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燭剛剛走到三樓,就看到蹲在自家門口,渾身濕透的楚向琛。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楚向琛懷裏抱着一盒熱牛奶,濕漉漉的黑髮貼着他的額角,往下滴落着水珠。
「你怎麼在這」
「姐姐,給」
是新換的牛奶口味。
她上次嫌棄牛奶太甜,他這次換了一種新口味,甜度剛剛好。
慕煙燭抿了抿唇,居高臨下凝視着他,「不是早上送嗎」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大暴雨,我怕早上趕不過來,姐姐拿着」
「進來吧。」
慕煙燭已經拿鑰匙開了門。
「哎」
沒想過會受此待遇的楚向琛,驚得直擺手,臉都紅了。
「我、我沒想占你便宜啊。」
「你都淋透了,讓我怎麼過意得去進來吧,你換身乾淨的衣服再走。」
然後楚向琛便走了進去。
這是他第一次來慕煙燭的家裏。
在玄關處換了鞋,好奇地打量四周。
非常溫馨的設計和裝潢,擺設井然有序,但是家具很少,沒有女孩子的可愛玩偶,也沒有很多小裝飾,更多的透露出一種清冷,一種孤獨的氣息。
慕煙燭進了臥室,從衣櫥裏面翻出一身乾淨的男裝,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楚向琛。
「你去洗個澡,然後換上吧。」
「姐姐家裏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呀」
「以前總幻想着,他或許會住進來。」
他是誰
心知肚明。
反正不是他楚向琛。
楚向琛的心臟緊縮了一下,沉默地接過衣服和毛巾,往內側的浴室走去。
半個小時之後,他洗過澡了,衣服也換好了,慕煙燭又遞給他一把傘。
「要是外面還下雨,記得打傘。」
她送他到門口,後者低垂着腦袋,長睫遮住了他的眼睛,瘦削的肩膀也垂落着,如同一個被拋棄的小孩子。
慕煙燭準備關門了
一個結實的懷抱將她緊緊箍住。
楚向琛的眼淚砸了下來,砸到她的脖頸。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可是我也很喜歡你啊,我要怎麼做,才可以不那麼喜歡姐姐姐姐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
「你那麼多粉絲,你隨手抓一個,都是愛你的人。」
「愛我的那些,我不愛,我現在只愛你一個。」
「對不起,我不愛你。」慕煙燭嘆了口氣。
「是啊你不愛我,你哪裏都好,只是不愛我」
在慕煙燭推開他之前,楚向琛已經先一步鬆開了手。
他始終低着頭,不願被慕煙燭看到他通紅的眼睛,這是他的倔強和自尊。
慕煙燭眼神酸軟,想到三年前的江河也是這般,哭的時候從來不會被她看到,但是卻讓她感受到,他,真的很難過。
「走吧,天黑了。」
「嗯。」
楚向琛低着頭走遠了。
走到拐角處,他含着一分的期待,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
卻只看到緊閉的房門。
原來,不愛你的人,從來不會凝望你的背影。
愛情的感覺,就像吃了黃連。
他苦澀得要窒息。
翌日是周日,雜誌社休息。
事實證明天氣預報都是不準的,沒有大暴雨,只有陽光明媚。
慕煙燭一個人回去雜誌社忙了一上午,中午一個人吃了飯,打算去逛會街。
隔着精美的櫥窗,她看見一條銀白色的長裙,亮且柔亮,設計婉約大方,吊帶的款式,摸上去手感也非常絲滑柔軟。
慕煙燭對這條裙子愛不釋手,剛打算問價錢,一個女人卻先她一步開了口,「服務員,這裙子多少錢啊」
「小姐,這條裙子兩萬八。」
說着服務員又看嚮慕煙燭,頗感為難道,「兩位女士,本店的衣服有且只有一件,您們二位誰要」
女人故作恍然看了慕煙燭一眼。
「你先來的是吧,這裙子你要嗎兩萬八呢。」
「我不要了,你要吧。」
「好的,那就謝謝你了。」
女人長相美艷,妝容精緻,指甲做得閃亮,抬起小手將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去,眼角眉梢透露着不動聲色的趾高氣揚。
慕煙燭轉身想走。
她果然還是辜負了爸爸的期望。
曾經爸爸對她說了多少遍,煙燭你很好看,下次再碰到這種事情,你如果也喜歡這條裙子,就對她說,我也喜歡這條裙子,我不想讓給你。
對喜歡的事物,是不能讓的,煙燭你明白嗎。
她總想着,等她長大了,有錢了,就有底氣了,她一定會爭取自己的權益。
怎曾想退讓會變成一種習慣。
哪怕她再有錢,哪怕她再居於高位,她已經習慣了隔着櫥窗,去欣賞那些美麗的東西,而不是爭取,讓它變成自己的。
她此生唯一擁有的稀世珍寶,就是那個叫江河的男生。
「老婆。」
頭頂上方響起的清澈嗓音,恰到好處,完美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知何時出現的江清池動作自然地挽住了她的腰,一個闊步走了上前。
光影綽綽,他舉手投足風姿綽約,底氣十足。
慕煙燭聽見他對那個女人說
「不好意思,這條裙子是我老婆先看中的,我買了。」
「可你太太剛剛把這條裙子讓給我了呢。」
「這條裙子多少錢」江清池直接看向服務員。
服務員已經被這張絕世容顏迷得找不到北了,訥訥回答「兩萬八。」
「我出三萬八,行不行」
「」那個女人頓時間沒話說了。
服務員更是沒話說了。
她只為有錢人服務。
如果雙方都有錢,那就看誰更有錢。
走出了商場,慕煙燭垂了口氣,他為什麼要在這裏出現。
「三萬八我給你轉賬。」
「你都把我微信刪了,怎麼轉」
「我這次沒刪。」
「哦原來沒刪,」江清池似笑非笑,把手裏的裙子遞給她,「你穿着比她好看,真的。」
「謝謝小江總的讚美。」
「錢不用還我。」
「不行,得還你。」
他固執,她也很固執,這是原則問題。
她不可能再花前男友的錢。
江清池抿了抿唇,單手抄兜,垂眸注視着她,瞧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的長袖,衣袖半卷,露出了小截皓月般的纖細手腕。
她曾經在一個晚上對他說,江河,月白不是白色,月白是淡淡的藍色。
她還說,江河,你穿月白很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
甜蜜的時候,是真的甜蜜。
狠起來,也是真的狠。
這般想着,江清池眉頭微微皺起來,「三萬八,我不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
「什麼」
「你昨晚為什麼要收留那小子」
聞言,慕煙燭的眉頭也皺起來,「你跟蹤我」
「碰巧看到。回答我。」
「關你什麼事跟蹤這種行為,真的很o。」
「行,那我就是跟蹤了,我不管你昨天晚上怎樣,你以後別讓男人單獨進你家行不行你以為男人是什麼生物,表面單純,心裏什麼樣,你能猜透」
「我當然猜不透。」
慕煙燭冷着臉說。
「我要是能猜透男人的心思,當初我絕對不會跟你在一起。」
「你」
江清池擰成肉坨的眉頭舒展了,嘴角微扯,一抹苦笑浮現在他唇邊。
「我承認,三年前的我很不成熟,我很小孩子脾氣,咱倆吵架,我總是把年紀小掛嘴邊,自以為哄你幾句,每天對你說我愛你,你就會永遠順從我,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他一字一句道。
「你需要的是尊重和被認可。」
「三年前的我,只知道一味給你愛和保護,我以為,那就是對你最好的愛,是我錯了。」
「我也嘗試過去忘記你,做不到。」
「如果。」
「如果我現在同你求婚,你會不會答應我」
同他這句話重疊的,是那句「江河,領證的戀愛,你要不要談」
那天他們很快樂,如果不是因為他不夠年齡,她已經是他的江太太了。
奈何陰差陽錯,三年之後,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腔孤勇的女孩了。
「現在,不會。」
「為什麼」
「怕了。」
「好。」
江清池點點頭,「我會讓你不怕的。」
他說完就走了。
慕煙燭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他真的變了。
以前那個每時每刻都要纏着她的男孩,現在學會了恰到好處地離開。
他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他也知道什麼時候該來,什麼時候又該走,讓她一個人靜靜。
這些恰到好處,簡直可怕,如同洶湧的潮水包裹了她的心,讓她找不到出口,甚至腦子一熱都要繳械投降。
待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慕煙燭的眼淚流了下來。
老舍曾說過,以前沒有胭脂,姑娘的臉只為心上人紅。
可老舍爺爺卻沒說,姑娘的淚也只為心上人流。
周一都是最忙的,慕煙燭是總編,忙上加忙。
複印,排版,加版,和出版商和合同方見面詳談,跑一天就夠累了。
她今天穿了那件三萬八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淺綠色的披肩,短髮微微長了一點,不過還是遮不住纖細的脖子和精緻的鎖骨。
二十七的女人,被歲月打磨得冷靜又沉穩,她單單站在那,就有種歲月靜好的味道,讓人只想遠遠觀賞,不想上前,因為不想破壞她那份孑然幽雅的美麗。
下午同一個出版方見面,慕煙燭和一個員工去的。
對方是個老滑頭,自從看見慕煙燭,那眼珠子,就色眯眯在她身上打量。
和慕煙燭說話的時候,手不由自主搭在她的肩膀,慕煙燭不動聲色退後了半步,回以微笑,沒有和對方撕破臉皮,卻也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老色鬼見她抗拒,便也沒再對她做什麼。
從出版社離開,員工小劉忍不住腹誹,「總編,您應該找個男人了」
「為什麼」
「當然是男人可以保護你啊」
慕煙燭淡淡笑了笑,「沒有男人,我也一樣可以保護我自己,剛剛那種場合,見多不怪,我早就可以自己應付了。」
「哼哼,那死老頭,就想着占美女的便宜,我看着都生氣」
「」
慕煙燭臉色未變,低頭翻看手裏的雜誌,聲音也是清淡,「沒什麼好生氣的,趕緊給小王打電話,讓他趕緊畫插畫,今天晚上交稿。」
「哦好的總編。」
小劉癟了癟嘴,總編真淡定,果然能坐到高位上的女人,心理素質就是不一樣。
夜幕降臨。
慕煙燭回到公寓,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她晚飯還沒有吃,在路上簡單咬了一半的烤地瓜,就這麼填飽肚子了。
走廊的光影緩緩折射,落在她的門口,落在站在門口的那人身上。
185的個頭,穿着月白色的休閒裝,眉如新葉,雙眸闔着,五官輪廓被頭頂孤燈一照,透露出濃重的英氣。
男人都是被歲月打磨的。
越打磨,越有味道。
慕煙燭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走到江清池對面的那一刻,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棋子黑的眼睛,閃爍着灼灼其華的光芒。
慕煙燭「你怎麼又來了。」
「我這是第一次來你家門口等着。」
「所以呢」
「我一直在等你。」
江清池的神情平靜,眸底卻光芒乍現,忽明忽暗。
慕煙燭嗅到了他身上的酒香之氣。
「你」
「嗯。我喝酒了。」
「醉了嗎」
「沒有。」
「可能有點。」他自顧自補充道。
慕煙燭
江清池只是盯着她。
「我可能是有點醉了吧。」
「媳婦兒。」
砰。
最後一聲呼喚是一道閘門,讓她差點在瞬息間就潰不成軍。
慕煙燭趁着雙腿發軟之前,狠狠別開了臉去。
「醉了的話,就早點回去休息」
「有句話想着跟你說,所以過來等着,說完我就走。」
「什麼話」
他捧着她的臉,臉壓了過來。
時隔三年,小心翼翼的吻,他閉着眼睛,認真又動容,長長的睫毛刷過了慕煙燭的眼皮。
離開她的唇,一隻修長的手擦過她的臉頰,摸到了她的耳朵。
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小耳朵尖。
然後湊過去,在她的耳蝸,嗓音很有磁性地說了三個字
「我愛你。」
說完便真的走了。
千里迢迢地來。
默默無聲地等。
只為了說這幾個字。
我愛你。
慕煙燭的腿和身子一起軟了。
好在有牆壁,暫時讓她靠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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