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兄,有事?」他拱手。一筆閣 www.yibige.com
「恭喜若愚兄。聽說你與鄭家的那門親事可以了結了。」謝才子名次不高,在這一次禮部試的士子裏卻是鼎鼎大名。原因簡單,只因為相貌出眾,有如女子一般的俊美。再者,同為福建士子,他確實是一腔熱情為趙若愚高興,他爽朗笑着:
「聽說傅娘娘的內弟傅九公子看中了鄭二娘子。把她從選女名單上刷下來了。鄭家為了攀上傅府,必定不會再逼着泉州各家不敢向你求親了……」
趙若愚早知道鄭二娘子名次不上選女冊的事傳開了。尤其在士子們里傳得沸沸揚揚。他唯一沒料到的是居然還扯到他身上來。謝才子還在為他慶幸道:
「聽說這鄭娘子善妒,連錢娘子說定了要進傅府為妾也被她鬧着不許趕出來了……」
他扼腕嘆着,「何苦如此?傅九公子是要做駙馬,她和錢娘子都是妾室不是?本來我也和他們一樣,傳看過那夜她自譜的一曲,愛慕她才情上佳,沒料到是這樣的性情……」
他的愛慕可不是男女之愛,而是高山之愛流水,伯叔牙之愛鍾子期。趙若愚忍笑,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反倒古怪地笑:「鄭家果然也有位才女不是?」
謝才子意外,詫異道:「才女自然是才女,但這性情太不柔和了些,若愚兄你難道想和他們家結親?」
「……」趙若愚無語看他。這姓謝的倒好意思說人家性情不柔和謝才子行止磊落大氣,打架如同莽漢,到了明州城因為貌美被嘲笑,更因為傳出和儂秋聲的戀情被人往死里嫉妒,便絆子的人不知凡幾。結果他趁醉連打了四五架。接着,他又搶先寫了貼子去本地學官府上,痛罵對手辱及他的臉就是辱及他的先人。
「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這話翻過來講,就是長得太美不是他的錯。他不出手揍人就是白讀聖賢書。學官把雙方都叫去訓斥一頓後,士子們明白這一架是白打了。從此再沒有人敢調笑他的長相,只敢暗罵他是外室娼婦之子。他也不在乎。
「……可惜,可惜了那一曲。我聽那一曲,本來以為她身世淒涼,平生顛沛流離,從北方逃到我朝,正所謂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
謝才子還在放飛想像,為佳人鄭娘子是個妒婦扼腕不已。趙若愚瞧着這人只是暗嘆,正如她在水莊裏毫不在意地說過:「以前明州城有我的流言那是因為許家和我家在爭利,讓許家消停下來,其餘的人就好辦了。」
這也沒兩個月,連閩地來的人都只為她是個才女,不再記得她在泉州做過洪副將做外室的流言了。「鄭娘子就是嫉妒了些。女子麼,這也難免。」謝才子感嘆總結道。
「喔?這樣?」後廳廊角上,鄭歸音問清了這些新流言,同樣詫異着對馮虎,「錢二娘子以為這樣就能陷害我?妒婦就妒婦吧。總比說我是外室好。明州士子們更討厭耍特權刷掉我名字的外戚,所以覺得我順眼了一點不是?畢竟我又沒攔他們做官。」
她說外戚耍特權幾個字的時候,斜眼看傅映風。他不禁氣結。
「……還站在那裏幹什麼?」他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天天在莊子裏一天一宴,你能知道什麼?」
「……」她沉下臉,沒了一絲笑意,「傅九公子和誰說話呢?我可不是等着做你家的藤妾,沒興致看你的臉色——!」
離着上回他掀了升官圖的棋盤,他和她吵起來不歡而散,他們再也沒有單獨見過了。
他忍氣還要再開口,馮虎向她擺了擺頭。她會意提裙,走進了後廳牆邊的廊道里,暫時避開了樓上士子們的視線。比起說她做外室,妒婦的流言自然是好一點了。但也不值得高興。
她不希望被人看到她和傅映風站在一起。他同樣緩步上了台階,從另一處廊道口走上來,攔住了她離去的路。
「……我有話和你說。你跟我來。」他儘量平和着開了口。她哧笑一聲,扭頭不想理睬他,恰好從廊窗里透過去,看了看花影樹下的錢二娘子。
趙若愚已經離開,她卻還怔怔地望着他離開的方向。鄭歸音瞥了傅映風一眼,譏笑了起來道:「現在嫌她礙你的事了?怎麼當初錢家送她去臨淵居陪着趙娘子的時候,你不出聲?」
「……她姨娘為了兒子能繼承家業,和她商量了把寶押在了趙慧兒身上。我犯得着去出聲?」他淡淡堵了回來,她自然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錢家這還不是學了鄭家?在趙慧兒身上押錯了寶就得認輸。
她微笑,一臉遺憾不加掩飾地點頭:「沒錯,慧兒娘子如今靠不上了。她是要做妾,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錯。」她仿佛是不關已事地惋惜着,「她上頭有公主主母,前面有大小潘氏,後頭還有柳娘子這樣貼心的通房,這還沒有成婚呢是不是?她就算再剛強也無力施展了?以後我們家要求着傅大人辦什麼事,是不是還是要去求公主……」
在他臉色微變時,她雙手垂下交握,柔情看他,
「這也只能怪我們家押錯了人。我哥哥還說,我以後的嫁妝要少三成了。算是這筆生意虧了,咱們三兄妹都得分攤點兒家裏的損失。我斷沒料到九公子如今還是要做駙馬的。」
「……我做不做駙馬,你也要進宮不是?」他慢慢地回敬這一句。她的假笑聲突斷,冷臉看着他。他板臉回視,並不相讓。
廊道上死寂,丁良悄悄退後了兩步,馮虎扭頭繼續看着廊外的天空。公子和娘子這明擺着就是要吵起來了。
王六匆匆下樓,遠遠打着手式,奉了趙一明的命提醒傅映風趕緊離開。丁良只能小聲提醒了一句,鄭歸音這時心裏也明白。她既被明州城的士子們同情,覺得她確有幾分才情不應該被刷出選女名單,又被士子們覺得她善嫉,不能大度包容錢二娘子。二才女侍一夫。
最可憐是錢二娘子。
「可憐個屁!」她暗啐了一口,在肚子裏罵着錢二娘子是個心機小人,做不了傅九的妾卻不肯矮了才女的身價,所以要踩着她博一回眾人之心。她腳下也同樣離開了。要不是她這幾天在莊子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她可饒不了錢二!
廊道的盡頭通向了清靜的道舍。觀主的道舍齋室早被傅映風包了下來。馮虎站在了齋院外的海棠樹下,繼續仰面看着紅影后的天空。丁良抓緊機會靠着樹打瞌睡。這幾天九公子心情不好,跟着的人很辛苦。
道舍里,留着二娘子和傅九公子單獨說話。只因為傅映風畢竟是個男人,和二娘子鬥氣了之後,在廊上還是先開口說道:「不是為親事。我要成婚之前,有些事和你說明白。也不逛我們相識這一場。」
「……」本來半點也不想和他好好說話的鄭歸音,聽得這一句,也沉默了。
道舍四面的花景最好。連屋裏的桌几磚地都被花影染成了春紅。半掩的房間,推開的圓窗,枝枝蔓曼都伸出幾支海棠花開的紅艷。
春日午後,道鈴聲聲到了布宴用齋飯的時候,四周一時間仿佛都空寂了。幾點紅瓣飄下,落在她雪白萱草紋的羅裙前。她立在了門邊,扭頭不看他。
「……怎麼不回頭看着我。」他嘆了氣,柔聲問着。微信搜索公眾號: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電影溫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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