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托利氣息散亂,從克隆艙里走出,沒想到膝蓋一軟,整個人都跌倒在地上。
摩西難得體現出關懷:「主人,你是否需要專業的心理輔導?」
托利坐在地上搖頭,即使剛剛復活也臉色蒼白,滿額頭的汗。他伸手拿過桌子上的一把電磁手炮,槍口抵住下巴,扣動扳機,一陣電火花閃動,然而無事發生。彈丸已經用光了。
他頹然地向後仰去,仰面躺倒。
他可以確定,喵醬向他說謊了。弗蘭克. 柯里昂,這個名字一定是個天大的秘密,大到有如一張網,把他緊緊編織。他不相信有那麼多的巧合。人生的第一次,他感覺到,自己的命運脫離了掌控。
連續的自殺並沒有讓他再見到喵醬。他的意識始終在一片白光中游離,從這一端飄到那一端,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他被一種挫敗感擊中了,抽空了力量。
「主人,在一棵樹上吊死並非明智之舉。對於目前無法解決的問題,最好的辦法是擱置。」
托利閉上眼,深呼吸。等他睜開時,灰暗的瞳子裏重新有了些許的光彩。「該死,」他說,「你是對的。」他爬起來,撬開一瓶烈酒要把自己灌醉。
摩西很高興看見托利做出了改變,他繼續開導:「我們從哪裏來並不能決定我們往哪裏去。我不認為目前的一系列巧合代表着什麼未知的危險——即使有,我們現在的實力也無力改變。」
托利把酒從頭頂澆下,皮膚的灼燒感令他更加清醒。「我知道,」他回答,「所以這是一個毫無價值的議題。該死的,我為什麼再也不能像一個機器那樣冷靜呢?」
忽然,他低下頭喃喃自語:「也許,我該去『路西法』黑洞看看?」
「我們很明確地看見了空間站的自毀,失去了動力的空間站無法抵抗黑洞的引力,那裏肯定什麼也剩不下了。」摩西理智地勸說,他害怕托利一衝動,做出比自殺還嚴重的事來。
「你是對的。」托利蹲坐下來,用手捂住臉。酒精順着頭髮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好聽極了。
忽然,他站起來,臉上的表情淡然地像剛剛起床。就在摩西拿不準他要做什麼的時候,他問:「備忘錄上今天的計劃是什麼?可惡,難道自殺過度會影響記憶力嗎?」
兼職秘書的摩西飛快回答:「本來上午的計劃是去新建成的博物館發表開幕演講,但是你已經錯過了時間,所以臨時把勞斯基抓去頂包了,現在那裏的活動應該接近尾聲了。」
「備車,去那裏看看。我覺得我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托利邊說邊走進盥洗室,嘩啦啦的水聲頓時把空間填滿。
「拉法」公共博物館是新開張的、也是唯一一家博物館,其實就是原來「利爪」資本據點的舊址。裏面的展品都是些破爛的玩意兒,比如「岩漿」教會報廢的機甲和從「龍鯨」身上拆下來的合金板——「拉法」星可以追溯的歷史只有這麼短,往上是一片斷裂的空白。
坐在緩慢行駛的黑色轎車內——他總算有了一輛真正意義上的、四個反重力輪子的轎車,線條流暢、外形張揚、堅實耐撞——透過茶色的玻璃觀察那一片粉刷得潔白的建築,不禁悵然若失。
這都是我親手鑄就的一切!一股成就感在心底油然而生,陽光似乎明亮了幾分。他忍不住吹起口哨,下車,步行穿過華麗的院門。
崔佛坐在博物館門口的台階上和一夥小年輕閒扯,被崇拜的目光環繞。托利大老遠地就和他打招呼:「喂!崔佛!你又在忽悠人家小姑娘?」
「放屁!」崔佛熟練地向他豎起中指,然後扭頭對年輕人們喊:「看那是誰?你們的偶像!」
托利舉起雙手擺出無奈的姿勢,好不容易從擺脫了嘰嘰喳喳的人群,跳到了崔佛的身邊。崔佛勾住他的脖子,穿過博物館大門繞到一根柱子後面,悄悄問他:「昨天你突然跑掉,大家都在說你的狀態很不好。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每個人……」
托利張開雙臂大笑:「胡扯!瞎操心!你看我像垮掉的樣子嗎?」
「那就好。」崔佛給他一個有力的擁抱,「待會兒再去喝一杯?」
「下次吧,」托利無奈地聳聳肩,「星港有些事我脫不開身。」他接過一隻口紅在幾個姑娘的電腦屏幕上簽名,然後拍拍手步入左邊的大廳。
那是一個有上千個座位的禮堂,深紅的幕布和柔和的燈光,讓它和久負盛名的歌劇院一樣富麗堂皇。舞台中央的大講壇上坐着口若懸河的勞斯基。他穿着一件乾淨的特大號白襯衫,鮮艷的紅領結遮住了脖子。沒有了需要操心的事情,他又變胖了,遠遠看去就像一隻發福的白象。
「是的,就是這樣……」他在和觀眾對話,溫和的模樣有着出奇的親和力,時不時從嘴裏蹦出來的妙句逗得觀眾哈哈直笑。聚光燈打在他的臉上,懸浮在空中的攝像機對準着他,氣氛融洽而美妙。
托利微微一笑,走出了禮堂,看樣子不需要他出馬,事情就能圓滿收場。他順着寬敞的走廊一直往下走。走廊兩側掛着一幅幅極富想像力的、看懂算我輸系列抽象畫,路上很安靜很空曠,除了撒狗糧的幾對小情侶外空無一人,讓他的心靈萬分寧靜。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後花園。後花園是真正的青草地,從外星球進口的泥土上種滿了艷麗的花兒。幾株在「拉法」星算得上是珍惜物種的矮樹像翡翠一樣燦爛,偽裝成碎石子的全方位環繞音箱中播放着鶯歌燕語。
他一時有些痴了。
後花園極隱秘的敵方矗立着一座墓碑,上面寫了一些名字,那是還未被遺忘的死者。有幾道很新的劃痕,看上去是用刀子一筆筆刻上去的,歪歪斜斜地寫着「老刀」。背面,還有一行細小的字,寫着「凱瑟琳」。
托利默哀片刻,用腳踢開一片泥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玩意兒。那是當初洛夫給他的數據儲存器。
托利把它埋下,在上面擺了一顆石子,當成是給洛夫的一座墳塋。同時,他也是在無聲地昭告:新的時代已經到來!
這裏,無風,卻似有萬人言語。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