,很穩,他手裏也沒有兵器,看起來也沒什麼非比尋常的氣質,若他手裏拎着一把鋤頭便是一個農夫,扛着一把鐵叉就是獵戶,拎着子便是漁民。
他走過女子身邊,伸手,女子把墨綠色油紙傘放下來抽了一下,傘柄就是一把劍。
他手裏有了劍,就不是農夫獵戶漁民。
他是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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