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上傳來來悉索的聲響, 碎石紛紛散落,黑暗中露出了兩點幽怨的紅。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躲起來!」蕭暥對眾人喝道。
他話音未落, 一股蛛絲般的東西從黑暗中竄出。人群驚呼了一聲。那招風耳胖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麼快!蕭暥愕然。
緊接着頭頂一股腥風掃過,他敏捷就地一滾, 只見飛沙走石間,一條巨蛇滑行而過, 火光下,銀白的鱗片閃爍着熠熠碎金, 蛇尾掃過, 砂石崩裂。
蕭暥大驚。臥槽!這東西應該就是那些小蛇的祖宗!
法陣外無數的小蛇看到了巨蛇出現,剛才已經被逼退的蛇群又前赴後繼蜂擁而來。
謝映之眉頭緊斂,手心凝起微光, 更多的鮮血流入陣中, 法陣上頓時光芒一盈。
來不及躲避的小蛇掉入溪水,頓時被翻騰的水煮成了麵條。
見狀,那巨蛇口中發出嘶嘶的毛骨悚然的聲音,它忽然屈身一縱,速度奇快地彈起, 張開大嘴,射出十幾股絲一般的黏液,在空中迅速連接成線, 就向謝映之射去。
與此同時, 蕭暥一劍飛擲, 當空齊齊斬斷了蛇絲, 釘在岩石上。
巨蛇倏地轉向了他。
魏瑄道,「我來引開它!」
隨即他一劍戳入地上的死人蛹,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那死屍已經腐爛了。
那巨蛇聞到惡臭,忽然轉過頭,向他席捲而去。
顯然把他當食物了。
魏瑄看出來了,這東西喜歡食腐。所以它把抓到的獵物用絲綑紮起來,等到**生臭了才吃,這也是楊啟為什麼還能活着的原因。
他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岩石間縱躍如履平地。身後跟着那巨蛇疾掃,一時間飛沙走石。
那一頭,蕭暥立即挽弓搭箭,眼睛微微眯起,看準時機,一箭破空,正中巨蛇七寸。
那巨蛇身軀倏地一盪,忽然拋下魏瑄,旋風般掠向蕭暥。
蕭暥一愕,居然殺不死!
他當即想起了在明華宗地洞裏,看到的那些污白色的怪人,不砍掉頭也是殺不死,特麼的都是一個品種嗎!?
但是這臉盆一樣粗的蛇,怎麼斬首?
心念電轉間,那巨蛇橫空掠來,但他的劍早就被他斬斷蛇絲的時候擲了出去。
蕭暥心一橫,乾脆賭一把,趁此機會再次挽弓搭箭,弓如滿月,弦繃欲斷,正面對準巨蛇張開的大口,近距離一箭疾飛而出,當即給它來了個一箭穿喉!
箭矢從蛇背透出,一股鮮血如注射出,飛濺到石壁上。
那巨蛇終於吃痛暴怒,蛇身狂擺,張開流血的大口再次向他疾撲而來。
蕭暥心中一沉。特麼的,這都殺不死!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眼前一個身影如風倏地掠過,將蕭暥一擋。
他還沒反應過來,巨蛇大口一張,那輕快的身形就驟然消失了!
蕭暥心中巨震。
是魏瑄!
魏瑄被那蛇一口吞下了?!
怎麼可能?
武帝?就這麼被蛇吞了?
那巨蛇一口吞下了魏瑄,盤繞而去。
另一頭衛宛臉色鐵青,謝映之眉峰緊蹙,手中寒光驟然一凝,法陣上空瞬間光芒頓時一盛,震開無數小蛇。
趁此機會,他站起身,用流血的手撿起地上的劍。被蕭暥一把按住。
「我來。」
他看向那東西,眸子裏掠過寒厲的殺機。
蛇吞若下整個人,立即發動攻擊的其反應和攻擊力都會打大折扣。何況白刃上都是謝映之的血。
如果那些小蛇畏懼他,那麼對那巨蛇也許也有點用。
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
他身形輕捷地幾個縱躍,果然就看到了那巨蛇正要蜷曲起來消化食物。它一見到那染着鮮血的劍刃頓時狂躁不安,仰起頭就向蕭暥撲來。
蕭暥身形比飛劍更快,凌空一個急旋避過攻擊,同時長劍貫虹而出,一劍穿透那巨蛇的後頸七寸。
那蛇劇痛般彈跳起來,蛇尾頓時化作利鞭就向蕭暥捲來。
他心下一沉,這都不死?成精了嗎?
緊接着他竟然聽到蛇的咽喉中傳出人聲,那聲音很輕,「閃開!」
蕭暥身如飛燕,在空中輕巧一轉,緊接着,就看到蛇的脖頸處驟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驟然擴大,化為利劍,整條巨蛇仿佛中間開花一般,白炫的烈焰從蛇身中噴出。它瞬間變成了一條燃燒的火龍,掙扎翻騰之間,忽然蛇頭飛起,巨大的身軀頹然倒地。
就在巨蛇倒地的瞬間,一個身影倏地一閃,落在了旁邊的岩石上。
魏瑄的手中拿着的正是蕭暥的劍。
謝映之心中瞭然,瘋了嗎。
魏瑄這種賭徒心態都是跟誰學的?
他怕是故意被那巨蛇一口吞下,好找機會在蛇腹中點燃玄火罷!
玄火迅速蔓延開去,四周的小蛇來不及逃竄,瞬間被熾烈的玄火燒成灰燼。
蕭暥一把攙住魏瑄,「殿下,沒事吧?」
「我沒事,」魏瑄除了臉上沾着蛇血,看不出有傷。他睜着一雙墨澈的眼眸,「將軍你怎麼樣?」
他話音未落,衛宛一臉嚴厲問道,「玄火,哪來的?」
魏瑄趕緊閃到蕭暥身後,抱着他的手臂,又悄悄看向謝映之,「我也不知道,這蛇忽然就炸開了。」
謝映之掠了他一眼,剛才膽大包天,這會兒他倒知道慫了。
「師兄,我們沒有親眼所見。」
沒有親眼看到魏瑄使用玄火,那就無法判定是否是他使用的高階秘術。
在玄門,謝映之雖然是玄首,但衛宛掌罰。
以衛宛剛才看到玄火時如視仇寇的樣子,如果一旦判定,魏瑄這斷雲崖的崖底坐穿,都不可能放出來!
魏瑄察言觀色,知道不妙,他靠在蕭暥肩上,一副劫後餘生楚楚可憐的樣子,「將軍,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怎麼都看着我?」
謝映之心嘆,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裝。
玄火蔓延,岩洞裏被烤得越來越熱。
「我們得立即撤出。」蕭暥道。
衛宛雖然心中甚疑,但這會兒確實不是追究玄火來源的時候。
但是來時的路已經剛被玄火和蛇群阻隔。
「我……我知道哪裏走。」一旁的楊啟終於醒來,掙扎着道。
原來留仙散被點然後,山莊內香霧瀰漫,人人如狂魔相互砍殺。
楊啟躲避到後山的瀑布里,想借着水簾阻擋香霧。在瀑布後發現了一個洞口,他剛剛試着往裏張望,隨即就被絲纏上了,一路往洞穴深處拖去。
出洞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岩崖上方,一股清流飛濺而下,落在眾人頭頂,甚是舒爽。終於有種重見天日之感。
可還沒等眾人慶幸劫後餘生,就被一群披堅執銳的士兵。
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弓.弩.手,森冷的箭頭齊齊指向他們。
蕭暥一詫,這又是哪一出?
「捉拿匪寇!」為首的將校氣勢洶洶。
蕭暥上前一步,擋在魏瑄他們身前,真想不到,他們出生入死之後還要面對這些蠢貨!?
「你們是哪裏的軍隊。」
他臉上的妝容尤在,紛亂的髮絲掩映着煙藍的眼眸,清媚之中寒銳頓生,原主的威懾力他現在幾乎不用裝了。
那軍校竟神色一晃,嗓子幹了干,老老實實答道,「京兆尹的府兵,奉楊司空之命,捉拿日月教徒。」
蕭暥真是醉了,京兆尹什麼時候聽命司空府了?還是說楊司空接到山莊出事的信息,去報案了?
蕭暥隨即把那幾個日月教的漢子往前一聳,「人已拿下了。你們都退下。」
那將校皺眉看着他,這人雖氣度逼人,但還是個伶人吧?
他京兆府要聽命一個伶人?
他心一橫,「先生有什麼要說的,跟孫府尹說。如果不是教徒,自然不會冤枉你們。」
然後他一揮手,剛想說拿下。
緊接着,山莊外傳來一陣喧擾聲。
雲越面如寒冰,一手扶劍,帶着十幾名銳士氣勢洶洶地往裏趕,旁邊跟着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是楊覆楊司空。
楊覆一邊走一邊忙不迭道,「雲副將,我也是剛接到消息,小兒生辰宴,山莊裏潛入了一群日月教徒搞破壞,我才緊急調兵……」
雲越一把甩開他,幾步就上了山坡,正好看到蕭暥他們被一群弩.手包圍着。
他不由分說,一聲令下,「統統拿下。」
隨即十幾名銳士一擁而上,那些弓手莫名其妙地,就被繳械押解待查了。
雲越幾步上前,「主公!末將來遲了,沒事吧?」
蕭暥一愕,他就不懂了,他化了妝的罷?
這……怎麼都認得出來的?
一邊的魏瑄心照不宣地默默看了一眼雲越。
看身段。
*** *** ***
他們先到山莊裏稍作休整。
看到楊啟一隻手掌沒了,楊司空整張臉都慘白了,「這……為什麼非要斷去一隻手啊?不能就削去一點皮肉嗎?」
這孩子的仕途怕是難了。
謝映之道,「地宮裏有種極為罕見的毒蛇,楊公子被咬中毒,若不徹底斷去肢體,毒素依舊會蔓延,他的手會慢慢變得遲鈍,失去知覺,最後從傷口開始,身上皮膚開始變成灰白色,最終變成明華宗地穴中的東西」
楊司空身子一抖,臉色悽慘。
現在他長子瘋了,次子殘疾,這楊家的將來算是前景灰暗。
衛宛道,「至於那巨蟒,真的是蛇?我看更像是地底的燭龍。」
謝映之道,「地火仍在燃燒,洞窟已經封死,無可查了。」
恐怕這地下的玄火要熄滅,得要幾十年上百年時間罷。
這山莊這是要廢棄了。
經過這一夜眾人都已經疲憊不堪。
回城後,衛宛本來想查問魏瑄,但是謝映之道,「師兄,我還有些事想跟你商量,如果你不疲累的話……。」
「我沒事,想去你那裏,」衛宛知道,那是玄門的家務事。
比起那莫名其妙的玄火,昨晚那個日月教主讓他更為疑忌,於是不再多說,兩人登車離去。
魏瑄本來想要直接回宮的,不過一想到這樣子回宮,桓帝的密探看到了,報告上去,又是一身說不清的麻煩。
蕭暥道,「先到我這裏洗個澡,換身衣衫,你這衣衫……」
蕭暥雖然不想提,但不管是蛇還是燭龍,反正你是在裏頭待過了,這身衣服趕緊換掉!
魏瑄看着蕭暥也是一身的泥灰,皺了下眉,「將軍,那你……」
蕭暥,「殿下先洗罷,我還好。」
家裏就一個浴桶,總不能一起洗罷。
那浴桶是容緒前幾天剛送來的。和他的公主鏡一個系列。少女粉的浴帳和花瓣。因為這回是胭脂粉的浴帳,菊花換成了桃花朵朵。
魏瑄看着滿屋子的粉色一時語塞,蕭暥表示,都是殿下喜歡的。芭比粉嗷!
片刻後,魏瑄泡在浴桶里,看着水中不斷冒出的花瓣一言難盡。
他正想抬手驅開一些花瓣。可就在他抬起手臂時,他忽然發現,在熱水浸泡中,他的左手的手腕上出現一塊不起眼的小小的白斑。
位置好像正是上一次在地穴里被怪人咬傷的地方!
他上段時間都忙於任事,沒有留意。
難道說那夜從千家坊地洞出來,他一刀削去一片血肉都不能阻止毒液的侵蝕?
他頓時心下一沉,想起謝映之的話,隨即用力地掐了一下那塊白斑,緊接着心中猛地一窒,那塊地方的皮膚沒有知覺!
那次他之所以削肉不斷骨,因為他不想殘疾,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並沒有像楊啟那樣當場斷腕。
所以,他還是被感染了嗎?
他頓時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深入心頭。
那麼接下來,他會慢慢地變成和地穴中的怪物一樣的那種東西,漸漸地,渾身的皮膚都變成污白色,沒有知覺,頭髮也會漸漸脫落,身軀逐漸傴僂……他不敢想下去,只覺得心臟被一寸寸凍僵。
他開始冷靜地想,從開始感染到最後變成那種怪物,他還餘下多少時間?
他還有多少日子能待在那人身邊?
難道今後漫長的日子他都要想那種污白色的怪物一樣,呆在陰暗的地窖中嗎?
就在這時,窗外朝陽已經升起來了。
初秋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在窗棱上,水波般浮動。
庭院裏蕭暥正在吩咐徐翁買雞蛋。
聽到那聲音,魏瑄剛才冷透的心倏然一點點回暖起來。
所以,他早餐想吃雞蛋嗎?
*** *** ***
當魏瑄進入廚房裏就是一愣,有人捷足先登了?
灶台上居然已經在煮東西了。
再一看旁邊還有七八個雞蛋和一堆狼藉的面。似乎這個廚子不大熟練啊。廚房搞得跟戰場一樣。
看着灶台上一團亂糟糟的狀態,他對鍋里食物的質量有點擔心。
正當他抬起只覺麻木的那隻手想掀開那蒸鍋蓋子看看時。
忽然身後一道聲音傳來,「昨天是殿下的生辰?」
魏瑄一愣,轉身就看到蕭暥靠着門邊。
他點點頭。
「殿下想吃什麼?」蕭暥問。
魏瑄如實道,「以往的生辰,阿姐會給我做一碗長壽麵。」
蕭暥咳了聲,「殿下,你確定?」
一想到鍋里翻滾的麵條,和昨天溪水中翻騰的蛇,實在有點難以下口。
兩人默契地沉默了片刻。覺得雙方應該想得是同一件事。就此打住。
魏瑄趕緊道,「隨便吃什麼都好。」
蕭暥表示:「蛋糕吃不吃?」
魏瑄:什……什麼?
雞蛋,糖,面,牛奶……沒有的材料就用替換的。某狐狸難得下一回廚,當然要搞個大的。
「在我故鄉,我們生辰就吃這個。」說着蕭暥洋洋得意地掀開鍋蓋。
然後他就傻眼了。
只見一坨乾巴巴的東西粘在鍋底,好像邊緣還有點焦黃。
魏瑄半天才反應過來,「所以,將軍的故鄉,生辰是吃大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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