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火焰天穹,只響起羅雷的話語聲。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羅雷一側的肩胛骨纏繞着軟布,隱隱透着血跡,他身上的衣裳撕裂了好幾處,分明透着狼狽,卻還有幾分凌厲。
裘清清被張離人攔腰抱在懷中,仰頭抿唇而複雜地看着羅雷。
忽而,裘清清笑了。
那笑容相當的燦爛。
張離人低下頭,心疼地看着裘清清。
羅雷說話的聲音頓住,他低下頭時不經意地望向了裘清清。
隔着無盡的天運,遙遙相望。
殘陽如血,火焰天焚燒四方,再看這蒼穹,像是為百鬼而開的九幽之門。
宿敵。
裘清清和羅雷的腦海中,都下意識地出現了這兩個字。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時間當真能改變許多東西,哪怕是堅定不移的信念,是舊時候信誓旦旦說出的承諾!
裘清清低低的笑,「真的長大了。」
能獨當一面了,成了一個不念及舊情的大男人了。
這樣很好,不會吃苦,亦不會受難。
裘清清輕呼出了一口氣,覆滿憂慮的雙眼,焦急擔心地望向了深淵鐵鏈旁側的輕歌。
夜女帝,橫刀立馬,一夫當關,像修羅場的劊子手,一身鮮血淋漓的氣息。
她的眉眼之間,不見半分青澀稚嫩,沒有任何的無情,比野獸還要冷血殘酷,似那凜冬的冰冷。
除此,便是荒蕪了。
她的心上再無淨土和綠洲,只有荒蕪的沙漠,不見任何的生機。
在她失去清醒的時候,她的腦子裏沒有任何的雜念,就連靈魂都已經被殺戮之氣填滿。
血魔的種子終於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延伸出來的枝椏,將四肢百骸的縫隙給填滿,要她的每一寸,都是弒殺的怒。
四周修煉者的無數雙眼睛,俱都落在輕歌的身上,隱隱透着擔心。羅雷見此,得意洋洋,勢在必得,染血的薄唇勾着了笑,一揮袖,再次高聲喊道:「諸君,你們也看見了,墮魔的夜女帝,眼中沒有敵我之分,她已經喪失了理智,被血魔
主宰!你們看清楚了,她不是夜輕歌,她就是不折不扣的血魔!是魔女!她比深淵天劫還要可怕啊!適才,她連自己的部下都沒有放過,這也是你我有目共睹的。」
羅雷的話,如同鋒利的箭矢,正在一點一點地瓦解掉隱世高手們的意志力。
羅雷的劍眸當中,掩藏着極端的瘋狂之色,慢慢衍生出猙獰的笑意,在他昂聲大喊的時候,臉龐都好像扭曲了。
「羅雷,放你娘的狗屁!」
海棠領主破口大罵,憤怒地瞪視着羅雷,中氣十足的嗓音,如深夜敲響的洪鐘,傳遍火焰天。
「羅雷,虧你還是天壇弟子,你可知何為天機之道?所謂天機,乃是正義大道,為天下百姓,為芸芸眾生謀福祉。」海棠領主喊道:「天機最初的想法,是提前預知災難,禍患,便能未雨綢繆,減少犧牲。你們天壇的天機師,一群狼心狗肺之人,也當得起天機師三個字嗎?你口口聲聲指
責魔女,你字字句句聲討夜女帝,可你忘了嗎,她是如何被逼到現在模樣的?是,你贏了,你們天壇贏了!」海棠領主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眼尾的淚,滿不在乎,故作灑脫的笑,「你們當然贏了,能不贏嗎?深淵天劫即將降臨,你們天壇高枕無憂,甚至還打着夜女帝和聯盟帝國
的主意。你們步步為營,環環相扣,為了對付夜女帝可謂是費盡心機,你們以為這些齷齪的手段沒人看得出來嗎?你們這群牲口,是把天下修煉者都當成傻子了吧?啊?」
最後一聲大叫,是海棠領主不甘又憤怒的哀嚎咆哮,瞪大的眼睛之中爬滿了血絲,海棠領主咽喉脹痛,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想他傲骨錚錚,雄赳赳氣昂昂的九尺好男兒,玄靈榜上的高手,一代大陸的領主,此刻竟像個稚童般擦眼淚抹鼻涕的。海棠領主深吸一口氣,眼睛卻比鷹隼還要犀利,正死死地盯着羅雷看:「這種時候,平丘炎族的弟子為何會出現在玄清帝國?光是那幾名外門弟子,能把我女帝逼至如此境地嗎?不能!他們不配!他們的劍,連我女帝的肌膚都斬不開!羅雷,你告訴我,在三千世身份低微的外門弟子,何至於會有着十殺陣?三千世馴獸師用來對付罕見上古
凶獸的十殺陣,為何會在他們的手中?」
羅雷皺眉,並沒有回答海棠領主的話。
他無法回答。
海棠領主的話,一針見血,字字珠璣,全都抓到了要害。
獨孤雪側目看了眼海棠領主,稍稍感到疑惑。
海棠領主大智若愚,從來都不是蠢貨,在和夜女帝的接觸當中,也有幾分算計。
此時此刻,海棠領主不顧得罪天壇的危險,當眾發起指責。
他滿腔熱血,肺腑之言都是對夜女帝的情誼。
獨孤雪不相信,海棠領主還是心有算計。
大概,這一刻,是海棠領主的真情實感。
海棠領主利用夜女帝,不再受玄清帝國的管轄、掣肘,但他也是真實地欽佩夜女帝。海棠領主低着頭大笑了幾聲,繼而道:「那些騙小孩的把戲,莫要拿出來自欺欺人了。三千世,天壇,都讓人失望透頂呢,天機師和修煉者們嚮往的天壇,除了空洞的華麗
外,早已經成為了一塊被蛆蟲侵蝕的腐肉了。」海棠領主輕抬手,微微掩面:「你們是有多麼的殘忍,才能把她逼成這樣,你們無所不用其極,最後,卻怪她墮魔?羅雷,你還是個人嗎,你有心嗎,你的雙眼能明辨是非
嗎?而這就是你虛偽的天機一道嗎?天機,終要潰敗在你們這一代,這一群內心黑暗而齷齪之人的手中!」
海棠領主的面色發狠,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周身衍生出無盡的戾氣!
夜輕歌就像是沒有聽到任何人的聲音,怪她墮魔也罷,積極全力地維護她也好,她都沒有聽到。
她是個機器,是個人偶,也是叢林裏的萬獸之王,殺人不眨眼的狼!
她只餘下殺戮,固執地立在深淵鐵鏈旁,忠心追隨她的部下們,一個個無比痛心,眼含熱淚。
看呢……
她都成了這不人不鬼的模樣,都沒有忘掉心中的信念。
她要守在深淵鐵鏈旁,不讓任何人靠着缺口。
她是一代帝王,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都會保護好足下的每一寸國土。
聯盟帝國區域的子民,一仰頭,就能隔着層層天雲,隱隱看清深淵鐵鏈旁側的她。
原來,這世上的墮魔者,也能成為救世主。
真是極盡嘲諷呢。
海棠領主哽咽:「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不知對錯如何,縱然是一條錯路,我也會跟着夜女帝走下去。」海棠領主望向那些老一輩的隱世高手們,大笑着說:「前輩們,我不知你們是否動搖,但你們冒着危險出來,是因為你們知道,夜女帝是個英雄。這個二十歲的小姑娘,身
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她的膝蓋,未曾斷裂,她的腰肢,永遠都沒有塌下。如果……」
迎面的風,颳得面頰生疼。
海棠領主道:「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那她就是最後一個神。」「你們看,她都這個樣子了,她還知道守護聯盟帝國,她明明能殺了羅雷這個狗崽子,她也沒有下殺手!這樣好的姑娘,我不知你們如何看待,但我老棠,願以血肉之軀,
化作聯盟帝國高聳的城牆,我願以我的生命,成為她的足下石。」
海棠領主驀地回頭看向了獨孤雪,說:「獨孤老兄,海棠帝國就交給你了,老棠也放心了。」
海棠領主跳到了另一個空蕩蕩的位面神獸,乘坐着位面神獸去往夜輕歌的所在地。
羅雷半眯起眼睛,道:「她已墮魔,你靠近她,會死掉的。」
「能死在夜女帝的手中,也是我老棠的福氣,是我老棠祖上燒高香,是我海棠一族的祖墳冒青煙。」
海棠說完,位面神獸便載着他直奔夜輕歌。
夜輕歌雙足如同踏在平地,踩着虛空,她的紅髮拂動時,略微遮住了妖孽的眉眼。
輕歌感受到海棠領主的靠近後,身上的殺戮之氣更加強盛,扭過頭,空洞的雙眼直視海棠領主。
海棠領主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隨着位面神獸的迅速靠近,海棠領主的聲音亦是響起:「臣,長安海棠,拜見吾王夜帝,願吾王萬歲平安!」
輕歌周身的血魔之力,如同驚濤駭浪般狂涌而出,即將絞殺掉海棠領主脆弱的身軀。
海棠領主亦是不懼,視死如歸,眼中是旁人看不懂的堅定。
他揚起了頭,正面迎接血魔之力的到來。
世上墮魔者,永無清醒時。
不論墮魔與否,他都要陪伴着夜女帝,如同那夜,鎮守在長安城的她。
這份情誼,羈絆,早已超出了生死。
海棠領主流着淚,哈哈大笑的聲音,響徹於火焰天。
羅雷冷眼看着這一幕,暗閃算計的光弧。
只要夜輕歌不留情面地殺掉海棠領主,就是找死,會引起公憤的。
他等待着歷史性的這一刻。
羅雷的眼角餘光,悄然地望向了裘清清。
時間如白駒過隙,物是人非事事休,世上再無薔薇姐,也沒有小雷了。
他自甘墮落,願為秦靈祖的刀,天壇的走狗。
裘清清背負着滿城冤魂的仇恨,負重前行,連談情說愛都是奢侈。
想來,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有着血腥的味道吧。
……
呼嘯凜冽的狂風。
嗜血毀滅的煞氣。
一個墮魔的王,一個赴死的臣,還有這片陰雲覆蓋的天。
海棠領主笑望着輕歌,單膝而跪,一片虔誠。
蜂擁而來的血魔之力,在他的面門前停下。
隨即,血魔煞氣緩緩地散去,海棠領主看清了煞氣背後的臉龐。
海棠領主兩眼驚喜,而後站了起來,「女帝!」
位面神獸在輕歌身旁停下,海棠領主匆忙解下身上的披風,走近了輕歌。
輕歌抬起的手,迅速攥住海棠領主的脖頸,五指扣住,收縮,指甲抓破了海棠領主脖頸的皮膚,指縫都是他的血。
海棠領主疼得皺起了眉,但眼底更多的是笑意,他艱難地把披風蓋在了輕歌的身上。
「秋日風大,寒氣重,莫要冷了我的女帝。」
海棠領主的聲音很輕,因為被輕歌扣着脖頸,說話非常的艱難。
輕歌收攏的手,緩緩地張開。海棠領主掉在位面神獸的脊背,為輕歌把披風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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