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玄印山中某棵不知名小樹上,一隻長尾赤冠、毛色鮮艷的山雞,正迎着落下地平線大半的夕陽使勁的撲騰着翅膀,時不時轉頭將喙插進身上的羽毛里梳理一下。
「嗖….」一物憑空飛過,正中那隻山雞的頭部,山雞連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從樹上掉落了下來,樹下白影一閃,山雞尚未落地就被道白影牢牢的抓在了手裏了。
因為有太多高大喬木樹冠遮擋,夕陽的餘暉無法射進山里,此時山中的能見度很低,無論是樹上、灌木叢中,還是草地、山石縫隙中都有悉悉索索的昆蟲鳴叫與爬動響聲傳來,遠處傳來各種獸吼聲,時不時還有幾聲夾尖利的哨響夾雜其中,讓這白天看起來頗為安靜平和的山林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這玄印山與別的地方還真是不一樣,陽春三月就如此的溫暖,怪不得山上樹綠草盛,還有這麼多稀罕蟲獸,抓的這兩隻山雞,應該夠今晚和明天吃了,現在天也黑了,估計不會有人冒險夜裏趕路,再碰到其他人的可能不大,只要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就可以了。」趙冷霰掂了掂手上的這隻山雞,自言自語道。
他原本以為要埋伏三四次才能湊齊所有的匕首,沒想到事情出奇的順利,只一次出手就將另外兩把匕首搞到手了,他甩開被搶走匕首的三人後,先是吃掉了身上的兩個水果,然後便使足了力氣趕路,終於在天黑前爬到了玄印山四分之一高的地方。
他趕路的時候遇到了第一項考核排在十二名的少女公冶雅,當時公冶雅躲在樹上,趙冷霰經過時遭到了公冶雅的偷襲。
不過公冶雅的隱匿水平比趙冷霰差太多了,她想靠茂盛的樹葉遮擋身形,卻根本沒注意到地面樹冠陰影中那星星點點的白色光斑會因為她暗掉一片。
趙冷霰趕路時可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當時已接近傍晚,夕陽西下,樹冠影子被拉的很長,所以樹冠陰影中因為公冶雅藏身而暗掉的光斑部分也被放大了數倍,一般人很少注意這些細節,但趙冷霰跟父親學過聽風識音的功夫,他通過樹冠陰影暗掉的光斑,就看出樹上藏匿的是名少女。
能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女,就只有第一項考核排名比較靠前的夏芸兒、白芙和公冶雅三人,白芙肯定會和白峰在一起,夏芸兒實力那麼強,必然是出身修真家族,而且怎麼看她都是個傲嬌之女,這樣的女人應該不屑於偷襲,所以樹上的人一定是公冶雅了。
還沒走到樹下,趙冷霰就知道上面是誰了,他也不想與首項考核排在第十二名的對手起衝突好,但自己都走到這了,總不能再折回去。
趙冷霰覺得公冶雅在這裏埋伏的想法應該和自己一樣,對方第一項考核時應該注意到了自己,心中多少會會對自己有些忌憚,不對自己出手的可能性更大些,如果對方不對自己出手,那麼他也就裝作沒發現直接走過去得了。
偏偏事與願違,公冶雅的確認出了趙冷霰,但不知是她覺得自己的偷襲天衣無縫,還是對第一項考核時趙冷霰最後時刻超過自己心存恨意,竟然在第一時間就朝趙冷霰出手了,五發暗弩箭矢,根根射向趙冷霰的要害,大有致趙冷霰於死地的意思。
趙冷霰既然提前發現了對方,又何懼對方的偷襲,早就做好準備了,暗弩射來,他躲都沒躲,轉身就是七八枚四角暗器射了出去,這些暗器不但將公冶雅的箭矢全部截下,還將其從樹上逼的跳了下來。
公冶雅件對方能用暗器將自己的箭矢全部截下,就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對手,她心中大駭,落地之後二話不說,抬手就將自己的匕首擲向趙冷霰,然後轉身就跑。
趙冷霰用兩根手指就接住了公冶雅擲來的匕首,公冶雅實力不差,但比起趙冷霰還是遠遠不如,趙冷霰這個時候別說出手將其截下,就是直接將其擊都不算什麼難事,不過趙冷霰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既然對方主動將匕首交了出來,他便不再計較對方剛剛的偷襲是否存了殺心,任由公冶雅離開。
一直到公冶雅的身影消失,趙冷霰才放下戒備,他將手中新得的匕首別在腰間,又把射出的暗器一一收回,這才繼續上路。
接下來的時間再沒碰到其他人,趙冷霰認為其他人即便和自己打算的一樣,也不可能都像自己這般好運一次就湊齊三把匕首,自己應該甩開了絕大多數的對手,處在了最前面,後面的路程遇上其他人的幾率很小,這第二項的考核應該能取得比第一項更好的成績。
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趙冷霰終於找到了一處比較空曠平整的地方,他將身上的兩隻山雞取下,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一邊清理起它們來。
不一會的工夫,兩隻山雞就被他褪羽拔毛,開膛破肚,洗剝乾淨了,他掏出剛剛路上順手摘的幾片大葉子,將兩隻處理好的山雞包好,裝進了布袋。
用水袋裏的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跡,他看着地上那一小堆內臟和羽毛,心中不由的暗道:「這山裏的毒蟲猛獸甚多,山雞的血腥味不知道會引來什麼野獸,必須另尋他處生火了。」
然而沒等他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了草倒木折的聲音,「不好,是個大傢伙。」趙冷霰來不及回頭看,雙腳一跺地面,便朝着身前不遠處的那棵大樹跑去。
行至樹下,他縱身一躍,雙腳在樹幹上連點幾下,就跳上其中一根比較粗大的樹枝,他蹲在那樹枝上,豎着耳朵仔細感應了一下周圍的動靜,在確定樹上沒有其他動物活動的跡象後,這才朝着樹下望去。
現在正值月初,天空中沒有月亮,只有稀稀拉拉的星辰閃爍,趙冷霰沒有多少光線可以藉助,只能模糊的分辨出那隻野獸的大概輪廓,不過從野獸身上部分黃黑相間的斑點花紋和那對閃着綠光的眼睛判斷,這野獸應該是一隻豹子。
那隻豹子嗅了嗅地上的山雞內臟,然後便抬起頭看向樹上的趙冷霰。
被那雙閃着綠幽幽光芒的眼睛盯着,趙冷霰覺得心中一寒,他右手一甩,三枚四角暗器就射了出去,而那隻豹子也在同一時刻朝了他棲身的那顆大樹跑來。
趙冷霰顯然是低估了這隻豹子的速度,「鐺!鐺!鐺!」三枚暗器竟全都打在地面的石頭上,濺起點點火星。
那隻豹子幾乎是瞬間跑到了樹下,它四肢抓着樹幹爬了三四米後猛地向上一躥,兩隻前爪就對着趙冷霰所在的那根樹枝抓了過來。
趙冷霰使勁向上一跳,伸手抓住一根更高的樹枝,把那豹子的一爪給躲了過去,他正想發力將身子甩上去,就覺得抓住樹枝的左手一陣劇痛。
「啊!」趙冷霰疼得大叫一聲,他手一松,就再也抓不住樹枝了,直直的掉了下去。
下面那隻豹子兩隻前爪抓着樹枝,後爪正掙扎着還沒全爬上去,就被上面落下的趙冷霰一腳踩在了頭頂,豹子前爪吃不住它倆的重量,撕下一大塊樹皮,它便跟趙冷霰一起從半空中掉了下去。
趙冷霰在半空中踩住豹子的頭後,他狠狠的一蹬,一個空翻就止住自己下落的趨勢,空翻到一半,他將小腿一曲,正好就勾到了下面的那根樹枝,將自己像鐘擺一般倒掛在樹枝上。
伸出右手從小腿上抓下一隻手弩,在趙冷霰右手在自己的面前一晃,就用牙齒扣了上機弦,他看也不看,直接對着那隻豹子落地的方向射了過去。
箭矢快過豹子下落速度數倍,那隻豹子剛剛着地,就有三四支兩指長的弩箭準確的射在了它的背上,「吼!」豹子吃痛,大叫了一聲,它有些畏懼的抬頭看了看樹上,轉身竄進一旁的灌木叢中,飛快的逃走了。
「砰!」豹子剛剛逃走,趙冷霰就從樹上掉了下來,他後背與脖頸先着地,這一下摔的可是不輕,但他顧不上這些,他趕緊抬起自己的左手,只見一隻背生四翅、渾身漆黑、比自己拳頭小不了多少的大螞蟻正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掌不放,螞蟻頭部的兩個巨大鉗顎已經深深的嵌進了他手掌的肉里。
「嘶…」趙冷霰倒吸了一口冷氣,「居然是食鳥蟻。」
食鳥蟻,一種十分罕見的昆蟲,是已知僅有的三種非群居螞蟻之一,進化為靈蟲的幾率極高,食鳥蟻生性喜寒畏火,生有兩對翅膀和一對大鉗顎狀口器,他的毒性也很強,被其咬到後先是傷口劇痛,隨後便會因毒性擴散而會造成暈厥。
食鳥蟻無論是飛行還是爬行都一點動靜沒有,以各種鳥類為食,它一旦咬住獵物,就是身子被拉斷也絕不鬆口,據說用火燒是唯一能讓它鬆口的辦法。
趙冷霰右手忙從懷裏掏出一小片火絨在地上擦着,將燒着的火絨對着左手上的食鳥蟻燒了幾秒鐘,那隻食鳥蟻果然鬆開了它那對巨大鉗顎,掉在地上。
趙冷霰丟了手裏的火絨,抽出一把別在腰間的匕首,狠狠的朝食鳥蟻頭部和軀幹連接的部分斬了過去,這一刀竟沒能把食鳥蟻的身子砍斷,它使勁抖着翅膀,竟像是要從那匕首下掙脫飛走的樣子。
「哼!」他強忍着疼痛,用左手取出了袖中的古匕劈峰,這劈峰自帶劍芒,普通刀劍都能被其輕鬆的一削為二,趙冷霰左手抓着古匕,同樣斬在了食鳥蟻頭部和軀幹的連接處,那隻食鳥蟻一下就被砍成了兩段。
食鳥蟻被砍成兩段後,它的頭部鉗顎還在不停的開合,無頭的軀幹也狂扇着翅膀在原地不停的原地打轉。
趙冷霰先將傷口處的毒液毒血擠了擠,然後他從掏出一個小瓶,從裏面倒出兩粒藥丸,一粒他直接丟進嘴裏咽下去,一粒則是碾碎了敷在左手的傷口上,用紗布把左手的傷口包裹好後,他這才鬆了一口氣,跟三色斑磷蛇相比,食鳥蟻防不勝防,更加危險,看來晚上絕不能再上樹了。
「這食鳥蟻生命力果然頑強,不知道這只是否已經進化為靈蟲了,不過就算進化成了靈蟲,這隻也應該是最低階的,沒什麼價值的。」趙冷霰將地上散落的幾枚暗器撿起,看看地上仍然動個不停的食鳥蟻屍體,打消了將它收起來的念頭,自言自語道。
「那豹子中了箭矢上的蛇毒應該跑不了太遠,害我吃了這麼大苦頭,就這樣放過也太便宜它了,豹子都是獨居的,若是能跟隨着找到它的巢穴,應該可以安全待上一夜的。」想到這裏,趙冷霰縱身躍進了那隻豹子逃走的灌木叢中。
趙冷霰很輕易就發現了豹子逃走時留下的血跡,順着地面上的血跡一路追去,僅僅時間分鐘的時間他就找到了目標。
這個時候那隻豹子跑的踉踉蹌蹌,速度非常慢,甚至每跑百十米就會跌一次跤,看來箭矢上的蛇毒已經在豹子的體內擴散開來,趙冷霰在後面隱藏着身形,不緊不慢的跟着。
又過了十幾分鐘,那豹子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跑到一個不大的山洞前,它剛要鑽進去,卻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立刻停了下來,它轉過身子,開始對着前方的樹林連連吼叫。
一個不大黑影從樹林中一躍而出,站在了距離豹子二十幾步遠的地方,那黑影正是一路追蹤而來的趙冷霰,趙冷霰看出這隻豹子已經沒力氣撲上來,所以一點也不在意豹子那充滿敵意的吼叫,他抽出一把別在腰裏的匕首,一步步的朝前走了過去。
三色斑磷蛇的蛇毒並不能很快的毒殺獵物,但這種蛇毒有極強的麻痹效果,大部分獵物都是中毒後全身麻痹被三色斑磷蛇纏死或者活活吞下的,趙冷霰射出的幾支弩箭上塗抹的蛇毒有限,不可能致這隻豹子於死地,但讓它短時間內全身麻痹,失去力量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豹子見趙冷霰毫無懼色的走上前來,閃着綠光的眼睛開始流露出恐懼,它回頭瞅了瞅身後的山洞,大吼一聲,用盡力氣朝着一邊逃去,然而沒跑幾步,它就倒了下去。
蛇毒讓這隻豹子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制,它只能一點點的向前爬行,它一邊爬還一邊回過頭朝趙冷霰吼叫。
趙冷霰剛剛追蹤豹子的時候,心裏的怒氣就已經消了大半,除非是真有必要,否則他並不願意取走其他動物的生命,找到豹子的洞穴才是他的目的,所以現在趙冷霰不想殺死這隻豹子了,反倒希望它就這樣跑掉。
就在趙冷霰距離山洞還有四五步遠的時候,那隻豹子竟然出人意料的轉身朝他沖了過來,不過很可惜,豹子在距離趙冷霰幾步遠的地方再次摔倒了。
這一下摔的比剛剛還嚴重,豹子的頭部先着地,兩隻前爪被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它似乎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將下巴擱在地上,伸直脖子拼命吼叫着,樣子甚是可憐。
趙冷霰仔細打量着身前這隻豹子,它比當初在地球上動物園見到的豹子個頭大太多了,甚至比自己見過得老虎都大上幾分,頭小而圓,軀幹線條十分的優美,一身佈滿了銅錢大小黑斑的皮毛都遮蓋不住它健美的肌肉線條,閃着綠幽幽磷光的眼睛配上那對發達的犬齒,說不出的威猛與美麗。
「我這曾經見了狗都會心跳加快的人,現在面對這樣一隻巨豹居然連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趙冷霰忽然想起自己在地球上也這般年紀的時候,被鄰居家養的土狗追着跑回家的事來,臉上露出一絲少見的笑意。
「嗷嗷嗷…」就在這時,兩隻比家貓還小的豹子從山洞裏叫着跑了出來,緊挨在大豹身邊,朝着着趙冷霰吼了起來,而那隻巨大的豹子此刻眼中充滿了更多恐懼,它的吼叫聲變低了許多,似乎由剛剛的威脅變成哀求了。
看到這一幕趙冷霰一愣,他的心被觸動了,怪不得剛剛大豹先是想逃走又跑回來,原來是想引開自己保護孩子,想到這趙冷霰心裏原來的怒氣頓時全無,於是他收起匕首朝大豹走了過去。
他剛剛上前邁了一步,那兩隻小豹子就一起沖了過來,一邊一隻,各自咬住了他的一隻褲角,不過他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就這樣拖着兩隻小豹子幾步走到大豹一旁,此時大豹連吼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努力睜大眼睛瞅着趙冷霰和自己的孩子。
趙冷霰看了看插在豹子背上的幾支弩箭,或許是因為豹子的皮夠厚夠結實,也可能是他的手弩力量過小,這幾支弩箭的箭鏃入肉並不深,他很輕易的就將豹子身上的幾隻弩箭給拔了下來。
取出剛剛自己用過的那小瓶解毒藥,趙冷霰先是倒了兩粒碾碎,然後將藥撒在大豹背上的傷口處,看看此時眼神有些渙散的大豹,他又用手輕輕掰開豹子的嘴,彈了幾粒解毒藥進去。
做完這些,趙冷霰將那兩隻咬着自己褲角不放的小豹子一手一個給抱起來,「這倆小傢伙長得跟斑斑還真的挺像,不知道斑斑現在怎麼樣了。」前世的他很喜歡小動物,也養過好幾隻寵物,老家那隻渾身都是花斑,叫斑斑的寵物貓是他最喜歡的。
在地球的最後那段時間,因為異地工作的關係,他也是很久沒看到斑斑了,一回想起地球的往事,他就仿佛不受控制般,整個人呆呆的愣在那裏,直到他覺得胸前一痛,才回過神來。
原來是手裏抱着的那倆小傢伙用爪子把他撓痛了,趙冷霰甩甩頭,好讓自己不再繼續回想下去。
趙冷霰將抱着的兩個小傢伙輕輕放回到大豹身邊,又從布袋裏拿出一隻山雞放在地上,然後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掉了。
「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生火吧,趕緊把剩下那隻山雞烤了,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趙冷霰邊走邊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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