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 第六章 任性的飯館
烤豬蹄店，卷閘門緊鎖，幾個身穿運動服的年輕人將郝浪圍在中間，人手一根橡膠輥。
郝浪已經被剝的赤條條，就剩一條花褲衩，渾身上下都是紅一道紫一道。他握着手機戰戰兢兢地看向坐在桌邊的大光頭：「乃哥，您讓我做的我都做了，您就放過我吧！是我有眼無珠，不知道他們是您兄弟，不然給十個膽子我也不開這個價錢啊！」
郝浪口中的奶哥，不是杜乃又是何人，在他身邊的則是一臉凶神惡煞的張強。
此時杜乃正端坐在桌邊，他居高臨下看着郝浪：「我兄弟說多少錢？」
「三千。。。」
「恩，差不多了，你這破店也就值這個錢了！」杜乃說着一打響指：「折騰了這麼久，兄弟們都餓了，給兄弟們整點好吃的！」
「乃哥，這個，您看能不能漲一點，我這店裏的電器什麼。。。」
「果然還是掉錢眼子裏去了，我給你加五千。」說着杜乃從華麗掏出一疊毛爺爺來丟給他，不多不少正好五千。
「多謝乃哥，多謝乃哥！」郝浪就跟見了屎的狗一樣撲了上去。
「那還不快去整吃的！」
「好的！好的！」郝浪忙不迭地點頭，屁顛屁顛地跑進廚房，完全忘了剛剛才挨了一頓胖揍。
。。。。。。。
第二天，萬元戶叫上杜乃和張強，懷着試探的態度去了郝浪店裏，卻發現郝浪早就在店裏等着，而且還把轉讓合同都準備好了，筆就放在邊上。
萬元戶看到郝浪鼻青臉腫的模樣有些詫異，隨即釋然，估計就是張強和杜乃幹的好事，這倆傢伙就是這樣，就喜歡玩這套。
他大喇喇在郝浪對面坐下：「喲，郝老闆，這是唱的哪出？」
看到萬元戶，郝浪就跟看到救星一樣：「你總算來了！快把字簽了，這家店從今天開始就轉給你了。房東那邊我已經說好，五年內絕對不漲一毛錢的房租！」
說着郝浪把筆往萬元戶面前一放。
「行！」萬元戶拿起簽字筆，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付了三千塊的轉讓費。
店面的轉讓手續辦的很快，郝浪又帶着萬元戶去見房東，簽了租賃合同，交了第一年房租，拿了房產證複印件，這樣就算把所有手續都弄好了。
既然這麼快就拿下這家店，那就儘快裝修。裝修的事情由萬元戶操刀負責，他倆打下手。灶台和操作台本來是不鏽鋼的，仔細清洗乾淨之後直接用，桌椅碗筷杯子建材全都網購新的，然後自己折騰，核算下來比在實體店買便宜了近一半。
接下來是弄店名和做招牌，因為店裏裝修就屬於比較歐美田園風的那種，萬元戶打算弄個文藝清新一點的，把招牌也弄的好看點，這樣比較夠吸引顧客。結果杜乃和張強私底下早就把名字定好了，招牌都已經定做好了，飲料公司贊助那種，名字叫：任性的飯館。
萬元戶看着掛在門頭上印刷的招牌，有點無奈：「你們倆能再任性一點嗎？」
「挺好的啊！」杜乃對定做的招牌十分滿意：「咋樣，人家是有錢任性，咱們是沒錢也任性。再說了，名字夠響亮，夠獨特，關鍵是這招牌還不花錢！」
「說不過你！」萬元戶鬱悶地點上一支煙：「證書什麼都辦好了嗎？」
「沒事兒，慢慢來好了！這街上沒證的不止咱們一家，我在工商衛生認識幾個熟人，要是來檢查了就關門唄！」
「那開業的日子找好了沒有？」
張強在一邊插話：「挑個毛日子啊，就這麼開業好了，廣告什麼也不用弄了，費那個錢還不如買點好料實惠一下店裏的顧客。」
萬元戶想想也對，廣告發的再多，來店裏的客人要是沒得什麼實惠，那也是白搭。倒不如開業的時候多給點優惠，人家開心了，下次自然會再來。
於是，三個人動手把裝修好的店打掃乾淨，又買了一些據說能夠吸收甲醛什麼的植物，廣告也沒發，鞭炮也沒放，第二天就默默無聞地開業了。
萬元戶兩年的炊事兵沒有白當，燒出來的菜雖然不如星級酒店大廚那般漂亮精緻，但是味道絕對比一般的小飯館要好，而且便宜量足，加上張強和杜乃這三寸不爛之舌，把來店裏吃飯的客人招呼的舒舒服服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最好的時候，一天營業額能夠達到四千多。
這天下午兩點，街上已經基本沒人，只有來來往往的公交車和出租車。等到最後一批客人吃完飯離開，三個人收拾好碗筷，一人拿了一瓶飲料，搬了把椅子叼着煙就坐在門口吹牛打屁。
杜乃打了個飽嗝，摟着萬元戶的肩膀說：「有錢人，沒想到你這炮兵炊事班沒白去啊，看那些人吃的，都巴不得把盤子給吞下去了！」
張強也在旁邊附和：「就是，不是我誇張，你這手藝去星級酒店當個什麼行政總廚那絕對跟玩兒似的！」
「嘿嘿。。。」萬元戶撓了撓頭：「要是沒點手藝敢說開店嗎？對了，這個星期營業額怎麼樣？」
「哈哈，這個數！」杜乃神秘兮兮地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萬元戶有點詫異，不過想想也釋然了，新店開張，能保本就不錯了，利潤得等開一段時間才有。
「是兩萬！」張強一拍萬元戶肩膀：「你不知道，我跟**這兩天翻台都要翻死了，咱們非得請兩個阿姨不可，還得再招兩個服務員！」
「你們倆確定沒有唬我？」萬元戶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開業一個星期，兩萬多的營業額，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一個月近十萬，一年就是一百多萬，刨掉所有成本，三個人每年也能分到個二十多萬，多干幾年開分店買攬勝當土豪就完全不是夢了！
「咋啦有錢人？」張強看萬元戶愣在那裏，使勁地搖了搖。
「沒事兒，沒事兒！」萬元戶說着嘿嘿笑笑，看來自己這決定沒做錯，比給人家打工好太他媽多了。
「一年賺三十萬，到時候誰還敢瞧不起老子！」
就在三人還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中時，八個二十來歲的殺馬特小混混走了過來：「喂，這家飯店是你們開的嗎？」
三人白了他們一眼，沒去理會這幫子腦殘殺馬特，繼續自己聊自己的。
帶頭一個黃毛見沒人理睬自己，頓時火起，走過去一腳把張強放跟前的飲料給踢飛了：「操，老子問你們話呢，聾了？」
張強和杜乃此時斗有些惱怒，差點就要跳起來揍他，萬元戶拍了拍他倆的肩膀，示意他們自己來處理，然後站起來問：「要吃飯嗎？」
黃毛這夥人並不是來吃飯的，而是訛錢來的。黃毛叫黃浩南，是這條街上出了名的潑皮無賴，專挑新開的店鋪下手，你要是不給錢，他就想盡辦法找茬。很多店家為了不影響生意都選擇交錢息事寧人，這也讓他越發目中無人，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回踢到鐵板了。
黃浩南看三人忍氣吞聲，以為是怕了自己，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這店裏狠狠吃一頓霸王餐，再訛個千兒八百的來花花。他十分囂張地瞟了一眼萬元戶：「咋個吃法？」
「裏面點菜！」
「咱們走！」黃浩南得意地打了個響指，帶着殺馬特們走了進去。
看着殺馬特們進去，張強和杜乃一臉不滿：「有錢人你攔着我們幹嘛！這種貨色老子一個打八個！」
「你就歇着吧，咱們現在是打開大門做生意，你這次把他們揍了，他們下次又來怎麼辦？」
「揍唄，一直揍到服氣為止！」
「那咱們都不用做生意了！算了算了，犯不着跟那些腦殘一般計較！來吧，把這單生意做了，讓他們好早點滾蛋！」萬元戶說着走回了店裏。
張強和杜乃想了想，萬元戶說的也沒錯，忍着氣跟了進去。
黃浩南和殺馬特們點了十多個店裏最貴的菜，然後往桌邊一坐，腿往椅子上一放，開始折騰，一下子說筷子很髒要換一雙，一下子又說多拿點牙籤，一會兒又說桌布太髒影響吃飯的心情，總之是想着辦法作弄張強和杜乃。
兩人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恨不得衝上去揍他一頓，但想到萬元戶說的，還是強忍下來，在心裏默默問候這幫殺馬特腦殘祖宗十八代和全族女性。
等到菜都上齊，那群人跟餓鬼投胎一樣開始胡吃海塞，魚刺、骨頭直接往邊上一丟，吃到自己不喜歡吃的菜，直接往地上一吐，然後十分挑釁地抬眼看看張強和杜乃，那眼神仿佛在說：「來呀，你丫不是牛逼哄哄麼，揍我啊！」
萬元戶擦着汗走出廚房，看到張強和杜乃兩人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上前寬慰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麼幾個小混混我還真沒放在眼裏！」
「媽的！真他媽憋屈！」杜乃惡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和張強走到門口抽悶煙，留下萬元戶一人。
過了半個鐘頭，吃飽喝足的黃浩南和殺馬特們叼着煙翹着二郎腿沖萬元戶招了招手。萬元戶以為他們已經要結賬了，便拿出點菜單走過去：「謝謝惠顧，一共是七百三十四，打個折算七百好了！」
黃浩南根本不是結賬，他往桌上的酸菜魚盆子裏一指：「你看看這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