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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趙昊便爬起來,先去伙房將昨晚的剩飯熱好。墨子閣 m.mozige.com
然後給趙守正打好了洗臉水,準備好了牙具和胰子,這才喊他起床。
宿醉的趙守正,揉着發脹的腦袋,一點也記不起昨晚說過什麼了。
「父親以後還是少吃點酒吧。」趙昊一邊給他盛飯,一邊勸道:「你本來腦袋就不太靈光,喝壞了就更沒法考舉人了。」
「呃……」趙守正竟無言以對,半晌才點點頭道:「好吧。」
父子倆吃完早飯,將碗筷往水盆里一丟,趙昊便迫不及待的拉着趙守正出門去了。
兩人今日再沒有閒庭信步的興致,走起路來風風火火,半個多時辰便到了鼓樓外大街。
「這條街上,便有幾家可買到紅糖。」趙守正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
趙昊卻搖搖頭。「不能在這兒買,我們走遠點再說。」
「謹慎。」趙守正大讚道:「行謹則能堅其志,言謹則能崇其德。吾兒必成大器。」
趙昊翻翻白眼,心說道理你全知道,一做事就全忘掉……
不過今天有大事要辦,他不願浪費時間吐槽,便拉着趙守正徑直穿過鼓樓外大街,又過了鼓樓前廣場,來到同樣商業繁華,百貨俱全的魚市街上。
父子倆分頭在四家鋪子裏,統共買了五十斤紅糖。然後又挑着這些糖,轉到北門橋,再次故技重施,在四家店裏頭,買了另外五十斤紅糖。
趙昊再度將身上的錢,花的一乾二淨……
自然也沒錢雇挑夫了,趙守正便挑着擔,往十餘里外的蔡家巷走去。
趙昊本想和他輪流挑擔,可趙守正執意不許。
「我兒還要長身體,可不能壓壞了。」
趙昊爭不過他,只好從旁用斗笠替他扇着風,在精神上鼓勵趙守正。
可趙守正實在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搖搖晃晃、走走歇歇的慫樣,一路上不知招來多少市民的哂笑。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兩三百斤的擔子勞動人民挑起來就走,便是婦孺也不會被這點份量壓住的。
「不要理他們。」趙昊豎起雙手大拇指,滿臉崇拜給他打氣道:「父親大人是最棒的!加油加油哦!」
趙守正雖不知『加油』為何物,卻依然備受振奮。只見他大吼一聲,挑着擔子就沖了出去。
不料,沒衝出十丈,他便兩腿一軟,委頓於地。若非趙昊一直防備着他這齣,飛快接住了扁擔,他非得把糖都灑地上不可。
「不行了不行了,為父有心殺賊,奈何力竭。」趙守正一屁股坐在樹蔭下,大口喘着粗氣道:「待吾歇上一歇,再行披掛上陣。」
~~
趙昊便趕緊去一旁的水井,打了瓢井水回來,又在水裏加了紅糖。
趙守正咕嘟咕嘟灌了一通,這才感覺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路漫漫其修遠兮,繼續趕路吧。」
趙守正扶着樹幹,強撐着要起身。
就在此事,忽聽一聲驚喜的呼喚憑空響起。
「咦,這不是兄長嗎?」
父子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頭戴黑紗網巾,身穿件半新不舊的藍色皂緣襴衫的高個男子,滿臉歡喜的從遠處跑來。
「啊,兄長果然是你!」
待那人跑近了,趙昊看清他相貌還算不錯,只是一雙醒目的招風耳頗為搞笑。再看他眼圈發青,衣襟上還沾着些醒目的油漬,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頹喪勁兒,隔着幾丈都能感覺到。
趙守正看到來人,登時也笑逐顏開,站起來朝着對方拱手連連道:「賢弟,我的好賢弟,真叫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哇。」
「是嗎?」那人驚喜的眨着眼,滿臉期待道:「兄長有席面吃?」
「自然是有的。」趙守正說着一指那副擔子,開心笑道:「不過你得先幫我,把這挑回家。」
「沒問題,兄長一開口,小弟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那人看看捆在扁擔兩頭的兩個布袋,感覺也沒多大,便把胸脯拍得山響。說完才注意到一旁的趙昊,便笑眯眯道:「這是賢侄吧?居然長這麼大了。」
趙昊被這自來熟的傢伙,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勉強笑笑,便算是見過禮。
「這孩子,不大愛說話啊。」來人也不以為意,彎腰挑起扁擔就要挺身而起。
「哎呦,好重好重……」那人看着骨架頗大,竟只是銀樣鑞槍頭。他求助的看向趙守正道:「兄長幫我發一發。」
趙守正幫着他起了擔子,便拉着兒子頭前帶路。
那人只好老實挑着擔子,吭哧吭哧的跟在後頭。
稍稍拉遠點距離,趙昊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這是誰啊?」
「他是我在國子監的同窗,名喚范大同。之前那五兩就是這小子借去的,之前三不五時的給了他多少錢,我也根本沒數。」趙守正小聲告訴趙昊。
趙昊恍然,心說這下可抓到苦力了……
可那范大同一樣是個廢柴,沒挑幾百步就在後頭喊累。
「兄長,我們接力可好?」范大同巴望着趙守正,知道他素來心軟。
「還錢!」趙昊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心說這廝好不要臉,明知道我爹落魄了,居然還要找他借錢。
「賢侄,你是開玩笑的吧?」范大同眨巴着眼,看向面嫩心狠的趙昊。
「扁擔落地,馬上還錢。」趙昊朝他伸出手,不依不饒道:「先把前日的五兩還來。」
「呃?」范大同一愣,看向趙守正。
趙守正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賢弟有所不知,現在我家是兒子當家,我這個當爹的說話不好使了。」
「我沒說不挑啊。」范大同馬上認清局面,抖擻精神道:「賢侄,你信不信,我能一口氣挑到你家去!」
「信。」趙昊撇撇嘴,不願搭理他。
范大同無奈繼續負重前行,對趙守正哀嘆道:「兄長,令公子脾氣可不像你啊。」
「我兒自強我百倍。」趙守正聞言得意洋洋,說完才問起他的來意。
「前日竟忘記問兄長新址,正為不知如何見面發愁,不意今日碰上,可謂『有緣自相會』。」范大同一本正經的答道。其實他這兩天在城北到處轉悠,就為了找到趙守正。
「是嗎?那還不錯。」趙守正聞言心中一暖,自嘲笑道:「說明我做人還沒失敗到家。」
趙昊聞言暗翻白眼,心說:『人家是稀罕你這個人嗎?人家是稀罕你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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