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東正自出神,忽然感到腰間手機震動起來,掏出一看,是李欣打來的。
他不敢接通,唯恐聲音大驚動司機引來墜崖的慘禍,這可真是「不敢高聲語,恐驚車上人。」
好不容易等到中巴車抵達龍勝縣,已是下午兩點多,陳尚東跑下車撥通電話,「李欣老師,找我有事麼?」
「你在哪呢?」
「贛西,怎麼了?」
「我和劉焱去星城開會才回來,聽說你宿舍出了那麼大的事,是真的?」
陳尚東笑道:「都在說我是藏匿賑災款的劊子手是嗎?」
李欣安慰道:「那是有心人推波助瀾的結果,你可千萬別當真。事實勝於雄辯,賑災款已經追回,兇手也被抓獲,他們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可惜啊,有個從犯跑掉了。」
「跑了?哪個?怎麼可能?」
「我也是聽說,好像有個從犯叫刀仔,帶警察起賑災款時從四樓跳下去居然還沒事,就這麼堂而皇之跑掉了。」
「你聽誰說的?」
「蘭劍英,他幫你搬辦公室時不小心說的,哎,今後咱倆一間辦公室了,你開不開心?」
「還好吧。」陳尚東答得敷衍,心裏吐槽道:「搬辦公室的速度倒挺快,只是我當不當教師還未定呢。」
「只還好麼?你可真沒勁。對了,你放鬆心情也不用跑去贛西那麼遠吧?」
「走遍山河不忘初心,我這是找初心來了,不是為了放鬆心情。好了,有事呢,回見。」
掛斷電話,陳尚東打量眼前灰蓬蓬的縣城,只見一條馬路筆直地貫穿全城,沿街密集矗立着大小不一的低矮平房,最高的是商貿大樓,僅只三層,斑駁的牆面久歷風吹日曬,訴說着多年的風雨和歷史。
一條小河蜿蜒流過,河邊有座學校,放學的鐘聲隱約傳來。
陳尚東無暇細顧,短暫休整後要繼續趕路。
他必須在天黑前趕到蓮花鄉新海村,那裏是蠍子提及的家鄉。
一輛啪啪車停靠路邊,陳尚東過去詢價,售票的連連搖頭,「大哥,這個點你要去新海村得在蓮花鄉住一宿才行,可蓮花鄉哪有住的地方?唯一的招待所還在翻修呢。」
「為什麼要住一宿?」
「新海村窩在山坳里三不挨四不靠,連條路都沒有,去那裏還要好翻幾座山,最可怕的是天黑了還有狼,你不住一夜,難道上趕着去送命?」
陳尚東望着遠山不作聲。
「這麼着大哥,你給我五十塊,我幫你在蓮花鄉找戶人家住下來,趕明兒你再去新海村,妥妥的,得不得?」
陳尚東笑了笑,不以為然。
「你不信麼?那當我沒說。不過你真要趁夜趕去,最好還是買把槍。」
陳尚東一驚,「買槍?這裏能買到槍?」
那人紅着臉道:「不是啦,就那種打狼的短銃,起碼也能壯個膽不是?你要不要?要的話我立馬去買。你還別不信,半拉月前有個考古的小伙,開頭也像你這樣沒怎麼在意,我說了厲害處他才掏錢買了一把。」
陳尚東拍拍挎包,「謝了,我包里有刀。」
「真有狼,你不考慮一下?」售票的還要再勸,司機扭頭問:「幾個了?可以走了麼?」
「等會,我再吆喝倆嗓子先。」
售票的扯開喉嚨喊:「蓮花鄉嘞,去蓮花鄉的趕緊上車嘞,最後一趟了啊。」
五分鐘後,又上來幾個乘客,啪啪車這才啟動油門上路。
見陳尚東沒買短銃,售票的坐下來想攛掇他找住的地方,卻見陳尚東遞根煙過來,「老闆,你剛才說考古是怎麼回事?」
售票的接過煙點燃,「咱這地方雖然落後,歷史卻很悠久,戰國時屬於楚國,王公貴族特多。前兩年有人在這裏挖出個戰國古墓,一把劍賣掉好幾萬呢。」
陳尚東笑了,「考古是考古,盜墓是盜墓。」
售票的大搖其頭,「都一樣,挖墓前是考古,挖開後都是盜墓的,反正沒人會承認自己是盜墓人。」
別說,這話頗有幾分哲理,陳尚東點頭笑了笑。
車到蓮花鄉,陳尚東下車轉了轉,地方果然簡陋。說是鄉鎮,跟村沒啥兩樣,一泡尿撒不到一半鎮子肯定走完。
一叢白樺林下,幾座平房圍起來,就是鄉治,道路兩邊散落幾間商鋪,就算不大不小的鄉鎮了。
陳尚東原也沒想住一宿再去新海村,打量一番問明路徑後朝山上走去。
老話常說「望山跑死馬」,陳尚東起先不信,如今才知其中難處。
贛州境內山巒普遍海拔甚高,最少都有1600米,群山綿延,青綠草甸一望無際,間或有高山瀑布、奇松異石,雲霧繚繞處,襯着藍天白雲,讓人覺得人間天堂也不外如是。
身邊美景美則美矣,陳尚東卻沒興致,連續的翻山爬坡讓他疲憊不堪。
山路本就不好走,他還得提防爬蟲野獸和坑窪陷阱,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深淵粉身碎骨。
如此走了個把小時,天色已暗,他擦擦額頭汗滴,心裏有些後悔和慌亂。
早知這樣是該找個地方住一宿,如今寂靜的山林里見不到一人,新海村也不知還有多遠,未知的恐怖漸漸籠罩了心頭。
「罷了,大不了去山頂歇一宿。」打小在山裏長大的陳尚東自我安慰道,索性坐下來,從包里掏出麵包和水吃起來。
「萬事等飽了肚子再說,」陳尚東邊嚼邊想,「按理走了個把小時,也快到了。」
吃完麵包夜幕已經降臨,身周變得漆黑,不時的鳥鳴更顯幽靜陳尚東打開手電,沿着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踽踽前行,翻過又一座山頭,終於見到山腳處隱有亮光。
他大喜過望正要下山,突覺身後有動靜,心裏不由咯噔一下,不會真是狼吧?那才是天滅我也。
世人都知,走夜路時被狼跟上是最恐怖的事,只因狼堅韌不拔,發現目標決不輕易放棄,且殘忍暴虐陰狠至極,人在晚上碰到大抵沒有好果子吃。
陳尚東三步一回頭兩腿顫巍巍地走到山腳,立刻撒開腿丫子朝亮光處奔去,跑到近前,才發現是個洞穴所在,兩支火把插在洞口,一個小伙衣衫爛樓地躺在地上,兩腿鮮血淋漓,白肉翻出來隱約能看到骨頭。
一頭狼屍離他不遠,點點血跡延伸開去。
陳尚東趕緊跑去查看,發現傷者胸口插着把匕首,鮮血還在流淌,不由暗嘆:「這怕是難得活了,」扶起小伙,見他臉色慘白兩眼緊閉鼻息微弱,「你還活着麼?快醒醒。」
喊了幾聲見沒反應,陳尚東從包里拿出水對準小伙嘴唇灌下去。
過了半晌,小伙悠悠醒轉,卻已是命在旦夕隨時會撒手塵寰。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陳尚東問。
小伙艱難地開口:「我...吳偉...考古。」
陳尚東恍然道:「你就是半個月前進山的那個考古人?你同伴呢?要不要聯繫他們?」
吳偉搖頭,「仨...分開...沒信號。」
陳尚東猜道:「你們一共三人,分別到龍勝縣的各個鄉里,如今手機聯繫不上?」
吳偉點頭。
「你怎會變成這樣的?」
「碰到狼...打死...還有,兩人...搶......」
陳尚東驚道:「你是說你碰上了狼,用槍打死一頭,還有一頭?然後又碰到兩人搶你東西?」
吳偉點頭,面現焦急,「追.....」
「追什麼?」
「靈玉...扳指......」吳偉說到這裏頭一偏,撒手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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