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左腳裹着的繡鞋破破爛爛,腳趾都已露出,她的右腳早已沒了鞋,滿腳都是傷痕。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她的身體早已無力氣,還來不及氣喘吁吁就飛速奔向輕歌。
方獄在看到她出現的那一刻,超然的淡定從容頃刻間破裂,再也維持不住。
他滿眼皆是憤怒,咬牙切齒的狠戾。
無數人,全都看向這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乞兒。
不知為何,在聽到那滿是沙啞的呼喚聲後,輕歌的意識逐漸回來。
她僵硬地抬起頭,定定的望着乞兒。
乞兒奔向她,眼裏是她從來都不敢盼想過的溫情。
只一眼,她便知是誰。
只一眼,她的心臟轟然顫動。
「娘……」她低聲喃喃,細弱蚊蠅,近乎無聲,
閻碧瞳一瘸一拐的狂奔而來,淚流滿面,「歌兒……」
在閻碧瞳即將出現於輕歌面前時,閻碧瞳眼前赫然出現一道高大身影,閻碧瞳抬頭看見方獄,感受到從方獄身上透出的熟悉氣息,閻碧瞳面色大變,那是多年養成的深入骨髓的習慣。
在輕歌的午夜夢回里,曾無數次的想過,有朝一日她與閻碧瞳見面,會是如何的激動人心。
可她從未想過,倆人都是這樣的狼狽。
一個為囚,一個為乞。
看見方獄攔住閻碧瞳時,輕歌眼中匯聚着天地間最可怕的屠戮殺意。
感受到那一陣殺意,便連身體四方囚牢幻化而成的繩,都感受到了一瞬的恐懼。
「你在做什麼?」方獄努力遏制住無盡的憤怒,溫聲說。
他伸出手想要擁住閻碧瞳,閻碧瞳恐懼的發抖,可下一刻,閻碧瞳仿若一個戰士,滿眼視死如歸的決然。
閻碧瞳張牙舞爪,纖細的手爆發出無窮的力量,她猛然去扣方獄的脖頸,嘴裏大喊:「你竟敢這樣對待她,你竟敢!」
閻碧瞳的身體一向不好,沒有誰比方獄更清楚了。
面對閻碧瞳的打罵,方獄不會還手,更不會去阻止。
他怕無心傷了閻碧瞳。
「別鬧了,跟我回家。」方獄抬起手欲要將閻碧瞳鬢間的碎發移至耳後。
閻碧瞳驀地抓住方獄的手,猛地張嘴咬下去。
嘶……
方獄倒吸一口涼氣。
閻碧瞳沒有任何的猶豫,用盡了身體所有力道,那股發狠的勁兒,足以讓所有人膽戰心驚。
閻碧瞳堪堪咬下一塊肉,她將嘴裏的髒物吐出去,唇齒間的血腥讓她作嘔。
方獄呆訥着,失望的望着她,漸漸鬆開了手。
閻碧瞳一把推開方獄,沖向輕歌。
「不要過來!」輕歌喊。
方獄把打開的聖旨逐漸收回,道道符文回歸聖旨,金色囚牢化作火光,隨後也一同消失。
方獄看着閻碧瞳急促而走的背影,欲言又止,張嘴要言,最終什麼都沒說。
輕歌的束縛被解開。
她無力落地要摔倒,柳煙兒、龍釋天二人急忙扶住她。
閻碧瞳想要抱住輕歌,卻怕弄傷了輕歌。
她不安的望着輕歌,從衣裳裏面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她滿身髒痕,但錦盒非常的乾淨。
閻碧瞳打開錦盒,將裏面通體碧綠晶瑩剔透的丹藥取出,遞給輕歌,「乖,張嘴。」
輕歌猶若機械,聞言,緩緩把嘴張開。
閻碧瞳將丹藥塞進輕歌嘴裏,入口即化,絲絲溫熱氣息涌動體內。
閻碧瞳有些手足無措。
在輕歌的印象里,母親該是笑傲江湖的俠女,一身紅衣傲立殺伐臨危不懼。
四星大陸,提及她閻碧瞳,無不是嚮往神馳。
在韶華正當的年輕時,閻碧瞳也曾笑傲江湖,一人一劍一紅衣,一風一花一佳人,她曾志在四方,也要懲惡除奸,替天行道,她的身影,是絕代的風華。
可現在,她是個乞兒。
她落魄狼狽,早已不見當年的風采。
她伸出的手又顫顫巍巍縮回來,害怕輕歌會嫌棄她。
龍釋天等人錯愕的看着閻碧瞳,一介乞兒,竟能讓方獄收手。
這個人忽然出現,又為何要救輕歌?
「這位閣下……你是……」二長老扶着林院長走來,輕聲問。
閻碧瞳慌張失措,多年的不見天日,她早已忘了如何與人交流,她連多年前的自己都已忘了,何等的英姿颯爽,又何等落落大方。
「我路過的……路過……」閻碧瞳咬了咬唇,有些語無倫次,緩緩轉過身去欲要離開。
閻碧瞳貪婪眷戀的望着輕歌的臉龐,襤褸之下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她不配為人母。
看見這個模樣的她,會失望吧。
這樣的母親,與印象中的風采,與眾人口中所談的閻夫人,格格不入啊。
閻碧瞳垂下眸走向方獄,眼中迸射着仇恨的光。
這個男人,竟敢如此對待她的寶。
可惡至極!
「娘……」閻碧瞳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往前走時,身後一道溫軟又頗為暗啞的聲音,使得閻碧瞳整條脊椎骨都完全僵住了。
閻碧瞳想要邁動雙腿快速逃離這片天地,可她身體緊繃成一根隨時可崩斷的弦,四肢好似不受控制般動彈不得。
閻碧瞳微睜的雙眸一片紅,她緊咬着下嘴唇才不至於叫喊出來。
十幾年來,她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在想,她的歌兒多大了,多高了,可有良配了,可被人欺負了。
她想啊,她盼啊,如今她卻不敢相認。
現在的她,低賤卑微進泥濘里掙扎,哪有往日的風姿?
娘——
這一聲輕喚,周圍人滿目震驚。
夜輕歌乃四星人,她的母親怎會出現於諸神天域,甚至能撼動方獄?
閻碧瞳怔愣了許久,她咬咬牙,用盡力氣想要離開。
輕歌眼底一抹驚惶。
她右腿的膝蓋始終沒好,她便也是瘸着腿追向閻碧瞳,奔跑之時扯動了全身的傷口,鑽心刺骨般的疼痛讓輕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輕歌驀地伸出雙手自背後擁住閻碧瞳,側臉枕在閻碧瞳的脊背上,輕歌閉上眼,說:「娘,我好想你。」
閻碧瞳終是忍不住,反抱住輕歌。
輕歌滿臉鮮血紅,她咧開嘴笑,露出潔白如雪的貝齒,「我一直都在找……娘親呢。我便知道,我的娘親,還活着。」
她尋尋覓覓幾載,這一刻,終於得償所願,哪怕倆人的處境都不太好。
可……
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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